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章 心意不自知 ...

  •   “他竟是去见了韩城他老爹。”我托着下巴,陷入沉思之中,自言自语道:“不该啊,陈涉他昨夜里还说他同姓韩的没什么瓜葛。就算是有,也不过是同僚的点头之情罢了。”
      “可不是,少爷,韩大人这只老狐狸平日不是可精着呢。我憋着泡尿,顶着夜风,寻思着陈大人怎么会和韩大人有交集。实在想不通,我就干脆躲在树林阴下,偷瞄他们二人。”
      菜菜一到要紧关头,总爱铺垫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以求渲染下紧张迭生的气氛。我这心里急得和猫儿挠似的,抬头就踹了他一脚,骂道:“哪来的接天莲叶无穷屁!别废话!”
      菜菜鼓着腮帮子,这才拣了重点说:“陈大人和韩大人扎在咱们街上的拐角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晚上天色太暗,我又是才醒来的,只能在最后看见这两条人影齐齐上了一辆马车,往隔壁街去了。”
      “隔壁街?”我细细揣摩了一番,“韩城他们家确实是在隔壁街上……”
      菜菜吹了个响哨,得瑟地道:“少爷,我看陈大人定是为了前程,甘心和韩大人蛇鼠一窝了。”
      “再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菜菜的话不知为何就踩到了我痛处,叫我张口就高声责骂他。见他一时不知所措,低下眉眼有些委屈,我稍稍松口,这才又道:“陈涉他再不济,也不至于和姓韩的沦为一伍。我之前就看见姓韩的派下人去对门送礼,不都给谢了?”
      我虽嘴上如此的斩钉截铁,心里却实则七上八下的。平日里也就罢了,可陈涉在夜里方和我提起姓韩的要卖他一个面子,我只消得动动脑筋,也能猜到两人间的关系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我再坐不住,束紧了腰上的衣带,就欲出门。
      菜菜见我有出门的打算,手脚并用地将我缠住,他费了吃奶的劲儿和我犟着,道:“少爷,你这是去哪儿?难不成还要去找陈大人了?老爷吩咐了,没他的点头,你是不能出去的。”
      我拼了命地朝前拔着被菜菜拖累着的身子,“我不过是去向陈涉问清楚,要是他上了姓韩的的当,我就顺手拉他一把出来,总不能看着他误入歧途吧。”
      “少爷你和陈大人不合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他混得不好上了别人的贼当,你反而应该高兴才是。再说如今就算陈大人真和韩大人厮混在一起了,你能如何?胳膊怎么拧的过大腿。”菜菜咬紧牙关不肯松手,“少爷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倒给他问着了,脑袋里杂乱得混混沌沌,只有屁股腚儿上的酸痛才是真真切切的。我脸上一阵尴尬盖过一阵,跟着收起了劲儿,引得菜菜不慎一个踉跄。
      “怎么说我都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从前小时候我和他闹得多凶啊,瞧见他被人一通胖揍,不也照样为他出头了。”
      菜菜扭着胳膊,疼得直龇牙,也非要顶嘴道:“结果不还是被人家倒打一耙……”
      经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是一番道理。
      我原以为自己会在去与不去间摇摆不定,哪知道自己连犹豫都没有,依旧一门心思想去找陈涉问个明白。我想不清楚眼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究竟为何,也不愿去细究我今日的反常,反正我这人做事,向来是行动快过脑子。
      “问心无愧不就成了。”

      菜菜终究拗不过我,他叹了口气,嘴里来来回回唠叨着“少爷不听劝,只有认命喽”。他的性子同我再像不过,嘴上得理不饶人,心肠还是软的。我眼下被爹爹正关着禁闭,府上上上下下的下人都能监督着我,若是发现我偷溜出来,告诉了老爷,还能有重重的赏。菜菜他先出门替我打点好了不少,我与他一路溜出去,也没见着有哪个好事的将我们两人拦下。
      出了几日来没能出来的府邸,我本应该是畅快地享受外头清甜的空气的,甚至大可以将陈涉的破事儿抛在脑后,带着菜菜好生潇洒一回,可此刻的我确实没这个心思。
      自打听到了菜菜说起陈涉和姓韩的的事儿,我这心里也跟着高悬不下,就好像被人吊了根线提在半空中,没个底儿。
      愈是心急,步子也跟着愈迈愈大。
      “少爷,你等等我,可别走这么快啊。”
      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响,我拍拍空腹,实在无暇顾及,甩开步子就直往陈涉公办的府邸走去,留着菜菜一人在我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紧跟着。
      大概今日日子不凑巧,我顶着一脑袋的汗,好不容易走到了朱门之前。也来不及喘口气儿的,我边是擦汗边是卖力地叩门环,却从里头正欲打瞌睡的侍卫口里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少爷,咱们这就又回去了?”菜菜弓着腰屈着腿地直喊累,费了极大的精力才追上了我,却发觉我又要打道回府了。他一脸的惊怒交加。
      我摆摆手,也是如出一辙的无奈,“谁知道今日连他这个从六品新官都要去皇上那儿报到。”
      菜菜甩手走到我身边,凑在我耳边打趣道:“少爷这回你可是管都管不了喽,从皇上那儿出来,那韩大人不正好能借机拉着陈大人喝喝小酒逛逛花街,然后顺便联络联络私下的感情。”
      “他敢!”一出口,我登时发觉自己这口气颇为女气,转眼看见菜菜也是意料中的愕然。在他欲开口第二回问我,“少爷你这是怎么了”的时候,我连连改口道:“我朝官员不得留宿花街柳巷,我看他敢。”
      菜菜惊恐地看着我,敷衍地点点头。

      “你说姓韩的不至于拉陈涉去那种地方谈事儿吧……”
      回头路走到尽头,陈涉公办的府邸早已落在了身上,这个疑问纠缠了我许久,至此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菜菜停住脚步,将我上上下下连掐带摸得走了一遍,半晌才得出了个结论,“少爷,你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没等我应答,他就自己下了结论,“定是你独自住在那间破屋子里,碰着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才脑筋不正常,咱们自己都管不过来自己了,你竟还想去插足陈大人的私事!我得和老爷报告去,再在破屋里关下去,少爷都没了。”
      菜菜说罢,抬脚一溜烟就钻进了府里,一路高呼着“老爷”,看来是准备替我去向我爹请命了。
      我出神地望着府中的彩石路,刚举起袖子,心不在焉地想将他拦下。只是我摆明了心思不在这件事儿上,怎么拦得住跑得飞快的菜菜,虽抓住了他的一只袖筒,也终是给他逃走了。
      菜菜说的极是,我如今因韩城的事受困,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哪儿还有的精神去普渡陈涉。可我就是说不上来地担心着他,生怕他这一着跟着姓韩的走错,往后步步皆是输招。
      我效法从前,抬手给了自己轻轻一巴掌,但我满脑子仍旧全是陈涉,他的一笑一嗔,他的眉眼如画。
      “策儿——”
      爹爹的声音蓦地从身后传来。
      我掐了自个儿一把,循着声音回头应道:“爹爹,有事?”
      “不叫你闭门思过了,算不算是事儿?”爹爹笑着走来,摸了把我乱了的头发。
      我不禁心惊,眼前很不争气地浮现出微醺的陈涉也摸着我一头乱发的模样。我愣了几愣,再爹爹再三的呼喊下才回过神来。
      “我不用思过了?那我打了韩城一事爹爹要如何处理呢?”
      爹爹他伸手在我脑门儿上一弹,假嗔道:“还说!若不是今早韩大人亲自派心腹来咱们布庄里送信来,我看你还要再关上十天半个月的。”
      这本当是叫人手舞足蹈的好消息,以我的性子,也早该高兴得跳起来,可我眼下却沉着一张脸,拿不出半点快活的模样。就连爹爹也奇怪了起来,问道:“策儿,你这反应倒是叫我意外,可有什么不对?”
      我自然不能让爹爹知道陈涉昨夜走后门来府上的事儿,我严肃地反问道:“姓韩的写了些什么?他怎么会先我们低头,爹爹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爹爹突然正色地望着我,这其中竟叫我给看出了“肃然起敬”的门道来。他引着我走入前厅,边道:“韩大人是说次子韩城顽劣,是他平日里疏于教导才酿成了大祸。还说你不畏强权,有侠义之气,值得褒奖……”
      “可有提到了陈涉?”我忙打断他道。
      “这关我小陈贤侄什么事?”爹爹一听到“陈涉”二字,就收不住唠叨的嘴,“策儿,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喊小陈贤侄要喊陈大人……”
      “你别走啊!爹还没说完呢!”
      我委实听不进爹爹的面提耳命,心里也正被这几件关联不小的事情弄得烦躁,顾不上请辞,我转身就走回了自己的屋中。

      整整一夜,我辗转难眠。我睁着眼看满天的星光闪烁,像极了无数双会说话的人眼,我心想着明日将又会是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
      陈涉与姓韩的定是做了些交易,但我不敢咬定他是因为我的事儿才与姓韩的勾结。所以,我明日还是得要去寻他,若是因为我,那我用不着他做如此牺牲,我林岩策欠不得别人的情,我总算还有些胆子可以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为了他自个儿的似锦前程,我纵然是插不上话,也要痛骂他一顿,最好是能将他骂清醒了,那姓韩的是能听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儿的鬼话的?
      至于,我为何如此反常地关切陈涉……
      我到如今也拿捏不出答案来。
      我枕着手臂遥望明星夜色,整个人被睡意击中,眼前忽而是一盏飘零的黄灯,忽而是灯火通明的酒家,但不论如何,这些大相径庭的景象背后,都有着同样一个人。
      你细细瞧这个人,瞧他那双温柔的眼睛,是不是如同星河流泄,如同夜盲荧光。
      “陈涉——”
      “陈涉……”我终撑不过,翻了个身,在入梦之前喃喃地喊着他名字。

      今夜的这个梦中,我把近来发生的事儿给交换了人物。长期被韩城欺负的成了陈涉,我依旧愿意为他出头去痛扁韩城一顿,而后与姓韩的有所勾结的成了张觉晓,我发觉我照样魂不守舍地为他担忧着。
      一觉醒来,我想明白了为难了我一夜的疑问。
      原来,我待陈涉是如同拜把子兄弟一般,我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起将我与他不堪回首的往事一笔勾销的。
      想通了这个扰我心神的问题,我终能轻装上阵的去找陈涉了。
      这一日,我兴致颇高地跑去他办公的府衙里,却落了个无功而返的结局。
      接连几日,我跑去寻他,都吃了闭门羹。他不是案牍劳形,便又是被哪个名字都叫不上的官员拉去喝酒了。有几次,我连他的衣袂都来不及看清,更别提能站在他跟前同他对上话,他就被拥在一干人等之中,往哪条酒巷花街上走去了。
      这群人绝尘而去的背影在我脑中反复出现,一想起那日我连“陈涉”二字都没能喊出口,他就已经消失在我眼前,我心中的一口恶气就郁结难消。尤其是陈涉他那张嬉笑的嘴脸,直叫我难受得牙根痒痒。
      掰着指头算来,我守株待兔了整整五日。
      五日的毫无进展,让我下定决心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既然陈涉办公务的地方我见不着他,那我干脆候着他的休沐之日,直接上他家堵他。
      虽然这日轮到陈涉休沐,他却不能安心地闲在家中。朝中大小官员和那些他推不掉的邀约,都等着他一一去赴。
      “岩策,你怎么在这儿?”
      果不其然,他领着舟阳一出门,就见到了背倚着他家气派朱门的在下。
      看他一脸似是不解实则心里亮堂的模样,我这气就更不打一处的来。我拍上他的后背,话中带刺道:“你贵人事儿忙,我可是等了你有几天了。”
      陈涉的脸色蓦地不自然起来,脸膛烧红得活赛刘厨子爱做的烧鹅。他竟也有说话磕巴的时候,“那晚,那晚我……”
      “那晚你是不是去见了韩城他老子?”我截断他道。
      陈涉正犯到一半的羞,当即转为了呆滞,“你如何知道的?”
      “这不消的你管,你是不是近日来都成了他的狗腿子了?”我口气不善道。“我把话挑明了,你要是为了我和韩城的事儿,我劝你不要趟这趟浑水,我的事情不用你多管。”
      “可你要是为了自个儿的前途,我、”
      我正欲与陈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时候,声音一个突兀的声音却让我无法续下去。
      “少爷——”
      我转身打量,又是猴急的菜菜从对门的自家府上神色匆匆的跑来。
      我只得把教训陈涉一事搁在一边,不耐烦地问道:“你又怎么了?”
      “少爷……”菜菜累得直喘气,他结结巴巴道:“布庄的小亮子从后门回府上报信说,说老爷给官府的人抓起来了!”
      “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心意不自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