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功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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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回来不待片刻，径直去寻了探春，把上学第一天的事细细讲述道：“……东府的蔷哥儿拎起衣裳立刻就不开心了，说宁可不上学也不穿这样的。学里头后来还有好几个跟着起哄的。”
当然，第二天贾蔷还是来上学了，并且穿着那身“难看至极”的淡青衣裳。几个跟着起哄的家伙也没得逞，在家里被大人揍了一顿，灰溜溜地过来上学，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提昨天那话茬。
此刻探春很有先见之明地评论道：“这是要立规矩呢，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可别跟着瞎凑热闹当刺头。”贾环点头应了，面上却带出几分犹疑。探春晓得他这个样子是有话说，安静地等他开口。果不其然，贾环挣扎了片刻，鼓起勇气问道：“那天老爷说我跟宝玉是一样的，可二哥他就没有去学里读书，听说还要专门单请先生……”
探春闻言沉了脸道：“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去姨娘那里了？”贾环当即缩了脖子，收回目光，躲躲闪闪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要去看她可以，但不许做出这幅鬼祟样子来。”探春循循善诱地解释道，“你若是真有孝心，好好地用功，将来但凡做出些成绩，姨娘也会跟着叫人高看一眼。”
“再说了，姨娘说的话未必就有道理，否则为什么还要你去家塾里读书？往后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都要有点章程，别叫人混哄一气。”探春的眼中露出坚定的目光，“人要自尊自爱才能叫别人尊重敬爱，你自管好好读书，将来求取功名，那些闲气有什么好争的。况且你躲在旁边憋死了气，宝玉都未必知道，都是小人作祟罢了。你以为姨娘疼你，老爷就不疼你了吗？”
赵姨娘疼你，也未必全是出自母爱，更是为了依靠，探春忽然生出叹息。要不是自小处处受冷遇，她哪里会卯足了劲死命琢磨，才摸准了关窍寻找到求生之道。别人都说她凉心薄性，可她只求自保。
可是贾环是男儿，能够出去闯荡，建功立业。如今教导好贾环就是她的机会，探春立意要把握住。
于是，在众人或哀怨、或期盼的目光中，呼啦啦一个月时间过去了。为了使成绩公布显得更正式，家塾内也依样画葫芦来了个放榜张贴。家丁提着一桶浆糊，仔仔细细地把纸张四角上的皱褶抚平，学里众子弟们早有等不及的过来看了。
贾兰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结果一来就看到同桌贾菌、叔叔贾环都已经站在头里。贾菌立马叉开两个手指头比划着向他招呼道：“你得了第二！只差了一名！”
此时大家都拥在一块儿叽叽呱呱，兴奋地讨论着。贾兰没听真切，忙挤到前头看了，只见头三名的字比其他人要大一号，而自己的名字正端端正正地列在当中，位居第二。贾兰激动了一阵子，有些不甘地抬头往上瞧去，那第一名叫他觉得肯定是弄错了。
金荣！家塾的第一名既不是他贾兰，也不是那贾环，甚至连姓贾的都不是。贾兰心中有股难言的憋闷，旁边贾菌也道：“我还以为你指定是头一名来着，谁晓得半道儿竟叫他杀了出来。”
见到金荣只顾着傻笑，对比他往常的性子，此时简直平静得不可思议。众人纷纷恶意地猜测着是不是有什么黑幕，金荣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知道得早了一点，这张布告就是我誊抄的。”他因为家中拮据，最近动了心思，见缝插针地在学里头做些琐碎活计赚钱。
待先生笑着过来宣布了一遍结果，让得了补助的回头去他那边领钱，接着便光明正大地将前几名的卷子都张录出来，供大家观阅。众子弟们细细地从头看到尾，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终于得出了结论——这事儿应当没黑幕，但是金荣也不能叫他们服气咯！
原来贾府的家塾人虽然不少，但学习水平普遍较低。生活条件好的，如贾蔷就是仗着贾珍和贾蓉，整天斗鸡走狗混日子的。贾兰倒是用功，但毕竟年纪还小，统一考试时有些吃亏，贾环接触得又太晚。条件差的那几个，要么是为了学里头免费供应的饭食，要么是想巴结个富贵朋友，真正奔着科举去的几乎一个都没有。
金荣好歹在学里混了些日子，这次为了那明晃晃的二十两银子，他那母亲眼睛都绿了，这一个月头悬梁锥刺股，想到银子他就咬牙拼了。没想到这是一个你差我更差的时代，金荣就那么临时抱佛脚地努力了一个月，临场时搜肠刮肚地凑出了几滴墨水，竟然成了矮脚鸡里的活公鸡，硬生生地叫他拔了个头筹！
明明他那点文章也没好到哪里去。大家都觉得是因为自己没用心才让他赶在了头里，下次可没那么便宜。贾蔷则酸溜溜地道：“这点子银钱值什么的，还不够小爷吃顿花酒的。”
他们议论他们的，金荣抱着简朴的小木盒子，小心翼翼地在外头包了好几层纸张碎布，这才一路傻笑着回家了。望着母亲捧着白花花的银子热泪盈眶的狂喜模样，金荣觉得这个月少睡的觉和多熬的心思，全都值了。下个月还要拿到那二十两，他握拳想道。
与此同时，贾政正在书房里继续琢磨着完善宗学新立的条陈。他就是这么个性子，要么不做事，要做了就喜欢一直琢磨，直到自己觉得尽善尽美了为止。忽然，“叮”地一声响，把贾政吓了一跳。
是哪个下人这样没规矩，竟吵到书房来了？贾政还没来得及发怒，脑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开始说话：“因缘流转，恭喜你获得了功德一点。”冷冰冰的女声说完便不吭气了。
什么人？贾政惶恐地抱头鼠窜了一阵子，不慎打翻了茶碗，外头小厮立马赶进来收拾。门开的一瞬间，贾政蓦地回到了现实世界。想起还在下人面前，他便挥着袖子摆弄下衣袍，端着架子继续做他的政二老爷。
好不容易镇定了一点儿，贾政终于开始思考，刚才仿佛提到了功德？
脑中的女声回答道：“你目前累计的功德为一点，负债为一万功德点，查询完毕。”
“哐当”，贾政脑袋猛地一抬，撞到了旁边的博古架上，一对前朝官窑出产的双耳罐就这样碎掉了其中之一，再也不成对了。
你是谁？贾政哆哆嗦嗦地尝试着问道。
“欢迎你使用功德记录系统v1.0版，目前已经开通的功能有：功德值获取提醒，功德值查询。”
卧槽，真的可以在脑袋里对话，贾政快吓尿了。他想象着自己的脑袋上开了个洞，由人随意进出的样子，顿时不寒而栗。难道以后不论想什么人家都能知道？
“本系统不会刻意收集个人隐私。”那个女声依旧冷冰冰地回答道，似乎带了一点点儿的不屑？
于是贾政的气场更弱了，思前想后，不敢再多话，只是回到主题小心地询问道：“我该怎么获取功德？”
“本系统只负责查询记录，具体事宜请自行探索。”女声顿了一下，补充道，“或者当面询问。”
当，当面？贾政实在无法想象对方敲开自己脑壳里出来的样子，终于纠结着放弃了。
“来人，快扶我回去歇息。”政二老爷气若游丝地吩咐道。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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