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风》镜楼

10、第九章

　　次日清晨，虽然赵小艾用了平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来刷牙洗脸，她还是成了最后一个下楼集合的成员。眯起眼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女孩乖乖地按照身高排到队尾；听完简短的训话，整支小分队便小跑前往综合训练馆。教官先是带领大家做了三十分钟的热身，而后允许众人挑选自己喜欢的单项运动：无论什么都行，只要在一个小时内达到各自指定的运动量，并在七点前回到出发点集合——这个最佳运动量根据心跳、血压、肺活量、血色素等入学测试数据来制定，已经提前输入个人的PT，在生理指标达到临界值时会发声提示，便于学员进行自我调控。三名男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模拟格斗练习，而小艾则与夏冰结伴朝波浪泳池旁边的更衣室走去，一路上还要顺便在女伴耳畔品评一下池中飞鱼们的泳姿。

　　华夏学院的制式泳装是传统的一件式，纯黑色U领背心设计，左胸印着拳头大的金色盘龙校徽。小艾穿好泳衣之后有些嫌弃地瞪了镜中的自己好几眼才简单地冲了冲身子，走出隔间；瞥见夏冰正在池边拉伸肢体的背影，她当场 WOW 了一声。尽管四周尽是青春满溢的帅男靓女，小艾仍是觉得自己这位新朋友的身材堪称首屈一指：长腿翘臀，腰肢细得像是用鲸骨束身衣紧紧勒过一般，双肩略宽，肩头十分圆润，颈项修长，全身线条无比流畅，活动起来既有天鹅的优雅，又有猎豹的矫健。

　　感觉到小艾的注目，夏冰回头微微颔首，自顾自做了两个扩胸，然后轻轻扎进了一条泳道；她弹跳力极佳，动作干净利落，几乎不起水花。小艾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看她游到了泳池中部，身形在粼粼波光里显得格外曼妙，便是游鱼也不过如此——显然如她这般想的同学不少，所以等夏冰五十米转身时四下里响起了好几下口哨。

　　“嘿嘿，我也来啦。”待到瞧见夏冰游完一百米，露出水面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小艾挥挥拳头，助跑两步进入她旁边的那条泳道。她惬意地享受着池水激打在身上的丝丝冰凉，朝着侧前方那个模糊的背影努力前进；可刚划了两下水就觉得右侧身子一阵发麻！女孩惊慌地用左手拍水，没想突然袭来一个不小的浪头，身子被带得一侧，胸口一闷，立马呛了一口水，鼻腔火辣辣地一阵疼痛。

　　小艾拼命屏住呼吸，使劲用左手左脚凫水，挣扎两下，却惊恐地发现这边的手脚也开始完全不听使唤！更有甚者，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什么，脑袋晕乎乎昏沉沉，好像随时都要睡过去一样。

　　不会是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
　　女孩模模糊糊地这般想着，开始默哀自己这容易过敏的体质；不痛也不痒，只是莫名地越来越犯困。
　　不，不能睡！
　　小艾想要掐自己一把，却悲哀地抬不起手来；她慢慢地在水下合上双眼，面上没有露出一丝痛苦。女孩心里一直在呼唤有人能发现她的异常，可救援却一直没有来到，连她自己的感官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迟钝。

　　夏冰在游完第三个来回的时候总算发现了小艾的异样，随即一个潜水，揪住背心把她捞起来。上岸之后，夏冰先把小艾翻成俯卧姿态，然后按压其背部，迫她吐出两口积水。泳池边上的两名救生员很快就围了过来，夏冰也就顺势把人交过去，又利用他们的权限打开小艾的储物柜，从她的衣物当中找出几枚针剂，挑了其中一支注射进昏迷女孩的静脉。救生员们虽然心有疑虑，但见夏冰有条不紊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默许了这些行为。

　　等到徐教官赶到现场的时候，小艾已经静静躺在急救室的床上，溺水的女孩仍处于昏迷状态，不过一切生命体征都已趋向正常，只是面色黯淡，两颊稍有些浮肿。仔细地向救生员以及闻讯赶来的医生了解情况之后，年轻的女教官皱紧了眉头，一边暗暗在心头破口咒骂，一边通过PT发送各种调查申请。

　　“报告。”就在教官发完最后一条监控申请的时候，夏冰推门走进了简易病房；两人视线对了一对，学员微微垂目，将手里两排封闭试管中的其中一排交给上级，一打试管当中一共用了十一支。“这是我取的一些样本，包括泳池水，循环水，淋浴用水、沐浴露和血样等等，另外一半我会交给她本人。”说完之后夏冰很自在地从架子上拿了一个恒温保存箱将她手中剩下的那排试管装好，仍旧是眉眼略低，不去接触教官忽而变得玩味的眼神和翘起的唇角。

　　从上到下打量了这名新兵两次，教官用脚后跟不轻不重地蹬了一下地，以十分绝对的口吻下了命令：“关于取样的事情你处理得很好，不过没有例外，七点整之前必须完成指定运动量，明白了吗？”
　　“是，教官。”
　　“Out。”

　　夏冰敬礼之后快步走出病房，正好与艾蒙擦身而过；匆匆而来的男生并没有搭理她，一面小跑还一面用PT往外传送信息，虽是面瘫也看得出几分焦急。有这么个亲戚在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的吧……夏冰如此想着，找个隔间很快地扯下了泳衣——被这么一闹，她可不想再去游泳了——看看时间，换上T恤长裤，又在踝上腕上各扣了十公斤的负重，随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开始做俯卧撑，做完10个之后是20个仰卧起坐，15个后蹬；而后又是俯卧撑，如此循环数次后开始变速跑，最后不仅在七点之前完成了任务，还空出时间来在振动床垫上美美地放松了一会儿肌肉。

　　一到七点，夏冰就准时回到了集合地点。因为小艾的缺席，接下来的早餐时间可以说是惨淡无光，所有人都各自想着心事，一句话也没说；大家都在担心小艾的病情，其中只有唐岚一个人的关注点与他人不同。由于昨晚被“镰”的擂台赛吸引了大部分精力，他几乎在半夜才想起SSophia与S9615的对决，爬起来搜索录像——她们一共打了三场联赛模式战，舰艇、飞天、机战，每一场都是30分钟定时终局，用积分决胜；而每一场积分S9615都比SSophia恰好高了一点点，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一点点。
　　从录影看来，SSophia发挥得很好，沿袭了她一贯的风格，简洁而诡谲、善于一针见血；而9615则毫无自己的特色，一会儿朴实无华平淡如水，一会儿繁复华丽令人眼花缭乱，一会儿又大开大合气势磅礴。看第一遍录像的时候，唐岚觉得某人只是运气好了一点点；看第二次时，他开始感受到布局的精妙和流畅的操作；等到昨天下午的那次OS和这段录像在脑中叠影，原本已经准备入睡的唐岚又从床上猛地跳了起来——好似看到那人露出睥睨的眼神和嘲讽的微笑——他终于惊恐地发现，从本质上来说，这两场比赛没有什么区别；在她面前，无论那名A级陪练还是SSophia都只不过是被猫咪玩耍的耗子，再怎么蹦跶也跳不出手掌心。
　　可能我也不一定赢得了她……没有任何破绽……
　　如果是“九”的话……
　　唐岚一点儿也不想拿她跟“九”相比——那是自己承认的唯一的对手，是命运赋予的执念所在——所以他执拗地决定从此当她并不存在，在餐桌上保持沉默，哪怕只是咫尺距离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用完早餐，学员们便各自散开前往自己的课堂。华夏学院的选课十分自由，每科一个学分，每个学年只需修满10个主修学分就能进入下一学年，修满40个学分（其中一半是必修课，一半是选修课）即可毕业；而辅修科目则与升级和毕业无关。学校还提供各种级别考试与证书，这些级别证书也能在将来的读书深造和就业中起到很大作用。
　　夏冰在周一上午选了三节理论课，分别是“真菌学”、“生态学”及“仿生学”，因为没有在课堂上遇见小艾那样自来熟的同学，她自然也就没认识什么新朋友。下午的实践课则是一节“动物生理学”和一节“机械维修技术”，后者的实践场地是七号机甲训练场，专供三米以内的微型机甲进行实战演习。虽然由于装甲和负荷受限较大的缘故，微型机甲的实际使用已经日趋减少；但作为入门级别的机械以及徒手维修的最佳教具，它们仍旧大量存在于华夏学院的练习场上。
　　这门课的指导老师刚好就是徐教官，除了夏冰之外，课堂上还有另外二十来名学生。简单的开场之后，教官便带大家去围观一具半面剖开的E-IB原型机，并安排了一次虚拟组装的小游戏进行测试。等三分之二的人在PT上完成测试，教官便开始一步步示范如何将那具被拆开一半的原型机组装回去，最后又留了十分钟的时间给剩下那三分之一的学员完成作业。
　　“如果以后碰上什么问题，可以直接Po到本课程公共区。”下课之前，徐教官如是说道：“大家可以在上面进行讨论，我和我的助手也会及时做一些应答。”
　　送走教官，夏冰并没有马上离开训练场，先打开PT检查一遍有没有小艾发来的信息，而后便随意地靠在围栏上，开始浏览公共区。跟其他科目比起来，“机械维修技术”区域活跃的ID不算多，但并不缺乏有深度的帖子，其中有一个化名为“XYZ”的ID在工具模型方面提出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构想，虽然稍显稚嫩，后续发散却十分广阔，让她忍不住回了好几个话题，直到下一批选了“机甲操作基础”的学生进来也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