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语》月夜清泉

70、命已天定

　　清晨，当我睁开眼睛时，苏烨早已不见，春和宫内几个宫女在当值。

　　“小玉。”我轻轻唤小玉的名字，想让她帮我取来那件明黄色绣白牡丹的衣裳，寻思着趁今个儿天气好去园子里走走，却发现喊了几遍小玉都没有过来。

　　“皇后娘娘。”苑儿轻手轻脚的走到我的身旁，低头温柔道，“玉姑姑今日告假，由苑儿替玉姑姑伺候皇后娘娘，敬请皇后娘娘吩咐。”

　　“小玉告假？”我疑惑不解的问她，“她去哪儿了？她都没跟我说。”

　　苑儿莞尔一笑，颇有深意道：“皇后娘娘，奴婢也不知道玉姑姑去哪里了，只听说皇上的贴身侍卫长今日也告假呢。”

　　噢，原来如此！小玉这家伙，看见有新人来给她帮忙，便赶紧寻了时间去找丁衡了吧。我想着，不由得也会心一笑。正好，他们俩的事情也被耽误了好几年了，现在趁着郎情妾意，给他们指婚了也好。只不过，这苑儿也实在太聪明了吧，才没来几天，便发现了小玉和丁衡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皇后娘娘，玉姑姑不在，有需要的话吩咐苑儿便是。苑儿若伺候得的不好，请尽管责罚。”苑儿一脸柔顺，扶着我的手领我走到铜镜面前，为我仔细挑选头簪。

　　“苑儿，你今年多大了？”我盯着铜镜里面苑儿为我梳头的身影，突然想知道她的年纪。

　　“苑儿今年刚好十五。”苑儿答道，面容有些羞涩。

　　“你是希望做几年姑姑便出宫去呢，还是希望我能为你指一门婚事？”我侧过脸，抬头望向她。

　　苑儿给我梳头的手立刻停在了空中，面带尴尬的说道：“苑儿什么都没有想，只想留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娘娘。”

　　“好吧，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跟我说。”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自己为苏烨选采女的事实在是不讨喜。一方面苏烨觉得很生气，而另一方面，几位采女又被晾在后宫蹉跎时光。我生生的将事情弄巧成拙了！

　　我让苑儿将明黄色的牡丹裙给我拿了过来，穿戴整齐过后便挑了几个宫娥随我一起出去御花园赏花。

　　一路上艳阳高照，夏意浓浓。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绽放着耀眼的光芒，暗红色的宫墙也被太阳照射出明亮的色彩。我没有叫凤辇，而是顺着宫中的石子小路慢慢悠悠的步行，一边走一边欣赏着道两旁的繁花绚烂如织，甚为惬意。

　　走了一会儿，快要到濯清池的时候，我们忽听得有人在前方争吵。

　　又走近几步，发现原来是凌昭公主在和守门的宫女在争执，两个人都面红耳赤。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是地位尊贵的贵妃娘娘，连你们大兴的皇帝都要让着我的！而你这小小奴才居然敢挡我的路，小心我跟皇上说了，你的小命不保！”凌昭公主气得满脸通红，娇俏的脸上柳眉倒竖，高傲地威胁着守门的宫娥。

　　“凌妃娘娘，不是我不让你进。这濯清池只有大兴皇上和皇后娘娘才可以进去沐浴，其他人无论是多么得宠的皇子和皇妃都被禁止入内。一旦私自闯进便等于违反祖训，是要被杀头的。”宫娥不卑不亢的答道，句句清晰，字字击中要害，想必她已经见过很多这种得宠妃子要求进去濯清池的无理要求了。

　　“若是我今日非要进去不可呢？”凌昭公主双手叉起腰，跟这小宫娥杠上了。

　　“那也只能---恕难从命了！”小宫娥坚定的往前站了站，挡在了凌昭公主面前。

　　“你！”凌昭公主气极，扬起手就要向守门的宫娥扇去。

　　我忙快步上前，大声喝止她道：“凌昭公主，请住手！”

　　凌昭公主一看是我，非但没有停下扬在空中的手，反而顺势一转，迅速向我扇来。

　　“啪”，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生生的挨了她一巴掌。

　　“皇后娘娘！”苑儿一声惊呼，赶紧跑到我的面前仔细查看，然后冲着凌昭公主大声道，“凌贵妃也太过分了吧！凌贵妃您见到皇后娘娘非但不行礼，反而冲撞皇后，对皇后娘娘动手。这事要闹到皇上那去，凌贵妃可如何担待？”

　　凌昭公主轻蔑的笑了一下，满不在乎的说道：“本宫只是教训奴才，谁知这么巧皇后也在一旁。误伤了皇后本宫也很过意不去，还请皇后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本宫为难。”

　　她这话说得，表面上是在对我道歉，实际上却根本不屑一顾。

　　我捂着肿痛的脸，刚想说话，却突然感觉胃里一片翻江倒海，难受得紧，便不想与她再诸多纠缠，便匆匆让苑儿摆驾回春和宫歇息。

　　“皇后娘娘，您这样太便宜凌贵妃了。他日，她更不会将您放在眼里了。”苑儿为我打抱不平，心有不甘的在我耳旁一直嘀咕。

　　我摇摇头，想解释说不要与凌昭公主发生冲突以免影响两国邦交，却感觉一股恶心从肺腑之中直涌了上来，只抵我的喉咙。

　　“娘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苑儿见我脸色苍白，便停下来轻拍我的背问道，“需要马上去请御医吗？”

　　“不用了。”我才勉强说出这几个字，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随行的宫娥们一下子都慌了手脚，呆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宁，你怎么了？”我听见背后苏烨紧张的声音传来，艰难的回过头向后望去。

　　苏烨显然是刚下早朝，准备回春和宫。他看我身体抱恙，便大步上前扶住我，一脸关切的问道：“不舒服吗？请了御医没有？”

　　“没事。”我摇摇头，让他不要太担心，“大概是早上用膳时喝了点凉水，胃里有些不适吐了。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宁---”苏烨的声音有些迟疑还有些小小激动，“你不会是有了吧？”

　　还没等我回话，他便转头对着苑儿急忙喊道：“赶紧去请御医！”

　　金色的阳光下，苏烨一身黑色的九龙吐珠龙袍，衬得他威严庄重不可冒犯。可即使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他也首先是一个男人，一个丈夫。我知道，他渴望有自己的子嗣。

　　做为大兴的皇后，我三年都无所出。而这次，会那么幸运有了吗？我有些不敢想，心情也一下子紧张起来。

　　苑儿听了苏烨的话，却动也不动，直挺挺的立在那儿，神色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你还在那磨蹭什么？孤让你去请御医，你还不快去？”苏烨差点就要吼出来了，“耽误了孤的大事，孤可绝不饶你！”

　　苑儿像没有听到似的，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的意思。她的脸色极为难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良久，她抽动了一下嘴角，说出了一句这世界上我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皇上，皇后娘娘这辈子是不会有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