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清风》安古意

14、第十五章

　　常烛家的见了三人便笑着说：“南宫姑娘，我家先生等了好一会了。”南宫蝶影三人进去，这次走得远点，到了他家后院，才见这个不大的园子什么山石渠水一概没有，全是各色的花草，这个时节正开着芙蓉，围着院墙五色灼烁，煞是好看。
　　园子南角有个小亭子，摆了张木桌，只容两人坐，南宫蝶影过去问了安，常烛说：“你知道我今天看了多少病人？”南宫蝶影说：“并不知道。”常烛说：“四十七个。”南宫蝶影说：“先生猜我家有多少病人？”常烛说：“我并不关心你们家的病人。你家再不济，治病的钱是给得起的，而我今天治的这些，至少四十人看不起病。”
　　南宫蝶影说：“我知道祖父在时南宫家的门不设门禁，到处的人都来得，也走得，我当家了，也是这个规矩。”常烛说：“你当家了倒是，但你当家了么？”南宫蝶影说：“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我好歹知道魏蜀吴三国中，越是有人才的，国寿越是长久。我不知道先生还罢，既然知道了，必然要来求先生，既是为了我能当家，也为了我能当好家。刘先主是皇室遗脉，纡尊降贵去请孔明自然是流芳百世的佳话，我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先生不嫌我不懂事，好生接待我，听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道理也是奇谈。若说刘先主相中了孔明是先主慧眼识珠，那先生看得起蝶影，也是先生目光如炬。”
　　常烛听了，握了一会酒杯，方笑着说：“你说的是什么道理？怎么我成了先主，你成了孔明？”南宫蝶影说：“惺惺相惜，谁是先主谁是孔明有什么不同？”常烛笑了笑说：“可要我上山，这理由还不足够。”
　　南宫蝶影说：“先生要多少理由？我先给你列着，你见合适了便点头。一则山上草药易得，二则人手足够，三则家里财富尚有，赠医施药随你喜欢，四则我家藏书甚丰，多少孤本搁着，就等一个知音去看，五则我也喜欢种花，正好求个师傅教我，六则先生与无为是忘年之交，无为与我又是过命的交情，你不来，他少不得时常烦你……”
　　常烛笑着说：“行了行了，依你就是，我但有一个要求。”南宫蝶影说：“先生请讲。”常烛说：“我听说你家有一处地叫‘齐庐’，面积不大却是四季如春，东面、南面开阔阳光也好，另外两面是崖十分幽静，我要住这里，你准不准？”南宫蝶影说：“准。”
　　常烛说：“刚听你说喜欢种花，那你倒是种些什么花？”南宫蝶影说：“我喜欢是真的，却不十分上心，种了好些花都活着，只是活得不好，就要请先生教教我呢。”
　　两人便就聊了一会，一时就到了戌时末，南宫蝶影告辞离开，出了门笑雪便问：“我听说常先生挺欣赏你，倒是如何？”南宫蝶影说：“我也是运气好，常先生让我们先回，他收拾了东西把这边安顿好就来。”笑雪一时高兴，说不出什么，只说：“当家，你当真……很厉害！”
　　南宫蝶影笑笑，说：“我这算什么，真正厉害的人物你没见过罢了。”说着出了巷口，就见一乘马车备着，那驾车的小厮正在打盹，萧帝宸先上了车，小厮顿觉身旁掠过一丝寒意，莫名地寒颤了一场，顿时醒了。
　　笑雪问：“你上车做什么？”南宫蝶影说：“下午我让云楼安排的，今晚就要回太行。上车吧。”笑雪说：“这事当家为什么不让我去？好歹水啊干粮我会准备一些，天气转凉要带被褥我也会记得，让个男人办这种事，总有些不周全。”
　　上车才见她说的那些都有，还有一瓶药膏，笑雪问：“这是做什么的？”萧帝宸说：“治叮咬的。”笑雪方说：“倒是细致。”南宫蝶影说：“你也服了吧？”笑雪不得不服，就说：“还不差。”
　　夜间路程本来就不好行，无奈南宫蝶影催得急，驾车那小厮就和萧帝宸换着赶，一路没有休息，只到驿站换了几匹马，第二天下午就到了山上。南宫蝶影还没进门就见操练场上三三两两站着人，见她来了哄的都散了。
　　笑雪一跃上前抓了两个，带到南宫蝶影面前，南宫蝶影还没问，就听那两个小媳妇说：“您没在这几天家里都乱了，一边到处找三姑娘，一边都少主和几个长老打得一塌糊涂，把些家里的好东西都砸了，别说主人家了，那东西关我们多少事，我们都觉得心疼。”
　　南宫蝶影说：“都少主呢？没去找三姑娘吗？”两人回道：“都少主去找了，说在伏兽谷里，要萧长老多派人。我们不知道，单听萧长老说的，家里人手不够，派不了那么多，都少主就和萧长老打起来了。”
　　南宫蝶影冷笑一声：“好个人手不够。”叫笑雪放了两人，径直去缓载院，这一路过弘于楼和襟园，果然少了许多东西，尚还有些散落的假山石头没来得及搬走，可见是动过手的。
　　还没到缓载院门口已感觉到内里气流涌动，笑雪拦住南宫蝶影，萧帝宸快步进去，南宫蝶影在外站了一会，忽见身边树冠摆动，树叶纷纷而下，她自己也觉得五脏六腑被压迫得紧，笑雪护着她退了好几步，接着风戛然而止，就听萧示之在里面说：“两个无知的东西！你们撒野也不看看地方，我心慈手软不收拾你们，你们也别蹬鼻子上脸，哪天我不想做好事了，给你们收尸的人都没有。”
　　南宫蝶影过去说：“怎么了？”见萧示之、司徒晚霜、冯权、郑阿水、徐江后、都为、萧帝宸都站着，看去都像没事，却又都像有事。南宫蝶影说：“好好的都是一家人，怎么就打起来了？我听说十三不见了，这个档口不该都去找她么？在这里打架算是什么意思？”
　　萧示之说：“当家的，不好意思，我原本正要去山里找三姑娘的下落，如今这真气一走，我反倒动不了了，不在家医个三六九天，连床都起不了。”南宫蝶影说：“蝶影明白。司徒长老呢？”司徒晚霜扶着额说：“你知道我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几日全靠药养着，这么一闹，越发起不来了。”南宫蝶影又问冯权，冯权说：“这俩年轻人功夫确实高，我只得服老了。”郑阿水接着就说：“我这把老骨头尚还能去，当家看呢？”南宫蝶影说：“郑长老也歇歇吧，要你跟我们到山里跑，我心里不落忍。”徐江后更是不言语，南宫蝶影说：“徐长老也要歇息么？”徐江后说：“一时也用不上我，我只能歇着。”
　　萧示之说：“如此，当家要多加小心，山里毒蛇猛兽遍地都是，您若有事，谁挽南宫家大厦之将倾？”南宫蝶影点头说：“萧长老说得很是道理。请几位长老好生休息，家里的事暂由蝶影掌管，免得累着几位。”
　　萧示之顿觉陷进了南宫蝶影的圈套，把脸一沉，说：“山上的事我几人帮不上忙，家里倒还看得住……”南宫蝶影说：“山上有无为和云楼两位我信得过的，家里有我，几位长老只管歇息，我若做得不对，你们给我指出来就是了，当家的事我总得学着些，总在几位长老的庇护下，不学点东西，将来我怎么接手？”
　　萧示之只能冷笑一声，南宫蝶影便告了个万福，转身对都为和萧帝宸说：“几位长老皆是我家重臣，这十年来若不是他们，南宫家早就树倒猢狲散了，我知道你二位也是为我家好，但毕竟晚辈上的，不该和长辈动手，就给长老们陪个不是如何？”
　　都为笑着说：“好，陪不是就赔不是。几位长老都为脾气不好，这几天得罪了好几次，你们不往心里去呢，我谢谢你们大度，你们若往心里去呢，我也明白，给你们陪不是了。”说着就作了个揖。
　　萧帝宸把手一拱，转身就走了，都为跟着也出去，接着南宫蝶影和笑雪也都出了缓载院，刚进裳园都为就忍不住笑，说：“精彩。大当家这一出‘夺权’演得真好，我想到那几个人一阵青一阵白的脸就解气，哈哈！”笑雪也说：“我原先见你不温不火的，心里都替你急，没想到这次见你请常先生，又见刚才让他们吃了哑巴亏，真真的佩服你。”
　　珞儿听见声音赶忙出来说:“怎么了？大家都急得不行，你们反倒笑。”跟着李红梧也从园出来，原来他听说南宫蝶影今天到家，一早就来候着了，见都为在笑，也问怎么回事，笑雪就挨着说了，珞儿笑着说：“不把他们气死！”
　　南宫蝶影对李红梧说：“把家里叫得动的人都叫上，我们去伏兽谷，今天怎么着也要把十三找回来，毕竟这么多天了，山上那么不安全。”李红梧说：“早叫上了，就等当家的发话。”南宫蝶影说：“那就走吧。”
　　都为见她也转身欲走，说：“你也要去？”南宫蝶影说：“家里能听我们指派的也就二三十人，我还不去，岂不更少。”又对李红梧说：“你在家里看着，我们都出去了也不行。”李红梧说：“都听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