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云海缘》蔓朵

2、笑傲云海缘（中）

　　在一家幽静而浪漫的法国西餐厅，我和林予之进行了初次约会，整个晚上我们都相谈甚欢，气氛融洽而热烈。林予之生得浓眉大眼，英气逼人，举手投足间自是潇洒倜傥，三十而立，事业有成，且风趣幽默，完全符合我心中的Mr Right形象。而我美丽大方，气质不俗，举手投足间尽是女人娇媚，二八年华，事业稳定，且聪明成熟，完全符合他的择偶标准，我和他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一来二往，我和林予之，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每天他会开着那辆小奔接送我上下班，他很忙，但周末会抽出半天时间和我共度二人世界。我觉得自己像浸在蜜罐里一样，从嘴里、眼里一直甜到心里，我所能想象到的女人最大的幸福也就这样了。或许我真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二十八岁，还能遇上如此极品的男人。
　　每天上午接到林予之送来的百合，嗅着从纯白花瓣里散发的馨香，我无比陶醉。报社里那些年轻小妹妹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个个无不露出羡慕或嫉妒的神情，我心里嗤笑：好歹我也比你们多修炼了三、五年，虽未得道成仙，也是个妖精了，就你们平时耍的那些小伎俩，我才不屑，要来就来个大手笔，让你们瞧瞧成熟女人的魅力。
　　而令狐冲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苍白，就快赶上我花瓶里的百合了。每次见到林予之和我一起，他只是淡淡地打声招呼，然后避开。我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无能为力，唯有视而不见。
　　生日当天，林予之早早为我安排了烛光晚餐。一下班我就在公司的化妆间涂脂抹粉、梳洗打扮，希望以最完美的形象度过这个有意义的夜晚，庆祝自己二十八岁的爱情大丰收。
　　一切收拾妥当，回到办公室上，人都走光了，只有令狐冲在磨磨蹭蹭的整理文件。
　　“还没走啊？”我只当随口问一句。
　　“嗯……”令狐冲含含糊糊地吐出一个字，办公室里的日光灯特别亮，明晃晃的，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竟这般刺眼，墙上、地上都倒映着他瘦削的身影，像一抹幽魂，满屋子清冷的味道。
　　我不想在这种气氛下和令狐冲单独相处，所以准备下楼，到大门口去等林予之。
　　“胜男……”我站起身要离开，令狐冲还是叫住了我。
　　“干嘛？支支吾吾的，哦……你还没送妹妹我生日礼物的，准备没？”用脚都能想到令狐冲是要和我说生日的事，我索性自己先挑明。
　　“嗯，给你。”他从桌子底下搬出一个大盒子，推到我面前，我接过来，朝他挥挥手：“谢啦！”拎起挎包，转身离去。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台笼着我小小的房间，如同洒在香草冰激淋上的那层薄荷，清爽而甜蜜。我抱着粉红的Hello kitty躺在床上，咧开嘴回味一整晚的喜悦。林予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就放在枕边，是Gucci的新款皮包，我在杂志上见过，五位数的价钱。收到礼物时我还是大吃了一惊，毕竟我和林予之交往的时间不长，没想到他出手这么大方，我当然是喜笑颜开，没有哪个女人不爱奢华。
　　我摸着包上Gucci特有的金属标志，才想起令狐冲的大礼盒，于是翻下床赤着脚走到书桌旁，抱起淡紫色纸盒，移到耳边轻轻晃动，里面“哗啦，哗啦”的响，不知道是什么。一条金色的缎带交叉系住盒子，然后在顶上结成一朵太阳花的形状，在月色下闪耀，仿佛可以绽放出明媚的阳光。那么美丽的花结剪掉实在可惜，我小心翼翼地拨开缎带，揭开这礼物最后的面纱。
　　盒盖打开的一刹那，一股莫名的力量击中了我，那样的猝不及防，令人无法招架，我只能傻傻地立在窗前，双手停留在半空中，久久不得动弹。摆在我眼前的竟然是满满一盒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糖果：大白兔、荷氏、M&M、德芙，红的、黄的、绿的、紫的，五彩缤纷，应有尽有，如同装满金银的百宝箱。我捧起一把，那些绚丽多彩的糖纸像一颗颗名贵的宝石，折射出整个童年的甜美和纯真。所有回忆经过岁月的洗涤，升腾又沉淀，然后模糊着远去，只有一幕清晰如昨日，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忽闪着双眼，对满天的星星许下今生的诺言：谁送我一大盒糖果，我就把心给谁。
　　剥开一颗红豆味的大白兔，放入口中，浓郁的奶香立即在唇齿间中化开来，不断刺激我的味蕾和神经，可尝起来却不是记忆中的香甜，而是咸咸的，涩涩的。原来，那遗失的美好，我再也找不回了。
　　第二天，我起了大早，用宽宽窄窄的胶布将纸盒层层密封，然后压在床底。外面太阳特别大，是个洗东西的好天气，我把床单、被套、枕巾、枕套全洗了个遍，晚上一定就能干了。精神抖擞的来到办公室，大家都向我行注目礼，我知道自己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令狐冲也来得特别早，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期待，我走上前捶了他一拳：“好你个令狐冲，就这么做哥儿们的，小气鬼，当我是小屁孩啊，送什么大白兔啊。”
　　令狐冲垂下眼皮，喃喃的轻声低语，轻到如同只是要说给自己听：“我从来都不是你哥们。”
　　我充耳不闻，继续说：“你知道林予之送我什么吗？Gucci最新款挎包，我兴奋得抱着一整晚都没睡着。”
　　令狐冲猛然抬起头，瞪大眼睛望着我，一瞬也不瞬，就像溺水的人拼命挣扎却终究敌不过排山倒海的波涛，眼里只剩下认命的绝望。
　　我完全无视他的表情，微笑着走回自己的格子间，开始一天的工作，什么叫最毒妇人心，也应该让他见识见识。
　　经过那次难忘的生日约会，我和林予之的感情更是突飞猛进，他甚至带我去见了他的父母，算是完全确立了我俩的关系，或者说是为我们进一步的发展做打算。我不知道为何在我28岁时，上天会变得如此眷顾我，任何小说里的狗血情节都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林予之的父母和蔼可亲，而且对我相当的满意，只差没催促我们马上领结婚证了。
　　自从那天起，令狐冲变得越来越沉默，十天半个月我们也说不上一句话，近在咫尺，却相顾无言，那样的疏淡竟是曾经的铁哥儿们，说起来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依旧上我的班，谈我的恋爱，当然还有熬夜爬我的格子，他的事始终与我不相干，这是我的原则，但是我没想到，我的事始终与他相干，这是他的原则。
　　一个普通的黄昏，我承受着上天只赐予女人的惩罚，痛苦地埋头趴在桌上。寒意从脚底直窜到眉心，全身涩涩地颤栗，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爬满了一额头，仿佛有千万只蚂蚁，不停地啃食每一寸肌肤，然后将我一点点吞噬。不知何时身后的气流被某个物体阻隔，许久许久，一只手轻拍我的肩膀，将已经神志不清的我拉回到现实，回过头，朦胧中我看见令狐冲那张双颊凹陷的脸。恍惚间我似乎想到什么，一把抚下他的手，抓起包踉踉跄跄地冲下楼。
　　大街上，秋风卷起一地落叶，萧冷而肃清，使得我大脑清醒了许多，于是马上掏出电话打给林予之：“予，你在哪里？哦……是吗？那你要什么时候回？好，你路上注意安全，我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这通电话花光了我最后一丝力气，一阵绞痛如潮水般又一次涌上来，仿佛要将我的五脏六肺都掏空，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挂断的手机直直的落向地面，紧接着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说

　　一大早就泼狗血，也不知道跟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