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乱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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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江上烟波，恰似那一腔愁绪，无处排遣。
船舍内，黛玉自闻讯后便愁眉不展，绯玉试图安慰道：“信中只说父亲病重，并未仔细提及症状，想来此次召我们二人回去侍疾也是应有之意，姐姐莫要太过担心。”
黛玉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绯玉接着道：“况且姨娘还陪在父亲身边呢。”她倒不是故意替生母招恨，阮姨娘虽然有些不开窍，但照顾林如海却是用心的。
黛玉却摇了摇头，对绯玉道：“你大病初愈，又要长途奔波，快回去歇着吧。”突然的来信、重病、姐妹回家，种种迹象表明此行非同寻常，她却不好跟绯玉点明。就让她心存一点希望吧，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盼望的呢。
绯玉望着她，莫名地有些心虚。此行的结局她已知晓，现在勉强说的安慰之语，连自己都不相信。唉，她叹息着，朝江面上望去，目中一片茫然。
林家姐妹一走，宝玉寂寞得很，无论读书玩耍，一应都不自在起来。纵使如今是春夏之交，院中花木繁盛，且有三春及宝钗陪伴，却终究无法替代黛玉。
幸好如今院内学馆已经步入正轨，贾母等人也不再随意干涉先生教学，宝玉有正事忙碌。之前他在东府结识了秦钟，之后又见了两面，因如今秦钟在宗学里读书，宝玉听他说起此间种种，难免有些意动。回头与贾母说起，老太太亦是喜欢听的，甚至还鼓励道：“你既然这样喜欢，回头去宗学念书也容易。”
结果宝玉却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回答道：“我还是在家与众位姐姐妹妹一起读书妥当。”
贾母无奈，只得出主意给他道：“听说宗学里一月一考，你去试试也使得。省得整日闷头读书不见成效憋闷，回头遇到同族子弟也有话说。”
宝玉闻言便是一喜。然而不久他又后悔自己一时口快答应了。考试不比吃喝玩乐，总会带来压力，而且宝玉愿意在姐姐妹妹面前陪小心，却不代表他肯在男孩子堆里丢了面子。要知道贾环、贾兰等都是考老了的，据秦钟说“彩头”也拿了好几次。这是学里的风气，嫌补助金三个字难听又拗口，叫赏钱又太俗气，索性只把奖学金称作彩头。第一名是博了头彩，接下去就是二彩、小彩，听着倒是形象生动。
因月考近在眼前，他也顾不得在内宅厮混，袭人见此欣慰不少，晴雯也帮着点灯磨墨，一时间绛云轩异常和谐，叫荣国府上下纳罕。贾母更是被冲淡了不快，朝着薛姨妈等亲戚夸道：“人人都说我溺爱宝玉，现在瞧瞧，这孩子可是不错。”
大家自然是跟着赞不绝口的。结果声势弄得这样大，宝玉反而更加骑虎难下了。这日考试完毕，他终于晃悠悠地回到了后宅，想着自己的发挥还不错，就算没有前三，也不至于落后许多。等到批改的结果出来，更是皆大欢喜，宝玉竟是第三，拿了小彩。原来宗学考试不仅考八股明经，还要以辞赋考校文学功底，后者正是宝玉擅长的。
贾母更是喜得合不拢嘴，索性开了一桌宴席，把自家人围聚在一块儿热闹了一把。
然而次日进入学馆，宝玉却发觉气氛不对，三春姐妹怏怏不乐，宝钗则是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挨到下学，宝玉忙不迭的开口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说与我知道。”
迎春讷于言词，惜春近日习武，脾气见涨，便道：“还不是因为你。”
宝玉奇道：“我哪里得罪了你们几个，总要让我当个明白鬼。”
探春便道：“我们几个平时在学里练习写的文章叫谁流传了出去，还是宝姐姐从薛大哥那里听了才知道。”
“你们以为是我传的？”宝玉不悦道。
宝钗分析道：“我们几个女儿家自是不会往外传的，况且整日打交道的不是丫鬟就是婆子，想传也没那么长的手，只有宝兄弟常与外头交往。这是从常理推断而来，并不是真心疑你。”
宝玉稍稍平静了一些，解释道：“我哪里是个不懂道理的，平白无故拿着家里姐妹的字纸到外头宣扬。就连平时带功课回房，都是交给袭人、晴雯两个打理，断然不可能外流的。”
听他如此解释，宝钗几个俱是信了，只因宝玉素来重视姐姐妹妹们，不会拿这种事情作伪。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又变得复杂了。
贾府本欲设法平息此事，却不料外头的流言越传越不堪，偏生这等涉及到侯门闺秀及宝玉这公子哥儿的话题，是下面人最喜闻乐见的。在你传我，我传你的过程中，人民群众充分地发挥了各自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什么侯门公子大战闺秀三百回合，还有学堂play，乱/伦情节，最后竟还有好事人等以此构思了时下最流行的小/黄/书，并以此牟利的。
事态的严重超出了想象，偏偏贾府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出面干涉，否则不等于变相承认了？那不是平息流言，而是替黄/书打广告。面对如此压力，别说宝玉沮丧，三春及宝钗伤心，就连学馆也暂时停了。
难得宝玉肯上进，却冷不丁浇了一盆凉水，实在可叹。
另一桩事情则出在宁国府。自从贾政走了之后，贾珍分身乏术，一边要整治贾府挽回气数，力求在期限内扭转气运，抵消那两万点巨额功德债，另一边还要兼顾研究田庄之事，试图以此赚取些功德。
因贾珍顾不上内宅之事，宁国府后院最近又是秦可卿一家独大，尤氏就有了想头。
这日焦大吃了酒，黑灯瞎火的办差事跌了一跤，却无人帮扶，他便忍不住放开嗓子痛骂道：“没良心的王八羔子，故意害你焦大爷。”因现在府里是秦氏当家，他又骂道，“每日里偷鸡走狗，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此话一出，登时把暗地里藏着的众小厮仆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藏得住，立刻便出来堵他的嘴。而贾蓉听到动静，立刻命人扶着他回去醒酒。
那焦大还要骂道：“蓉哥儿，你别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呢！不是焦大一个人，你们就做官儿享荣华受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家业，到如今不报了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害人。不和我说别的还可，若再说别的，咱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贾蓉被他喷了一头一脸的酒臭唾沫，却不敢拿他怎样。除了祖上的功劳，贾珍因当日富贵沉沦之时，只有焦大一人敢在东府嚷出真话，说起祖宗功业之事，真是字字血泪。这次宁国府减员焦大不愿意走，贾珍索性安排他去武学里任职，只求安顿好他，否则贾演也不会答应。
宁国府有焦大一骂，那是贾家之幸！贾演大爷如是定义道。
因焦大的脾气秉性，身上又有真本事，在学里头对贾蓉多有苛责。现在焦大又不明不白地被撤了职，还被安排上倒霉差事，便疑心是贾蓉夫妇容不下他。
这会儿虽然贾蓉态度恭敬，但焦大毕竟喝了酒，骂上瘾来就有些不管不顾的，最后嚎道：“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哪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
于是众人便哄着他道：“就去祠堂了，焦大爷你悠着点儿。”一边说着，一边在两头架住了胳膊把他抬回家中。
贾蓉则顶着一脸臭酒气，回去院内报与秦可卿知晓。秦可卿则诧异道：“哪个敢撸掉他的职位，你爹办事怎的如此不牢靠？”
贾蓉无语，连贾珍都得了不是，他这个小字辈的还能说什么，只有默默地站了。秦可卿转头嫌弃道：“你又去哪里吃的酒，赶紧洗一把，换衣服。”
贾蓉连忙推辞道：“不用不用，我去芸香房里歇息，顺带就换衣洗漱了。”
秦可卿则一把抓住领子将他拖回来，教训道：“历来酒色二字最耗人气性，你练了多少日子了，还上不得马拉不动弓，怎么有脸再去抱小老婆！”
贾蓉耷拉下脑袋，唯唯应了。秦可卿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吩咐道：“如今的状况是有些麻烦，所以我让人又在房里搭了张床，也好方便往后就近看管你。这些事情指望你那个爹是不成了。”
贾蓉应道：“……是。”T_T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乱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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