《阴阳师三十六御题》月珏云际

38、补一六·罗生门

　　每年的这一月的这一日。
　　这一日的夜晚博雅都会若有所思地晃到朱雀大路上。
　　从朱雀门开始，一步一步。
　　举着叶二，伴着脚步踏出的节奏吹出旋律。
　　忘我的时候就听不见四周的窸窸簌簌的奇怪骚动，也看不见映照在经过的土墙上的各样的影子。
　　对平常的博雅来说，也许这是很容易着慌的情况。不过，吹笛的博雅，有时好像被附体了一样，心思早已不在此处了。
　　花，月，草木，仙人，神将，鬼怪。
　　该思考些什么问题呢……
　　——会在笛声中，被人，或者是鬼，听出来的罢

　　朱雀大路另一端，罗生门。暗色的轮廓将满月分成奇怪而美丽的形状，
　　你来了啊。
　　当然。
　　听见了么。
　　来的路上就……夜晚的安静，也真可怕啊。
　　呐，朱吞。立在门下的晴明抬头看在城门上方以怪异的姿态倒挂下来的秀美少年。
　　少年白皙的脸庞隐在城门的阴影之下，使那笑容变得诡谲起来。
　　什么事呀，阴阳师？
　　你这样子，听久了，不会头晕么？
　　朱吞童子大笑了起来，声音却不大，似乎怕破坏了四处的气氛。
　　以你阴阳师的脑袋，怎么能想到这般奇妙的问题？
　　晴明望着朱雀门的方向，回答的声音满含笑意：“其实啊，这个问题……”
　　“怎么？”
　　“困扰了一个人很久呢。”
　　“……”
　　“甚至……曾经试过，在屋梁上……你知道，这个人，是很死心眼的……”
　　“……这于他有何意义？”
　　“他说，想要知道，那人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能吹奏出那般神妙的曲子……之类的。”
　　“哈……”少年抬起身来躺在城门上，月光下他的侧脸是略带稚气的美丽，“喂，阴阳师……人类都是这么好玩的么？”
　　“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现在才来装懵懂无知么。”晴明抬眼瞄着那人微翘的嘴角，毫不留情地回答道。
　　“阴阳师……说话都是这么难听……啊……”

　　刚才开始就越来越近的笛声停止住了。
　　正直的武士一脸迷茫地望向城门处的两人。
　　“晴明，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博雅你是个好人。”晴明不假思索便回答道。
　　“……你又在蒙我。”
　　“是啊。”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博雅抬眼，看见城门上端坐着的，带着戏谑笑容的少年。
　　“啊，是你。”
　　“很不错嘛，源博雅。”
　　“哦，谢谢。”
　　“还真是个坦率的男人。”朱吞收起笑容，伏在城门上向下看看微笑的晴明，“他很有趣么？”
　　“……很有趣啊。”晴明回答道。
　　朱吞起身站在城门顶端，有些过于宽大的衣袍轻轻飘动。腰间赫然插着一支看上去很古旧的笛子。
　　“那么源博雅，叶二就继续借你了，不要还我呀。”
　　“哈？”
　　“明年，别忘了。”说这话的时候，朱吞的身影已然很远，声音也一样。
　　“喂……”

　　罗生门下骚动的鬼影渐渐散去。夜露的寒气自地上渗出，抚摸着衣袖和肌肤。
　　“走吧，博雅。”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