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衣x乐无异]一期一会》白乜

6、章六

　　“哈哈哈，成了！竟然真的成了！”盯着眼前桌子上的小小物件，乐无异发誓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恨不得将喜悦分享给全世界的人，就听他朝门外大喊，“禺期！禺期！禺期你快来看！”
　　“大呼小叫成什么样子！”虚空中兀自飘忽而现的剑灵一脸不耐地瞪向对方，想来是这些天乐无异天天都在房子里呼天抢吵吵嚷嚷地叫人心烦意乱，所以才出现便也不肯给对方一个好脸色。可惜乐无异一点都不在意，除了眼前终于成功的作品，他像是一切都不在意了。瞧着禺期刚一出现，他连忙献宝似的将桌上那被他视若珍宝的物件拿给对方看，没想到禺期却似乎毫不讶异，与往常一般冷淡地看了一眼，无甚稀奇地说道，“不过就是一只偃甲鸟，也值得小子如此高兴，哼！”
　　“什么叫‘不过就是一只偃甲鸟’！这可是我仿照夷则家里那只亲手做的，世上独一无二的偃甲鸟！当年偃术流行也算了，在现代，这怎么说都不仅仅只是‘一只偃甲鸟’这么简单吧？禺期，你这是叫做见证了学术界的历史往前迈出一大步，知不知道。”
　　“吾倒是听闻，这偃甲能如活物一般，行动自如，小子这只鸟，分明与那木头鸟无甚差别，何来见证历史一说？”
　　“嘿嘿，这你便不知道了吧，所谓偃术——”
　　“吾知晓偃术是什么，不需小子废言解释。”
　　“好，既然你知道，我也不多说了。”乐无异将偃甲鸟递了过去，接着又道，“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剑灵大仙，偃甲是需要法术驱动，这只偃甲鸟就拜托你了！”
　　禺期接过了偃甲鸟，仔细端详了一番，却睥睨了他一眼，“这便是小子求人应有的态度？”
　　“拜~托~了~嘛~”
　　乐无异双手合十，故作可爱的模样，就差没跪倒在地求得大仙显灵，禺期仿佛浑身莫名发寒，连忙说道，“咳，小子无礼！”
　　“怎么就无礼啊？我可是诚心诚意地在请求你！”
　　“总之……总之，这个忙吾不能帮。”
　　“为什么！”乍听之下，简直如同晴空霹雳，乐无异整个人都像蔫了似的，方才还生气勃发的模样，现下只能有气无力地夺回禺期手中的偃甲鸟，“我可是花了很多时间，很多功夫在这上面的，就差这么一步了，你要不帮我……我、我就去找夷则！”
　　大抵是这个看起来又伤心却又倔强的乐无异实在让禺期心有戚戚，他轻咳了一声，随即解释道，“并非吾不愿帮你，但此事即使你找那懂术法的白脸小子也无用。你可知为何偃师所制偃甲都如此独特？大抵和铸剑一般，除了从习惯用材到制作方式之外，还因每个人身负灵力各异，以法术驱使的偃甲也有所不同。这是你所制作的偃甲，唯有你来施法，方能活动。”
　　“可……可我不懂法术啊！”这番解释非但没能让他释怀，不如说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才突然知道前头竟还有这么一处怎么都无法越过的高峰，那种失落还真不如完全不知道尚有这座山峰的好。
　　“罢了。”禺期沉默半晌，终又叹道，“小子看来，这是拈诀手势，记好了。接下来吾念一句你便跟着吾念一句，成与不成，总归是了却你一桩心事。”
　　“嘿！我就说，禺期对我最好了！”
　　“你念不念！”
　　“念念念，这就念，就是这个手势对吧……”说着，乐无异随着禺期指导，一句一字认真地念动法诀，只觉得这长长一段当真是绕口之极，初时跟着念也有点磕磕碰碰，不时卡壳，不知道为何，念着念着，竟好像是随手拈来一般，仿佛不似他自己在说，而是在内心深处突然涌现的一股冲动，将这冗长的法诀念完。
　　只见光华之后，原来不过是木头般只能在特定范围内活动的偃甲鸟，就真的成了一只真的鸟儿似的，在桌上蹦蹦跳跳，时不时伸展双翼，好像随时要展翅飞翔。乐无异觉得又惊奇又感动，他几乎手足无措地站在桌边望着那只偃甲鸟，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胸中千言万语到了嘴边都消散无形，唯有切切实实打从心底里的高兴，让他几乎笑得要眼睛都要湿润了。
　　“我……我竟真的做出了一个偃甲！禺期，你看到了吗，这是我做的偃甲！我会做偃甲了！”
　　“会做有甚稀奇。小子这几天废寝忘食，不是盯着图谱便是研究资料，若是这一只小小的偃甲鸟都做不出来，可白费这般心血，日后还是莫要钻研算了。”
　　“不过说来奇怪，我觉得这做偃甲，也是得有天赋，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图谱给别的人也许看不懂，我却明白它上面说的是什么。说不定我上辈子还是个大偃师，做了千百个偃甲，所以到了这辈子，我还是忘不了，一上手就会了。”
　　“哼。”
　　“只是这偃甲鸟还不够好，夷则那儿没有偃甲鸟的图谱，他那只偃甲鸟又那么珍贵，内部构造到底是怎么样的实在叫人不是很明白。仅仅依靠别的图谱猜测，看来确实不能作准，禺期你看，这鸟的内部构造零件还是太多，所以它身体太重，翅膀太轻，这样它是飞不起来，哪怕飞起来了也不可能飞得高飞得远。要放在当初偃术盛行的时代，这恐怕就是个残次品。”乐无异盯着那只在桌子上活灵活现的偃甲鸟，接着又道，“而且许多材料放到现在都不叫那些名字，说不定早就失传了，要找什么代替，我一时半会还想不到，唉，虽然这大概是学术界的一大步，对我来说却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懒得听小子废话。”禺期说着，身影渐渐就要消失，这时乐无异竟还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却见禺期又去而复返，“小子，你不是要去找那劳什子教授？别说吾没提醒，你再不走，便是要迟了。”
　　“啊！糟了，我还真忘了这事！谢谢你啊禺期，我这就准备出门。”乐无异匆匆将笔记本与资料都往袋里收拾，也不管禺期摇着脑袋像是拿他没辙地再次消失在空气中了，他看了看时间，确实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不过这回他倒是有了个更为正当理由——想到这里，他把新做的偃甲鸟也揣上，连忙出门，末了还不忘朝空旷的屋子大喊了一声，“禺期，我出门了啊！”

　　“这只偃甲鸟从外形上看来，做得倒是挺精细，不过活动起来并不是太灵活。”乐无异献宝一般把偃甲鸟也拿给了童教授观看，对方在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得出结论，“是材料用不对？还是仿造的过程中出了差池？”
　　“教授，不瞒您说，这偃甲鸟的内部构造我就参考别的偃甲自己想出来，我估摸着也不对，但想不到更好的，材料更不用说了，一些偃甲的材料当真是见都见听过，光听名字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而且这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得上哪里去找。我尽量凭着自己理解找了替代品，所以就成现在这样了。”
　　“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看来乐同学在偃术这方面挺有天赋。”童教授笑了笑，随即又问道，“这些天一直在忙这个吧？论文的开题报告有没有落下？”
　　“没没没，一早写好了，我就是确定了论文方向才开始做这偃甲鸟。”他连忙从背包里把那份起草的论文开题报告找出来，给童教授递了过去，“您看这么写可以吗？”
　　童教授草草地审视了一遍，倒是没有挑出什么错误，便问他，“要研究李氏王朝的偃术与当时生活有何相关性，这些资料都不太好找，尽管追根溯源，的确是好想法，但资料不齐全，这论题很容易就是空想空谈。”
　　“我已经收集了一部分资料了，还都是夷则给我的，对了，夷则就是教授介绍的那个收藏了昭明的姓夏的收藏家。他家里还有不少李氏王朝的古卷，说偃甲、偃术的倒不多，但对我来说也足够了。这些资料等我整理好了，就会发一份到教授您的邮箱，还请您帮我仔细看看。”
　　“行吧。”童教授放下了手中那份开题报告，目光又转移到了桌子上那只偃甲鸟上，“说起来，你怎么想起要做偃甲鸟？”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挺想做。”乐无异挠了挠后脑勺，仔细想来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自打从夷则家里看到那只偃甲鸟开始他就突然起意一定要做出一只这样的偃甲鸟。这种感觉就像当初他听到“偃术”之后就一头栽了进去那样，总觉得是有什么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心里头总是有股思绪，挥之不去。“不过我想过了，这个为切入点也挺好，比如古人为什么要造偃甲鸟？因为偃甲不吃不喝也能活动，这样会比寻常信鸽飞得快些。其实我这个偃甲做得不对，我想或许这种偃甲鸟腹中是中空，能放下不少东西，这样寄家书也不用通过驿站，方便得很。”
　　“嗯，这么想也没错。”童教授点了点头，又补充道，“相传在古时候，还有一种叫‘凝音石’的材料，根据现代考究来看，应该是与录音机的功能相仿，将声音收录然后再放出。若是偃甲鸟结合凝音石，不仅可以传信，鸟腹中恐怕还能放些小型物件。”
　　“对对对！不仅这样，如果还有可以传音一类的材料，说不定就能像现在的电话那样，千里之外都能即时传音了。”乐无异的话，像是触动了童教授的思绪，只见他低眉垂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乐无异倒成了几分惴惴不安，“呃……教授，怎么了，我说得不对？”
　　“不，没什么，你想得不错，只是让我回想起一些旧事。”童教授微微一笑，语气却包含怀念，“尽管过去很久了，也依旧历历在目罢。不过你思路很灵活，懂得举一反三，在做研究上有时候就需要这样才思敏捷才行。只是，千里传音怕是不成，一定范围内我倒相信。终究偃术也并非万能，若是真能事事俱到，又如何不能流传下来？必然是个中仍有缺陷，却无后人再进行改进。”
　　“说的也是。”说着，乐无异相当惋惜地叹了口气，“要是偃术能流传下来，说不定历史都得改写。毕竟虽然在现在看来不算啥，要放到千百年前，这可是相当了不起也相当超前的一种技术了。”
　　“嗯，确实。”童教授笑了笑，对他说，“所以你得好好研究，虽然怕是不能在科学技术上再有什么见地，学术界里头引发新一轮研究热潮倒是完全没有问题。”
　　“我一定努力，好好做！谢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