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衣x乐无异]一期一会》白乜

9、章九

　　第二天乐无异起了个大早，倒不是因为兴奋，不如说，还有几分不太爽利的感觉。昨晚半夜里他又做着些稀奇古怪的梦，只是这个梦他记不太清楚，模模糊糊的一些片段，却是有人与他说什么话，虽听不大真切，但好像大意是让他回去个什么地方。
　　他心里头有种空荡荡的感觉，胸口也闷闷的，一下子没了劲头，就坐在床上发呆。
　　夏夷则来叫他的时候，见他便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不由得蹙起眉头，问道，“无异，可是身体不适？”
　　“不……”乐无异答得有气无力。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夷则说出自己的感受，就是有些难受，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可想到马上就能去谢衣与他弟子隐居的故居了，他又勉强打起精神，冲着夷则笑了笑，“做了个奇怪的梦，一会儿就没事了。”
　　“若是真觉得身子不舒服，明天前往亦可，那处地方又不会跑掉。”
　　“不用不用，我真的没事！不骗你。”说着，乐无异连忙跳下床，拍着胸脯保证，“夷则你放心好了，我现在可是精神得很。刚才只是一时之间没从梦境里头抽离，有点迷糊而已。”
　　“好吧，若是无异准备妥当，便下来找我。”
　　“行。马上就好。”
　　匆忙将自己打理得总算能出门，乐无异连忙往楼下跑去，就看见夏夷则咬着个包子坐在窗边，望着外头的风景，不知为何，这样的景象总让人止不住嘴角往上扬。他捡了两个肉包往嘴里塞，含糊地与夷则说，可以出门了。夏夷则回过头，见他像仓鼠似的鼓起腮帮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平日里那点冰冷萧索顿时消散无踪，成了一派春风沐雨的温润。
　　两个人用完早饭，与土生打了个招呼就往外头走去。夏夷则将乐无异一路往小巷子里头带，搞得他十分莫名，“夷则，这路好像走错了。”
　　“在下带着乐兄，走得自然是捷径。”夏夷则说着，便拉上他的手，乐无异不明就里，却见脚下光阵升腾，转眼之间，如同星移物换，再睁开眼的时候，却已经到了那条树蔓草丛覆盖的小路上。登时，乐无异一阵目瞪口呆。“此乃传送秘术，虽只能在一定范围内传送数人，却能省下不少时间。”
　　“夷则……你可真厉害啊……”尽管前些日子便见识过夷则身负的种种术法，但传送术的神奇还是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半天没回过神来，只是机械般地说着赞美之词。直到他彻底回过神了，那双眼睛才亮闪闪地充满惊奇与兴奋，“天啊这个术法简直太帅了！那么便利的法术平时怎么不见你用啊？你说我现在跟你学，还来得及来不及？”
　　“咳。”夏夷则轻咳一声，露出了认真却为难的表情，“无异，既是秘术，自然不便外露。许多术法在你看来也许有趣新奇，在常人看来多半会因此心生恐惧，我与师尊远避世人便是因为如此。所以，还望千万为在下保密。”
　　“这样啊……”他见夷则像是苦恼的模样，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对不起啊夷则，我都没想过这点。唉，看来修仙求道也是一件寂寞的事情，你与你师父看起来也不太容易，不过幸亏夷则你还有你师父，现在你也有我了，肯定不会觉得一个人太过苦闷了。”
　　“自然。无异能理解就好。”夏夷则微微勾起了嘴角，点了点头，“此事暂且按下，我们还是先往谢前辈故居一看究竟。”
　　“说的也是。”

　　一路上，夏夷则数次动用传送之术，两人行进过程并不算困难，确实省却了不少时间。然而行至一处，景色却变了，满眼参天古木，再也寻不得原来那条依稀可见的羊肠小道。
　　“喵了个咪，怎么到这儿就没路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
　　“无异别着急，依在下所见，此地有股异样的灵力，据我推测，此处应该是一个幻术屏障。”
　　“幻术屏障？”乐无异眨了眨眼，心念电转之间，好像捕捉到了一点思绪，“莫非这里本来不是这个样子，但有人故意要让我们看到现在这个样子，设置的一个类型投影仪投影出来的景象？”
　　“也可以这么说。”夏夷则点了点头，“然而，若只是幻影，穿过去便罢，幻术屏障却并非如此。”
　　“难道会像鬼打墙一下？”
　　“嗯，大致如此。”见他立刻垮下了表情，夏夷则连忙接道，“无妨，无异不必担心，这个幻术屏障在下可破。你稍待片刻。”
　　“行。”
　　只见夏夷则拈起个法诀，轻轻地一声“去”，往眼前屏障所在的位置一指，景物突然一变，一条小径便自重重迷障中再次出现，通往前方的景色也逐渐变得越发清晰起来。他们又再次启程，沿途视野逐渐开阔，弯弯扭扭的径道引领着他们，慢慢自山上走下去，直到走到山口，眼前景色顿时豁然开朗，乐无异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出重重山林，走到一处幽谷之中。
　　再往前，隐隐约约有金光闪烁，路边花草繁茂，落英缤纷，如同世外仙境，避世桃源，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乐无异仿佛是心跳突然加速，胸口一阵闷痛，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夏夷则回头，见他捂着胸口皱着眉头站在那儿，一脸困惑的模样，连忙回转，问他怎么了。
　　他张嘴欲答，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上来一个字，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嗡嗡作响，一直盘旋，像是——如坠梦中。
　　“有个声音……让我……回去……”乐无异喃喃自语。
　　“若无异真的感觉到不适，我们就先回去吧。”
　　“不是这样的，夷则。”乐无异摇了摇头，表情痛苦得仿佛是要哭出来一般，“不是这样的。我觉得那个声音，好像就是要我到那里去……”他指向前面闪烁着盈盈微光的地方，有人让他回到这里，如同从千年之前走到现在，从千里之外走到此地，如同冥冥中就有什么注定了一般，仿佛是遗失千载的约定，终于要有完成的一天。
　　“稍作休息，我们再前往。”
　　“嗯。”乐无异点了点头，几个深呼吸之后，那股几乎窒息的胸闷之感就消失了，就像刚才那不过只是一场幻觉，他仍然昨天夜里的梦中，还没清醒过来。“夷则，我觉得好像自从到了这个地方，就有点哪里怪怪的……”
　　夏夷则望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眼稍微一黯，轻声叹道，“此地灵力多有古怪，怕是你一个寻常人，来这里难免神智会被动摇。在下自幼修习清心凝神的心法，于我而言，却是无碍。”
　　“原来是这样？”
　　“便是这样。”夏夷则郑重其事地颔首，又道，“此地既是谢衣故居，术法幻阵众多，又有股哀婉之思徘徊不去，怕是一念成执，所以才会有所影响。无异不必在意，收敛心神即可。”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我总觉得这地方怪熟悉，我还以为与前世今生有些什么关联，原来只是这样。难怪我到了朗德就开始做些个怪梦，果然不应该想太多。”
　　“若是无事，我们这便走吧。”
　　“走走走，也幸亏是夷则懂得多，不然这些怪事儿能让我想破这脑袋。”说着，乐无异甩甩头，连忙跟上夏夷则。两人走了一会儿，一个巨大的宛若镜面一般的湖就这么突兀进入他们的视线里，就像颗美丽的翡翠，镶嵌在青山连绵之中。湖上偶有微风吹拂，便泛起层层涟漪，像镜面一下子就碎了，阳光底下跃动着无数闪闪的金光。
　　“这湖……”乐无异仿佛是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一般，一时之间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对一旁的夷则说道，“这湖我好像在梦里见过。可我记得那湖上应该有一座小岛，上头有房子才对啊……”
　　“这恐怕又是另一个幻术屏障。不过破除这个屏障的方式极为不易，此地主人应该不想有外人闯入，所设屏障恐怕只有他能解开。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行破开屏障，然而，这么一来，恐怕便再也不能修复了。”
　　“啊？那可怎么办？”
　　“无妨，在下可在离开此地前，再设下另外一个类似的幻术屏障。”
　　“但那样的话，岂不是日后他的主人就不能回去了吗？”话音刚落，乐无异忽然想起，如果这里真的是谢衣的故居，恐怕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弟子，都是早已逝去千年，这处所在早就没有人会回去了，想到这里，又是突然感到一阵闷闷的，不太舒服，只好摸着鼻子讪讪地道，“我都忘了，这里的主人已经回不来了。”
　　“何必介怀，无异又如何得知，此地主人不在此间？即便当真不在了，世间玄妙之事何止百千，有朝一日，此地总能等到它的主人。我们能来，旁人便不能来了吗？”
　　“夷则说的是。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听着我又觉得好像就是这样了。”
　　“那在下这便施术。”说着，夏夷则一声“起”，湖中心顿时出现巨大光阵，无数水汽凝结而成的寒冰剑影如骤雨一般迅速坠落，乐无异隐隐看出那些剑影全部击打在一道圆弧之上，整个湖面为之一震，待剑气散尽，眼前景象如同碎裂的玻璃般晶莹落下，缓缓揭开了掩藏在幻影底下的湖中面貌。
　　就看见一座如同宅邸般的木质结构院落出现在湖中心，悬空而挂的巨大圆轮慢慢转动，好像自成经纬，别有一番天地。毫无疑问，这是一座完完全全由偃术制造而成的住所，历经千年却依旧运转如昔，好像不曾经历过时光流转一般。
　　隔湖而观，乐无异简直就望眼欲穿，恨不得立刻能上湖中居所一看究竟，可待仔细一看，又发现这其中布置，错落有致的竹屋排布，却与梦中所见大不相同，不如说，眼前这座建筑有着诡异的熟悉感，又让人觉得莫名地陌生。
　　“夷则，之前我做的梦，湖上那座房子好像不是长这个样子……现在这样，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好像，不是住人的地方。可我说不出来现在这样制式像什么……我们能到那上面看看吗？”
　　“自是无妨。只是，方才在下略微试探，湖中居所设有术法限制，传送之术无法使用。若是要到湖上去，便要另寻他法。眼下此地并无船只，在下恐怕只能施以御剑之术，才能使你我到达湖上。”
　　“御剑？夷则你还会御剑啊？”
　　“自然。”说着，夏夷则化出佩剑，拈指成诀，他轻轻一跃，立于剑上，倒真还有几分仙姿飘渺的感觉。只见他伸手将乐无异拉到剑上，又补充道，“你只管站稳抓好就行了。这剑身逼仄，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我觉得挺好玩的啊，夷则你懂得可真多，我以为传送术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居然还会御剑术。我看这个比传送术要更帅！我之前看那些修仙玄幻的小说，可向往里头那些剑仙剑侠们御剑遨游天际了，没想到今天自己还能来上一遭。”
　　“那乐兄便抓稳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