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风》镜楼

14、第十三章

　　时光飞逝，弹指一挥间，日历就翻到到9月17号，所有战斗小组都将在第二天晚上迎来它们本学年的第一场对抗赛。抽签结果在这天晚餐时分发到了各位教官的PT上，徐教官带领的第9小队抽到的项目是自由格斗，对战第1小队。
　　“我再强调一下比赛规则。”饭后，教官将学生们召集到一起训话，将目光主要放在最没底气的小艾身上。“第一名对战学员由系统随机抽出，败方离场，胜方可以留在擂台上，也可以换上第二名学员。从第二场比赛开始，败方拥有后选择上场学员的权利，先赢三场的队伍获胜。”
　　“我、我一定会尽力的。”因为教官一直在看自己，小艾越发的心虚，末了又加上一句，“我从小就开始学格斗了，虽然身体条件有限……对吧，蒙蒙。”她用手肘轻轻捅了表弟两下，见后者连白眼都懒得翻一个，急得挤出几滴冷汗。“啊，对了，长官！”左右张望两下，她赶紧向前一步立正，“您知道小冰去哪儿了吗？我下课之后想找她，可是PT显示连接不上。”
　　“她请假回家一趟。”
　　“切，因为不会格斗所以逃跑了吧。”唐岚照例嘲讽了一句——这完全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只要是关于夏冰的话题，必然要贬低打击再贬低，哪怕连自己心里也不相信这些说出口的词句。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小艾急切地问了一句，猛然想到明天是什么日子，心里咯噔了一下。
　　“说是明天晚上小组赛之前能赶回来。”
　　“不少她一个。”唐岚依旧呛了上去；小艾没有理他，感到十分闷烦，总觉着心下惶惶，有些恍惚。

　　次日，正应了昨晚上的心慌，小艾甫一见到接近八点时才赶回来的夏冰就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过一天不见，那人看上去好像又瘦了一圈，表情刚硬而冷漠，一对黑眸死气沉沉。原先的中短碎发被削至寸头，少女的特征随着刘海的消失而越发淡去，显得更加眉宇如剑，气若霜雪。
　　可惜没等她有机会上前询问，擂台旁边的显示屏上便跳出了两队首名对战选手，其中一个正是小艾本人。紧张地扯了扯身上的背心，小艾捏紧拳头上了擂台，只见对方上场的那名女生比她高了半个头，肩宽腰窄，手臂上有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肌肉，既显得健美有力又不至于筋肉虬结。
　　这才是军校女生该有的样子嘛……小艾暗暗赞叹了一句，立正鞠躬，而后右臂外伸，左拳当胸，拉开一个架势。铃声响起，双方几乎同时向前攻去——第一招一触即分，明显都是在试探，可擦身而过时那人在耳边轻轻说出的“抱歉”二字却让小艾骤然瞪大了眼睛。
　　抱歉？有什么好抱歉的……腹部瞬间遭到的重击令疑惑的女孩吃痛地弓起了腰，接下来便是暴风骤雨般的连击，令她完全喘不过气来，只知道用小臂死死护住头部和前胸。可即便如此，没一会儿她就觉得头昏脑胀，耳朵嗡嗡作响，浑身酸痛，完全无法做出哪怕一次反击。
　　不行！再怎么样也要打中她一次！小艾咬紧牙关，绷紧右臂，试图偷上一拳，可就在她放松防御的那个霎那，一记直拳便狠狠打中了她的右眼，而后下颌又挨了一下——最后这一下力道惊人，令她直接往后倒飞了一段，后背砸上擂台角的立柱，发出一声可怕的钝响。

　　“不用读秒了！这局我们认输！”话音未落，徐教官已经穿过了围绳，疾步跑到瘫软在地的小艾身边，单膝跪下为其检查伤势。大量的鲜血从女孩的口鼻溢出，瞳孔对光照几乎没有反应，幸好只是看上去比较凄惨，全面扫描显示只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和软组织挫伤。
　　“长官，您介意我树敌吗？”听见夏冰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教官小心翼翼地将小艾横抱而起，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只要你能赢。”
　　“我猜，不止你一个人，也不止一个组接受到这种指令。”夏冰如同无机质般冷清的双眸直视对面那少女，将她神情中轻微的不忍、不安和愤怒收在眼底；虽然语调平缓，却隐含着一丝发号施令的傲慢。“就到这里吧。”她微微扭头，盯上了场边的主摄影头。“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会采用一劳永逸的方式。”说完，她瞟了1队那女孩一眼，仍旧面无表情——可就是这表面上瞧不出情感波动的一瞥，让那高挑的女子觉得背脊上一激灵，周遭顿时阴寒无比。
　　“为了你好，别换人了。”早在夏冰踏上擂台的时刻，显示屏上便有了她的名字；等到她的对手点头应下之后，赛前准备时间才开始读秒。

　　鉴于1小队成员之前的出色表现，没人想得到第二场比赛结束得那么快：刚开始第二秒钟，夏冰便从身后折断了对手一条胳膊，紧接着把住对方另一条胳膊做了个过肩摔，同时向上跳起，借由自己的重量，在落地时狠狠蹬上对手两条腿，不过五秒钟就结束了战斗，干脆利落得叫人心惊胆战。
　　“下一个。”夏冰看也不看地上趴着的人形，朝1队教官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气定神闲，连呼吸的频率也没有改变一分一毫。她这种做派顿时激起了整个小队的怒火，1队剩余的4名队员争先恐后地请战，最后争得机会的是一名人高马大的男生，臂膀刚劲如铁，肌肉块块分明，透过标准的黑色工字背心能看清里面微微隆起的六块腹肌。
　　“喂喂！换人！”看那两人体格实在悬殊，唐岚有些待不住了，急吼吼地在底下招手，可铃声终究还是按照规则响了起来。就在两名选手短兵相接，他以为要看到夏冰变成第二个小艾的时候，夏冰凭借灵巧的动作率先照那男生脸上来了一记上钩，打得他鼻歪嘴斜，鼻血哗啦啦涌了出来。
　　大概只是凑巧吧——唐岚不太厚道地这般想着——可不过一瞬间，场上的局势又起了令他想象不到的变化！相比来说身材十分娇小的女孩踩着对手的膝盖翻到他背后，在空中一膝盖顶上其后脑，而后就着这个姿势半跪在他背上，双手扳住对方的头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下死手的时候，夏冰忽而改掌为拳，用指关节发力凿上对手两边太阳穴。

　　“K.O！”
　　“下一个。”
　　裁判的决定与夏冰的战书几乎同时响起，不过这一回1小队的队员再没有跟方才那般群情激昂，一个个呆若木鸡、面带惧色。无论他们原先有多么优秀，都只是刚刚成年或者即将成年的少年，有几个真正体验过这么血腥而不留余地的战斗，何况这根本就是一面倒的杀戮。
　　等了5秒钟，见他们没什么反应，夏冰又向前走了一步，平静地说道：“你们可以一起上，我一点儿也不介意。”
　　“太嚣张了吧！小心遭雷劈！”受到这样的挑拨，终于有个最为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忍不住了，一跃上了擂台。他看上去比刚才那位身形稍矮，肌肉也没那么突出，然而步履轻捷灵活，目色沉着，眉宇间尽是精悍之气，明显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夏冰没有理会他带着调侃意味的讽刺，只是比了个邀请的手势；学校规定的格斗规则是一对一，她也没想过一定要往死里得罪对方，毕竟从方才得到的讯息来看，这个小队也不过是幕后者的一柄枪。
　　第四局比赛依旧在5秒钟之内宣告结束，这位勇敢的1队成员最终被一记腾空后踢直接踹下了擂台，倒是成了三名战败者中伤得最轻的。
　　“我知道你们都在看。”终场铃声响起，夏冰在其他人的鸦雀无声中走向擂台边缘，她的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姿态闲适，说出来的话却好像带着冰碴子，寒冷刺骨。“记住我之前说的，否则……”她右手随意一挥，掌缘堪堪擦过擂台的立柱，众目睽睽之下，立柱的上半截无声地沿着切口滑了下去，哐当一声砸到地面上，砸得各位看客背心颤抖——虽然立柱的核心是空心钢管，可铸成内壁的合金钢板足足有6公分厚，就算用高能熔枪也很难这么轻而易举地切开！

　　“擦，自由格斗不能使用‘AGG’！”喉头动了一动，唐岚第一个吼出声来。
　　“比赛已经结束了。”夏冰轻轻跳下擂台，立定身子朝教官和小艾的方向看去。后者并未完全恢复，仍旧紧闭双目，躺在全封闭的医疗舱当中；而前者则冲她比了个大拇哥，用略微兴灾乐祸的表情说出一句让旁观者们有撞墙冲动的话来：“非比赛时间故意损毁公物，要罚款记过还有体力劳动唷。”
　　“哦。”女孩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做了个向后转，一秒钟后，那半截立柱凭空飞回原地，与另外半截接合粘连在一起，从外表上看完全严丝合缝，好像从来没有断过一样，彷佛方才发生的一切完全是所有人的幻觉。
　　“假的吧……”1队那名被踹出去的队员低哑地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好似呻-吟一般；然而少年人的特性原本就是反弹力度够强，所以他只是直了一会儿眼就恢复过来，字正腔圆地提高了嗓门。“哎，我要跟你比模战，项目任你选！！”
　　“天行，S9615，如果你能排上预约。”
　　“啊，S级好贵的……等、等等，你是‘S9615’？LSK？”男生瞪圆了双眼，眼珠子凸出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掉出来一样，“大、大神啊！我也是机械操作系的，你选了什么课？”
　　“她跟咱们不是一个系的！”唐岚十分不满地插了进来，他盯着女孩与自己擦肩而过，小步跑出了训练场；有那么一刹那，他想追上去问出那个已经在心里存了很久的问题，可是看到自己的弟弟已经跟了上去，少年最后还是止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