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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世子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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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阳淡淡,满目寒风舞。
潘琪跪在庭院中,垂眼细数落叶,用以缓解膝上的酸痛。
“唉,昨夜罚跪慧香,今日便被回报,当真是作不做得孽。”潘琪苦中自乐的轻嘲。
“琪表妹。”一名妙龄女子快步走到潘琪面前,眉宇间泛着几分担忧。
潘琪抬头,笑了笑,“蓁表姐。”
女子一愣,略微迟疑了下,才道:“外祖母有些困乏,叫琪表妹先行回去。”
“那好,琪儿先回去,有劳蓁表姐告之。”潘琪站起身,对着女子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去。
女子站在原地,神色惊讶——这潘琪怎会如此懂礼了?
见潘琪回来,荷香忙上前递暖炉,“小姐,热水备好了,您先沐浴驱驱寒。”
潘琪点了点头,行至内室。
待热水冲去身上的寒意,潘琪才舒了口气。
荷香边洗潘琪的秀发,边宽慰道:“小姐,圣上都已嘉奖夫人教女有道,那么镇国公夫人也定能原谅您的。”今日午时,镇国公夫人秦氏在宁王世子的护同下,来到潘琪落脚的潞州。可不料,秦氏却闭而不见潘琪,甚还叫其足足跪了两个时辰。
嘉奖?潘琪不屑的冷哼,那越帝会嘉奖蒋美娥,不过是因事情宣扬的甚了,又有他这个一国之君的榜样在先,便才不得不做个样子罢了。
何况她救芸香是出于不忍,但那越帝可不全是。
打着仁孝之名,实际上却是为了掩盖其贪图宫女美色的私心……难怪这越帝会有书中那般下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而她之所以利用这一点去帮蒋美娥,无非是不想因己之故,害了对子女真心疼爱的母亲。
对,就是只是母亲,无关蒋美娥其他。
“荷香,你可打探到我母亲现下如何?”当今世人皆重名声,又数权贵最甚。那她以死逼母就势必会让蒋美娥颜面有损,所以她才故意在府前跪拜,使得事情大肆宣扬,好叫越帝得知。
待有了越帝嘉奖后,蒋美娥也就不会受她牵连,遭世人鄙视。
“听说夫人已出了祠堂,小姐不必担心。”荷香答道。
“那便好。”潘琪步出浴桶,边穿衣边问,“芸香伤势如何了?还有徐妈妈那边,你去叮嘱几句,切不可扰了外祖母。”
“不出几日芸香便会痊愈。”荷香擦着潘琪的秀发,又道:“徐妈妈那边是慧香在照料,奴婢一会儿就去叮嘱。”
听闻是慧香照料,潘琪眸光一闪,却没有多言。
这时,迎香走了进来,福了福身道:“小姐,宁王世子来了。”
“轩表哥。”潘琪行了礼,坐下问道:“找琪儿可是有事?”
楚亦轩拿出一个药瓶,温声道:“表哥这儿有瓶驱寒良药,知你受了寒,便给你送来。”
潘琪接过药瓶道谢,“劳表哥关心了。”她刚要把药瓶递于迎香,却手一转放置眼前细看了几眼,才道:“迎香,你去把日前叶磊赠的药瓶拿来。”
待迎香回来,潘琪接过来,同楚亦轩那瓶放置一起对比,结果无论从质地,样式皆为相同。
楚亦轩低头一看,目露惊讶,“琪儿,那叶磊是何人?怎会有西域进贡的良药?”
“西域进贡?”潘琪吃了一惊,“轩表哥,你这药是贡品?”
楚亦轩点头,“年前圣上体恤父王赐予此药,过后父王又转赠给了我。”顿了下,他又道:“西域共进贡了五瓶,除却我父王,圣上还赐予了两位皇子,剩下两瓶分别在太后与丽妃手中。”
“这丽妃便是越帝违抗母命救下的宫女,不想才过一年之久竟能升为妃,果然是深得宠爱!”潘琪心下嘲讽,面上不显波澜问道:“轩表哥,你可知圣上都赐予哪两位皇子?”
“四皇子与九皇子。”楚亦轩答道。
闻言,潘琪敛眸沉思。
文中曾写四皇子楚亦昊,乃为已故薛贵妃之子,其人能文能武,聪慧过人,又因相貌俊美被多少名媛趋之若鹜。
至于那九皇子,其名讳楚亦宸,母为已故皇后郭氏,因自小体弱多病,早年便被送往江南静养,直到越帝四十五年薨殁于扬州,卒年二十二。虽名中带有“宸”字,但可非口不能言之人。
因此,潘琪想这两人都不会是阿宸,而叶磊虽气质不凡,身上却无天潢贵胄的贵气,反而带着一种江湖侠客的不羁豪爽。
那这么说,这药瓶只会是四皇子或九皇子转赠他人了。
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里,潘琪每日晨昏定省向镇国公夫人秦氏请安,可都被无视。
楚亦轩不忍见此,便想劝劝秦氏,却被潘琪拦住。
“我做了我该做的,她不肯谅解,那我也无法。只要不像头次那般久跪,便就随她去吧。”潘琪心中想着,面上却是解释道:“轩表哥,外祖母会如此对待,皆是琪儿咎由自取。你切不必为我求情,待我诚心悔过,外祖母定能原谅的。”
这般情真意切的言辞,叫楚亦轩不禁为她心疼。
他眸中泛着欣慰,嗓音柔和温润,“琪儿,你真的是懂事了。”
被比现代的自己小上几岁的人夸奖,她一时顿感无语,轻咳一声道:“轩表哥,瞧瞧琪儿昨日练的字可有长进?”日前,潘琪请楚亦轩教授她书法、棋艺,虽无心做个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才女,却也不想胸无点墨受人嗤笑。
楚亦轩刚欲点评,就听一道柔雅的女声响起。
“琪儿的字定会长进。”秦蓁走过来,掩嘴笑着打趣,“她可是把练琴的时间都用来练字了,怎会没长进呢。”
话刚落,楚亦轩不由得笑出声来,潘琪哀怨的看向秦蓁,“蓁表姐,你怎好揭人的短?”这秦蓁是秦氏唯一侄子之女,因自幼父母双亡,便被秦氏接到镇国公府抚养。几年下来,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眉目如画,加之性情温婉,颇得镇国公夫妇喜爱。
早前原主潘琪因嫉妒秦蓁的美貌,便总瞧她不顺眼,时不时还会恶语相向。
但这几日的相处,秦蓁深感潘琪的变化,也彻底放下戒备真心相待,甚还提出亲自教授琴艺,却不想一片好心害苦了潘琪。
潘琪虽不知原主和秦蓁有何往事,可她却能感觉到如今秦蓁是发出肺腑对她,所以她也不好拒绝,只能违心的去练十分厌恶的琴艺。
楚亦轩放下宣纸,温声道:“琪儿的字是有长进,那今日就先练琴吧。”
闻言,潘琪嘴角一抽,愈加哀怨的瞥了眼楚亦轩。
楚亦轩微扬嘴角,笑道:“身为世家女子就该琴棋书画样样皆精,不如明日表哥再亲授你画技如何?”
潘琪赶忙摇头,讨饶道:“轩表哥,琪儿知错了!我练琴,练琴还不成嘛!”当世的绘画对于她这个喜爱漫画,看不懂国画油画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一场折磨。
楚亦轩笑容加深,目光也更柔和些许,“那表哥就在此督促你练琴,如有偷懒,明日便开绘画课。”
潘琪叹了口气,嗓音充满了委屈与无奈,“好。”
一旁的秦蓁忙吩咐婢女去拿琴,潘琪见状眸光一闪,启口道:“蓁表姐,你前日说那曲子若琴瑟共奏,乐声便如行云流水,余音绕梁。琪儿很好奇,不如叫轩表哥与你一起弹奏一曲,可好?”
两人不疑有他,应了下来。
待婢女拿来琴与瑟,潘琪才知道这瑟不同于琴的七弦,而是足足有二十五弦,只这般瞧着,潘琪都觉手痛的很。
随着檀香袅袅,香气四溢,一琴一瑟也先后奏起。
乐声会不会使人如临山水间坐看云卷云舒,潘琪体会不到,却觉眼前男子温润如玉,女子美若幽兰,如若两人当真能琴瑟和谐,鸾凤和鸣该有多好……
她转而又想到这两人在文中的结局,一因情成殇亡于战场,一所嫁非人死状凄凉,叫她的心,抽疼不已。
不知不觉间,眼角溢出了清泪。
这凉凉的湿意,让她赶忙垂头拭去,接着便手抵着额头佯装入睡。
一曲终了,两人才察觉潘琪竟睡着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
“琪儿竟是打得这主意!”楚亦轩摇头失笑,现下已明了潘琪为何叫他与秦蓁共同奏乐了——无人监督,可不就能放心大睡逃避练琴了吗。
秦蓁也恍然了,柔声笑道:“琪儿年岁尚幼,正是贪玩时,我们不要苛责于她了。”
“我哪里舍得苛责于她!”楚亦轩言过这一句,心头却泛起了阵阵涟漪。之前潘琪的不学无术,让他不喜反感,而如今这般耍小手段逃避练琴,倒叫他觉得有趣,甚还起了几分纵容……
秦蓁微讶,万万没想到楚亦轩会如此说。虽潘琪还不过及笄,但也过了男女大防的年纪,而楚亦轩的话中纵容宠溺之感那般清晰,怎不叫秦蓁惊讶。
“天寒,我送琪儿回房。”言罢,楚亦轩接下狐裘披在潘琪身上,接着轻轻抱起她,运足气力,跃飞出凉亭。
这下,秦蓁彻底惊得失了反应,一直恪守礼节的楚亦轩怎会做出这般大胆的行径。
虽说他用轻功是怕被人撞见,但这凉亭里可还有婢女在,若被多嘴之人传出,那定会有损两人的名誉。
“今日之事,切记不可多嘴外传!”
威慑了婢女后,秦蓁望着楚亦轩离去的方向,微微叹息,眸光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