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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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允瑾给德妃请完安便出宫去了。在军营里呆久了，到了时辰就醒了。想起昨日天和赐的宅子，也就抬脚顺便去瞅了瞅。
那座府邸闹中取静，周围都是达官显贵之家。望着已经悬挂好的“恭亲王府”的匾牌，允瑾勾唇一笑，心想，怨不得人人都想做那个位子。
府邸很大，转了大半日还没有走完。比起他以前住的地方大了太多，有树有水，亭台楼阁，门廊水榭，有南方的婉约，又透着北方的大气。
夏日赏荷划船，秋日登高赏菊，冬日观梅看雪，春日烹茶赏花。
想来英娥会喜欢。英娥，英娥，想着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孩，允瑾才觉得这颗心是活着的。
可也没活太久，允瑾几乎是和圣旨一同进的冯府。他一盏茶还没喝完，天和身边的近侍就拿着圣旨进了冯家后院，冯文维转身跟着去了，厅里只剩下允瑾一个人。那有些无聊的逡巡了一遍大厅，又端起茶喝了几口，然后就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冯文维的嘶喊声。
允瑾心生困惑，冯大人在前朝颇受宠爱，冯文维又刚跟着自己立了战功，圣旨只会加固荣宠，怎就不闻欢笑反而一副鸡飞狗跳的模样？可疑惑归疑惑，允瑾还是保持着皇家的风范，端坐着，低头喝茶。
过了许久，冯文维才走进来。他显然是换过衣服了，头发也是新挽的，脸色灰败，眉头紧皱，看到他时勉强露了个笑容。允瑾心里猛然一跳，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相信自己的预感，这东西帮他活过命。
冯文维喊了小厮给允瑾换了壶新茶，沉默了一会道：“昨儿个只顾着高兴，为你，也为了英娥。回家后和我爹在书房里说了一会儿话，才逐渐明白皇上封你做恭亲王的深意......英娥是我们家最小的，从小就调皮，谁都不怕，我爹和我娘一直担心她这个性子以后找不得到婆家。可一天一天下来，又变得特别乖巧懂事，渐渐上门询问的人多了，我爹才安下心。”说到这，冯文维紧紧盯着允瑾，声音还是那般平静无波：“我以前一直觉得我爹这个人总爱杞人忧天，现在却觉得，我爹看问题比我透彻多了”冯文维低声笑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有一年冬天，我做错了事，被我爹罚跪祠堂。大冷的天还不准我吃东西，那个天真的是冷啊，冻得我整个人都迷糊了。”冯文维眼神悠远，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英娥，“娘怕我爹生气都不敢来看我，只有英娥，她那时候才四岁，小小的一点点。她本来去厨房给我偷了肉包子，怕人瞧见就抱在怀里，谁曾想，半路上碰到了我爹。包子在怀里烫厉害，英娥怕爹发现，愣是一声不吭。等到给我送来的时候，包子已经冷了。我那时候也是被宠坏了，见她拿的不是热包子，连吃都不吃一口，还嫌弃她。英娥一个劲的给我赔不是......现在想来，那时候还真是......欠揍。”
冯文维抬头看着房梁，笑容还没扯出来就收了回去。“我爹和我娘都不愿意把英娥嫁给你，觉得生在帝王家男儿不如普通百姓家自由。我原是不懂，听我爹说完还是不懂。英娥却懂......她本想来见你的，跑到一半，又停下来了。我问她为什么，他说你肯定也不好受，要是她来找你，只会让你为难。不能因她一个弱女子让你背了抗旨的罪名。可我还是不懂......”
允瑾猛然站起来，揪起冯文维的衣服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嘶吼道：“我要见她！”
冯文维摇摇头，想起昨夜父亲沉痛地慨叹，晚了。
是啊，晚了。
昨日大殿上没说，就已经是打算放弃了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允瑾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他颓然的放下手。瞬间又猛然向门外冲去，冯文维像是一无所觉，只是盯着屋子的横梁。
允瑾冲进六皇子的寝殿时，六皇子正捧着半卷书喂湖里的鲤锦。他侧卧在庭畔，脑袋枕在手臂上，像是睡着了一般。握着书卷的手指根根白净细腻，比上好的羊脂玉还要莹润。允瑾不自觉慢了步子，理智渐渐回笼。
“六弟好兴致。”
六皇子抬起头，脸上印着衣服的褶皱，朦胧迷茫的神色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
但也只是像，允瑾知道这幅上好的皮囊下面是丝毫不逊的头脑。
六皇子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开口问道：“三哥怎么有时间到弟弟这儿来。”
允瑾恨极了他这幅没事人一般的样子，逼近了凶狠地道：“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毒死你！”
六皇子精致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了另一种神情——震惊。允瑾很满意，心里终于舒服了点。
“恭亲王说笑了。”六皇子呐呐的开口，脑子里止不住的茫然空白。他想起自己中毒昏迷时耳边的垂泪澄情，原来真如皇阿玛所说，这个宫里，每个人都有一副面具。
允瑾冷笑，恭亲王！是提醒自己无论何时都对眼前的人恭恭敬敬的吗？一手狠狠拽住六皇子的黑发，六皇子吃痛的抬起头。“呵。你就是凭着这副蛊惑人心的皮囊深得皇阿玛喜爱的吗？”
允瑾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张脸，肤如凝脂，眉若远山，灿若星辰的眸子淡淡地看着自己，水光流转，果然别有一番风情。突然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抓着六皇子发丝的手送了开来。
允瑾这才觉得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个六皇子。忽然又觉得兴奋，那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六皇子拍拍衣袖，又恢复那副事不关自的模样，“听闻皇阿玛早上为恭亲王求取了礼部尚书陈延年的嫡女为福晋，准备端午后完婚。恭亲王可是为了这件喜事讨贺礼而来？恭亲王放心，等恭亲王大婚之日，我必携大礼到访。”
允瑾眯起双眼，沟起一抹残忍的笑：“如此甚好。”
“那恭亲王慢走，我还有些课业没有完成，就恕不远送了。”
待允瑾走远，六皇子才走到一个角落，自言自语道：“这样的小事就不用禀告皇阿玛了。”
话音刚落，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就前后脚的跑了进来。
十一皇子还没走到六皇子面前，就大声问道：“六哥，我刚听额娘说，你要迎娶户部尚书最小的女儿为侧福晋啊？”
六皇子点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啊？”十一皇子尖叫着抱住六皇子，不满地嚷道：“那六哥你不是就得搬出宫另住啊？不行，六哥你也带着我去吧？你要是不在宫里，我一个人多无聊啊！让皇阿玛也给我赐婚吧，我要搬出去和六哥同住好不好？”
六皇子好笑地揪住十一皇子衣服，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语气透着无奈：“你还小，娶妻尚早。”并不提出宫的事，毕竟圣旨上也没有写明迎娶的时间。
一旁的九皇子把十一皇子拉到一边，神色间透着关心：“那个谁早上是不是来过了？”
自从六皇子在三皇子的处所中毒昏迷后，九皇子一直不愿称呼三皇子为皇兄，连带着对德妃也有些疏远。不知道真相以前，六皇子总是劝着九皇子，可如今真相大白，他劝说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但又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们兄弟有间隙，便含糊其辞：“恩，特来恭喜我的。”
九皇子自然不信。他虽不知三皇子允瑾和英娥有私情，可他明白以允瑾的为人是无论如何不会来道贺的。可看六皇子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也就不再开口询问。只是不放心地嘱咐：“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六皇子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说自己也是男子，也练了许多年功夫，虽比不得三皇子身经百战，可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说到底还是自己这张脸，六皇子神色一黯。因着这张脸，无论自己多么努力，也不被人承认。
感觉得六皇子情绪的九皇子转移话题：“六哥，要着手开始安排天女进宫的事吗？”
六皇子摇摇头，“还不是时候。”是啊，还不时候，自己尚且不能很好的保护自己，拿什么来保护别人？“朝中细作还没有除尽，这次大获全胜主要是恭亲王临时起意，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不然也不能这么快逼退敌军。想来皇阿玛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没有责罚恭亲王。皇阿玛布了这么久的局，他都不露马脚，可见其隐藏之深。此时把天女接进宫只会功亏一篑。”
九皇子本就只是想转移视线，当下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不过，我们倒是可以抽空出宫探望探望，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六皇子若有所思。
九皇子轻轻的皱了皱眉，难得的嘀咕：“不是每月都有探子汇报情况么.......”
“这几个月一直说是在家里呆着绣花抚琴习字。”六皇子实在想不出那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他很想亲自去看看，看看那个样子的她。
十一不满地插话：“要出门吗？可不可以带上我？我也想一起去.......”可怜兮兮的小脸，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让人一下就想到了容妃养的小狗。
“路途遥远，十一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宫里吧。”六皇子安慰地拍拍十一的脑袋。
“不要，为什么九哥就可以跟着去！”十一没法子，只好耍起赖皮。
九皇子抬头深深地瞧了一眼十一，后者顿时萎靡了，小声地和六皇子讨价还价：“那六哥回来给我带好吃的，还有好玩的，还有还有回来以后要每晚给我讲你们在路上遇到的新奇好玩的事......”后面的要求在九皇子更凌厉的眼神中消失不见了。
谁也没料到，这个抽空，直到两年后才得以实现。
也正是因为如此，命运的齿轮划出了另一番轨迹。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