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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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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鸦施了一礼,说马车在门外备好,李红梧让来接南宫蝶影,于是就一块出去,并无他话。到门口朝李红梧交代了几句,李红梧也嘱咐多加小心,继而驾车离开。邢台倒远不近,没日没夜地两个整天也就到了。南宫蝶影问萧帝宸:“听无为说云楼是一身的本事,不知道师父哪方高人?”萧帝宸说:“没有名姓,不值得说道。”南宫蝶影说:“一年前我在运河那里见到你也是无为的情分吧?我还没好生说个谢谢,你就不见了。”萧帝宸说:“区区小事,不值得说道。”
笑雪说:“什么事在你那都是区区小事,可你的区区小事大当家都当天大的事来记着,可知大当家是多么敬重你。”南宫蝶影便看了她一眼,说:“没让你说话,谁教你这么嘴快的,一边坐着。”
萧帝宸也看了笑雪一眼,没做声。南宫蝶影说:“我虽然是个大当家,毕竟也才十五六岁,说学识,学识没有,说见识,见识也没有,还要跟家里一大堆久经世故的人周旋,哪怕我再端得像也还是没有底气,云楼你是看得出来。论气度修为你样样比过我,我又怎么能对你指三道四,所以我与你说话你尽可以不理,但若我真心向你学习,把你拜个老师呢,你能教我么?”
萧帝宸就跟个没嘴的葫芦似的,仍旧不说话。笑雪气不过,把手里葡萄干一把丢过去,萧帝宸竟没有避,捡了一颗衣襟上的吃了,笑雪正要好好说道说道他,南宫蝶影按了她的手,笑雪方才没说。
笑雪便当车上没萧帝宸这么个人,全当摆了一块木头桩子在那,一路跟南宫蝶影说话解闷,到第三天上午驾车的小厮就说到了。见这街上一色店铺,供应齐全,各色人等往来穿梭。
笑雪说:“都少主说那个大夫在红花街上,开了个药铺,每月只开初一十五,今天正好十五,我们可算是赶上了。”萧帝宸说:“无为早叫人来打过招呼,我们这趟来比其他人方便许多。”笑雪说:“好稀奇,你肯说话了?千年铁树开花了还是万里河水倒流了?”
那红花街是一条小巷子,头天下过雨,巷子地势低积水一汪一汪的,南宫蝶影裙裾长,便稍微拾着过去,就见这通街唯一一个药铺连招牌都不齐全了,里面却挤了不下百十人。
过来的个个不是捂着头就是捂着身子,也有腿折了在流血的,也有躺在个板子上奄奄一息的,富的穷的都有。南宫蝶影见有人在记名排号,就让笑雪也去排一个,笑雪说:“既然都少主……”南宫蝶影说:“无为说了是他的人情,我们排号是我们的礼数,去吧。”笑雪便也去写了一个,回来说:“我见前面有三十多人呢,真的在这儿等?我倒没什么,就怕累着你和那位小老爷。”萧帝宸在一旁静坐养神,把她的话就当没听到。
南宫蝶影坐着也觉没趣,就到处走走,见墙上挂着字画,有展子虔的宴游图,有钟鲧的好兰帖,有王徽之中秋帖,有顾恺之佛光普照图,还有曹植白马篇,看字迹当是晋朝高人索靖中期所作,并有一些不知名者的图画,都是山水隐士纵情取乐的题材,
又见一边案几上还有收起来的卷轴,就打开看看,见上面都是蟒袍绶带的高官,模样都十分肃穆威风,南宫蝶影觉得画工不错,又见墨迹和纸上的痕迹知道有些年日,其中一幅竟有两百多年的时间了,但看不出画中人的来历,就卷好给放回去。
笑雪过来说:“我见你闷得慌,不如我们出去转一转,待会回来刚好合适。你还没吃早饭,身体又弱,出门了他们最是念这个,倘若你有点不适黄先生和都少主又该说我了。”
南宫蝶影便点头,又去跟萧帝宸说:“我们出去走一圈,立时回来,也给你带些吃的。”萧帝宸睁了一缝眼,说:“多谢当家。”笑雪瞪了他一眼,扶着南宫蝶影出门,说:“这人忒狂傲了,不说你是大当家吧,就是一般人这么对他那也是相当客气的了,他还就那么端着,合着我们都该把他喊当家一样。”
南宫蝶影笑着说:“人家有那个本钱端着,我要是有他那身本事,甭说区区一个地主老财,就是京城里的大官来了我也谁爱伺候谁伺候着去,我可没那个闲工夫。”笑雪说:“你还没见过他什么本事呢,就这么着帮他说话,叫我们这些老人心里好凉啊!”南宫蝶影说:“老人,看见包子铺了没?我胃里这股劲上来了,直抽呢,快点跑两步。”
笑雪过去跟那小贩聊上了,好一会才过来,南宫蝶影扶墙站着,见她过来了说:“我都饿成这样儿了,你倒跟老板聊得高兴,他少你钱了?还是我少你钱了?”笑雪赔笑说:“不是呢,当家别恼,我是听他说这包子的名稀奇,就多问了两句。你先吃这个。”她用绢帕托着给南宫蝶影,说:“这个有个名叫‘七巧玲珑心’,咬开里面有七个窟窿,每个窟窿里装了一份不同的料,分开了吃各有风味,吃到一块又是另一种味道。”
南宫蝶影笑着说:“难为他了,竟然还动这些脑筋。”说着咬了一口,吃到不知什么馅,倒是又鲜又脆又嫩,一看原来是蘑菇,又咬了一口是竹笋,再吃就吃到豆腐干,南宫蝶影说:“味道很是不错,最难得是他这份心思,别看包子不值几个钱,他却舍得费心,可见是真的爱这个,你去问问他,让他到南宫家给我们煮饭好不好。”
笑雪当真就去,南宫蝶影拦住她说:“我随便说一说,你就当真了,倘若他愿意了我还没那个本事把他带回南宫家,等以后再说吧。”笑雪说:“你吃一个就够了?况且你吃了我和那位小老爷还没吃呢,再买几个。”过去又买了几个用纸包着,说:“你还逛不?”南宫蝶影说:“我还想再走走,你把东西给云楼送去再回来,我等着你。”笑雪再三嘱咐不要到处走,才过去把包子拿给萧帝宸。
过来两人又到处走,到一家酒楼门前南宫蝶影就不走了,笑雪说:“大当家还想吃点什么?”南宫蝶影说:“你看这家酒楼生意这么好,人流往来的必然有许多故事,我们进去听一听。”
两人过去要了一个隔间,与大堂并不十分隔断却又独立成一间,装饰得淡雅别致,薰以上好沉香,又要了当地名酿和一些小菜,小二见来了两个好看的姑娘,乐得多跑几趟,一会又来问一声,南宫蝶影问:“你们这的常烛大夫怎么样?我看他医馆人那么多,他却连个人也见不到,倒像不是什么好大夫。”
小二听说起常烛,把腰低了低说:“常烛大夫是好人,怎么不是,姑娘你是没见着他本人。”南宫蝶影说:“怎么个好法?难道他做大夫的还要经常帮街坊邻里做活,哪家被抢了他还舍身去救,他悬壶济世遇着穷人就免费,还倒贴钱?”
小二笑着说:“不不不。常大夫在我们这里声望高,大家都愿意听他说话,打架了吵嘴了都愿意他来评理,他评了大家都信服。”南宫蝶影说:“他在你们这就爱管这些闲事?没个别的名堂?”小二说:“我们单知道他是好大夫,又明理,其他都不愿打听,谁打听他的不是,本地人非吐他一脸唾沫。”
南宫蝶影笑着说:“谁打听他的不是了?我打听他的是,大大的是。你说他有什么好,这些钱就都是你的。”南宫蝶影把一锭四季发财小元宝放到桌上,让小二说。
小二忙说:“你比如说吧,开医馆治病都是得要收钱的,不收钱大夫、伙计都没得活,常神医诊费收得低,药费却是出奇的高,他呢一转手就把这钱修了个学堂,专收没钱请不起私塾的人家的孩子,这十来年出了好些个官老爷,按他说的,这些人又投钱支持学堂,眼下好多穷人家的孩子都到那上学了,谁不说那是常大夫的好处。”
南宫蝶影说:“倒是一个热心肠又有见识的人。我听说他没有家小,觉得不可靠,他那样的本事、人品,看上他的人多着呢,怎么又没有家小?”
小二说:“常大夫的家小我们确实没见过,他来这时就一个人,到现在也一个人。按您说的,给他提亲的人多得跟山上的木头似的,但他一概不应,推得多了,也就没有媒人去讨白眼了。我听说,他家后园种得满是花草,乡里乡亲就传,说他原是有夫人的,来此之前遇上变故没了,夫人原喜欢花草,他就一直养,把花当成人,一辈子也不娶。”
南宫蝶影竖起拇指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喜欢吃点什么?穿点什么?口中最常念叨什么?”小二说:“有人真去看过,说是喜欢吃街头包子铺的圆满包子,穿的倒不定,什么色的、质的、样的衣服都见他穿过。他最常念的就是‘好好的’,我都经常听他说,什么‘齐掌柜别喝酒啊,那就好好的’,什么‘东铺丝绸好好的’,跟我说就是‘筷子拿开水烫一烫,好好的’。”
笑雪不禁笑着说:“问你他常念叨什么,不是问他的口头禅,你都扯了些什么有的没的。”
小二见她笑,不禁呆了,说:“姐你笑得真好看。”笑雪把眉毛一竖,说:“好个小流氓,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南宫蝶影忙说:“别吓他。刚才的话呢?你倒是继续说呀。”
还没说完就听有人进来,又叫人又叫酒菜,小二见忙不过来,怕被老板骂,抓起桌上银锞打躬作揖陪了几声不是,得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