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枫吹》把酒弄风

6、想你

　　“醒啦。”躺在沙发上的墨尧看到我醒了，走来理了理我额前的发丝坐了下来。

　　看着他，我终于忍不住，泪水滴落在枕头上，我几欲张口想跟他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我只好这样红着眼看着他，紧握着拳头狠狠砸着床面，恨夏阳诀，也恨自己。

　　墨尧按住了我的手，声音也略带鼻音：“都过去了，别哭了，咱们放下吧。”墨尧俯身轻轻给了我一个拥抱，我再也忍受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知道嗓子嘶哑。我肿着眼睛坐了起来，墨尧替我接了杯水。

　　“好了，哭出来好多了吧。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拿你们怎么办。”墨尧从桌上拿来一份文件递给我，“公司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下个月就是圣诞了，杂志还没有好的取景，我打算去美国的一个小州拍照，你跟我一起去吧，就当散心。”

　　“我一直深信他是不想拖累我，可我今天看到他却又不敢确定自己，万一是我真的让他觉得很累呢？”说完，我便闭上了眼睛。墨尧欲言又止，只深深的叹气。

　　我转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想到那些年一起走过的坎坷，快乐，不由苦笑。

　　最让我难过的，不是你在夜晚离去，而是在陪我度过整个黑暗，在黎明消失。

　　第二天凌晨，我几乎是直接从医院去了机场，在墨尧去换登机牌的间隙，我从口袋里拿出了项链，夏阳诀送的戒指在银链上晃来晃去，偶尔反射几道清冷的银光，我把它戴到脖子上，若有所思的摩挲着，略带迟疑的拿出手机。

　　“珍重。”

　　我抿抿嘴，好不容易组织好了语言，手心布满冷汗，我扭身看向天空，拇指在手机边缘划来划去，始终无法按下发送键，我拍拍脸做着深呼吸，手指缓缓向屏幕移去。

　　但是，也许，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僵吧？

　　我后悔的收回了手，可手机却在我收手的前一秒接触到了感应，很快显示发送成功，我笑笑，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我顺手关机将手机放回口袋，不再去想。

　　“走吧！”墨尧走来拍拍我的肩，我想对他笑笑却始终提不起嘴角，手指下意识覆上脖颈的项链，掌纹感受着它每个纹路，手中的行李似乎有千万斤，让我不止一次放缓脚步，我不知道自己还在期望什么，只是无数次回眸，都会深深叹息。

　　到达美国已是夜晚，道了声晚安我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空空的肚子却没有一点胃口，我走向床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步入夜晚的街道却更加热闹，即使隔着厚厚的玻璃也依然能听到招揽顾客的叫卖，孩童嬉笑间的话语。

　　我不知我是何时拿出了手机，又是何时开机，当赶到手机震动我才下意识低下了头，看到好多条短信，内心不由紧张起来，窗外的景色顿时变得索然无趣，手心渗出冷汗，我点开信箱，一点一点的滑动寻找着熟悉的号码，结果却是除了垃圾信息，只有垃圾信息，我又不死心的翻看了回去，结果还是一样。

　　发怒般的卸下手机电池，发泄似的冲着手机吼着：

　　“我才没有等你的短信！白痴！”

　　暴力的拉上窗帘，一头栽进枕头里，眼泪还未落下便被吸进顺滑的布料，回忆翻江倒海似的涌来，他的羞辱，他的无情，他的背叛，毫不留情的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狠狠的砸着枕头，愤怒却又难过，愤怒他做过的事情，难过自己居然留恋这样的回忆。

　　翻身躺在床上，盯着墙上的钟表出神，时间能不能过得快一点，好想回国，又可不可以慢一点，让阿诀继续幸福。

　　醒来已是第二天十点，我打开手机看到墨尧发来的微信：“照片的事情我交给助理去做，今天你想去什么地方？”

　　我不由笑笑，知道墨尧是为我担心，但杂志社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今年圣诞特辑所用的照片临时出错，备用照片都不甚满意，无论是墨尧还是阿诀，都是担心的。我拨通了墨尧的电话，电话那头立马便接了起来，语气尽是担忧。

　　“喂？…”

　　“墨尧！本小姐没有那么脆弱！不就是分手，走，咱们拍照去，给杂志定封面！”

　　“嘁，”电话那头轻笑“知道啦，那你准备准备咱们出发！”

　　挂断电话，我拍拍自己的脸，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杂志也是阿诀的心血，他现在没有办法完成，就让我来代替他吧。

　　十一月的美国已经很冷了，漫天洋洋洒洒的雪花，配着手中一杯热巧克力，即使冷，心里还是暖暖的。

　　我看着墨尧，围巾不知不觉跟相机带缠绕在一起，他的手和鼻尖被冻得通红，我忍不住笑，走到他身边把手套递给他。

　　“暖和暖和再拍。”

　　墨尧摇摇头，揉了揉鼻子说：“这几年圣诞特辑的封面几乎大同小异，所以我想我们杂志该改变，告诉读者一些不一样的，但是自己拍着拍着，依旧是毫无新意可言。”

　　我看了看他刚拍的相片，确实，这几年都是这样的风格。我递给墨尧一杯热饮，拍拍他的肩膀：“好照片可不是那么轻易能拍到的，风景是不会主动到面前的，咱们多走走，说不定就有灵感了对吧。”

　　墨尧看我出声安慰他，不由笑出声，拍拍我的头说：“本来是带你散心的没想到被你安慰了，诶我要加油啦！”说完猛喝一大口饮料，却被狠狠烫了一下，看着他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我边笑边去给他买一瓶冰水，如此冰火两重天之后，墨尧一脸苦相带我走出公园。

　　一路上我跟墨尧不停地说着以前的糗事，说着杂志社刚成立的时候，墨尧和阿诀去应酬，对方的秘书无论怎样诱惑阿诀他都无动于衷，墨尧笑着跟我说那秘书坐在阿诀身边边脱衣服边说热，却不想阿诀叫来服务生让他把空调调低一点，事后墨尧问他，他却说我是真的以为她热。
　　说说笑笑便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我脑海里还在回味着墨尧口中我所没有见过的夏阳诀的样子，总是情不自禁的笑出声，然而墨尧却不是很开心，一天下来始终没有拍到那样一张照片，虽说启用备用照片也无大碍，销量并不会受什么影响，可墨尧却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天色渐渐暗下来，气温也随着降低，我跟墨尧同时用围巾捂住半张脸，一边走一边打车，冷风偶尔钻进脖子里，让人打个寒颤，雪花似有似无的开始飘洒，我跟墨尧找到一个公车站避雪，墨尧略有歉意的说：“我今天忘记预定车来接，现在没拍到照片还让你跟着我受冻，阿诀知道铁定揍我。”

　　我揉揉耳朵自嘲着说：“哈！他才不管我呢！他….”我突然被对面的人吸引了目光，忘记了要说的话，墨尧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那应该是两个流浪的人，确切的说一个是奶奶，一个是小孙子，他们躲在水果店的屋檐下，洗的泛白的衣裳蹭着不少泥水，老奶奶搓了搓小孙子被冻红的手，对着他轻声说：“close your eyes.”接着悄悄从身后拿出一块蛋糕摆在孩子面前，手掌护着中间的蜡烛，微弱的灯光印在两个人的脸上，小男孩惊讶的捂着嘴，老奶奶温柔地看着他：“Marry Christmas，baby.”

　　风雪中，两个人对彼此的爱像火焰一般温暖着，他们相拥在一起。

　　咔！

　　我转头，看到墨尧拿着相机，笑着看着这张照片，

　　“也许我们没有白挨这场风雪…..”他把相机递给我，我看着上面的照片，风雪中，奶奶和孩子抱在一起，蛋糕上微弱的灯光印在脸上，是这世上最温暖的光辉，“……你就是我最好的圣诞礼物。”

　　回到酒店我们没有歇息，急忙把照片传给杂志社，墨尧一个大字躺在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开心的说：“终于完成任务了，可以好好休息了，明天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还是….回国？”墨尧小心翼翼的问我，观察着我的表情。

　　回国？回去又能怎么样呢，见不到，摸不着。我拿出手机，想了想便又问墨尧：“照片的事情….我想告诉他，也让他开心一下。”墨尧坐起来想了想：“打吧，这是好事，说不定还能缓解你两的关系。”我点点头，明明是拨打了千万次的电话号码，这一次听到里面嘟嘟的声音，还是心跳加速。

　　“阿诀！我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机从掌心滑落，我低着头，看着通话界面关闭，阿诀，你当真连我的声音都不愿意听？

　　我拿起手机，一边哭着却也气着，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能如此狠心厌恶，墨尧在一旁看着我，第一次没有出声安慰，而是看着我一遍又一遍拨打着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

　　我不知我听这段话听了多少遍，直到手机快没电的时候，我听到听筒里不再是女声，取而代之的是嘟，嘟的声音，我兴奋地打开扩音让墨尧听，他也十分惊讶，能打通就好，至少还有说清楚的机会。

　　“喂。”

　　“阿诀！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听我说，咱们的杂志……….”

　　“我不想听…….”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夏阳诀冷冷的声音，夹杂着厌烦，如同冰锥一样扎在我身上，“我接电话也不是想听你说话，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再打了，很烦。”我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手机黑屏关机，我抓起身旁墨尧的手机，准备拨回去，可按到最后一个数字，我停下了，他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一字一句，明明白白，不用我去推测猜想，他选择干脆的抹杀掉我所有希望。

　　“小枫……”墨尧有些担心的坐到我身边，我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这一次我比任何一次都清醒，有些事情结束了就是结束了，紧抓着不放，等来的不会是转机，只会是冷酷的事实，我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为什么流泪？为你嫌弃我而离开？为你爱我而离开？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理由，你想要离开，从一开始就不是商量，只是通知罢了，是我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