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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Episode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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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清楚地知道,你的温柔良善,却控制不了自己的任性。依仗这份了解,让你达成我所预期的结果,忍不住沾沾自喜着,你的包容也无法阻止地演变成不自觉地纵容。
泽田纲吉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将熊猫钥匙圈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捏着,唯恐不小心弄坏,细细打量着。脑袋扁扁的,圆圆的大眼仿佛正无辜地看着你,没有嘴巴,身子小小的,看起来十分可爱。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但是第一次从爸爸妈妈以外的人那里收到礼物。
自从认识幸以来,有太多珍贵的第一次是因为她的出现。第一次有人理会狼狈的自己;第一次有人不嫌弃自己废柴;第一次有人愿意和自己成为朋友;第一次有人鼓励自己;第一次有人为自己说话;第一次有人送自己礼物……
已经从幸那里得到太多东西,可惜,自己还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不过,像自己这么废柴,什么也做不好的人,只要不添麻烦就已经不错了,到底能替她做些什么呢?
辗转反侧整整一夜,泽田纲吉顶着一双熊猫眼爬起来,和书桌上的那只迷你熊猫看起来倒有几分相像。迷迷糊糊地滚下床,捂着撞疼的额头,眼前的一切从模糊渐渐清晰,直到看清桌上的闹钟才真正清醒,匆匆忙忙地冲进洗手间,噼里啪啦,东西掉了一地。好不容易穿好校服,提着书包,出了房门大喊着“啊啊啊!又要迟到了,妈妈你怎么不叫醒我?”然后从楼梯上滚下来,面朝下趴在餐桌旁,最后却被泽田奈奈的一句“阿纲,今天是星期天。”当头泼下一盆冷水。
坐在餐桌前,他看着面前一如既往丰盛营养的早餐,牛奶加三明治,耳边突然响起少女难掩落寞的话语。
“奈奈妈妈做饭真的很好吃,有种温暖的味道。除了留念的照片,我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一次妈妈,但我想,真正的妈妈就应该是像她那样吧。阿纲,你可真让人羡慕,有个这么好的妈妈。”
对于自己来说理所当然就拥有的东西,她却是从来也不曾拥有过。补课的那一周里,她天天都会留下吃晚饭,脸上时常展露毫不作伪的明媚笑靥,早已不再是单纯地出于礼貌。现在想来,那段时间里,她的眼中一直漾着的忧伤情绪该是满满的羡慕思念。
泽田纲吉终于想出困扰自己一整晚的答案,对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泽田奈奈说:“妈妈,以后可以叫幸来家里吃饭吗?她的爸爸常常出差,妈妈也去世了,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家。”
“当然可以了,天天来也没关系。小幸很有礼貌也很懂事,没想到有这么可怜的遭遇,真让人心疼。”泽田奈奈将荷包蛋端上桌,眼神不禁黯淡了一下,不过片刻又恢复灿烂的笑容。
“妈妈很喜欢小幸呢。如果可以当妈妈的媳妇就更好了。”
话音刚落,泽田纲吉刚刚喝的一口牛奶因为震惊悉数喷出,桌子上星星点点地分布着乳白色的水渍,顾不得擦嘴,羞红着脸抱怨道:“咳咳~妈妈,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啊?!!我和幸只是朋友!朋友!!”
“是。是。不过阿纲,口是心非的话,不会有女孩子喜欢哦。”很显然,他的解释还是没能说服自家妈妈相信。
“奈奈妈妈,打扰了。”泽田奈奈大概是阿部幸的克星,不忍心让她失望,无法拒绝善意热情的邀请,当天就乖乖跟着泽田纲吉回来吃饭。
餐桌上摆着许多少女爱吃的食物,蒸腾着混合着香味的热气,都是泽田奈奈特意准备。难以言喻的感动让阿部幸首次陷入词穷的窘境,单纯的道谢根本不足以表达她此时的心情。
“小幸,快坐。”只是被那双温暖的手拉着,胸腔里就充斥着久违的幸福感,眼眶里似乎也有微微湿润的感觉。
一顿饭下来,母女情深的意味侵染了每一寸空气,存在感强烈,泽田纲吉有种自己只是打酱油路过的微妙感觉。
鉴于云雀恭弥众人皆知的巡夜惯例,吃完饭,泽田纲吉就担负起护送阿部幸回家的职责。
“阿纲,小幸就拜托你了。”泽田奈奈站在鹅黄色的温暖灯光里,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目送两人离开。
昏黄的路灯淡淡照亮了路面,两人肩并肩走着,不过隔着堪堪一拳距离。还是四月下旬,夜风裹夹着些微清寒迎面扑来。泽田纲吉小心翼翼地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女,她的侧脸在灯光的映照下略显苍白,茶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星子般的亮光,一如既往的沉静表情。看到清秀的脸上毫无预兆地扬起一抹笑容,他不由一惊,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却听少女温柔的声音响起,并非预想中的取笑,而是真诚的道谢。它仿佛在柔风的吹送下,随着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一直荡漾到内心深处,牵引出一丝无法说清道明的异样情愫,无法忽视,久久不散。
“阿纲,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
“诶!”泽田纲吉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愉悦与满足,“不用客气啦,幸。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开心就好了。看着少女泛起一层柔和笑意的脸庞,他在心中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
我终于也可以为你做一件事了,幸。
“说得也是呢。”阿部幸突然转过头笑盈盈地看着他,狡黠的精光在眼中一闪而过,“那我以后就不跟你客气了,兔子君。”
“幸~你怎么这么说啦?”泽田纲吉一时间沉浸在少女好看的笑容里无法回神,一不留神再次被捉弄,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难道自己真的已经和兔子彻底划上等号,再也翻不了身吗?
看到黑板上的值日生下两个显眼的名字,泽田纲吉和阿部幸,他控制不住自动上扬的嘴角。回想小学六年每次值日,必定被人颐指气使地干这干那,放学后丢下一个敷衍的借口,留自己独自一人完成值日,无一例外。即使偶尔想要提出质疑,也会因为对方强势的威胁而害怕地全数吞回肚子里。充满自怨自艾的回忆,浮现在脑海里也只剩下一片灰暗的色泽。
“阿纲,你在发什么呆呢?”熟悉的嗓音蓦然响起,淡淡透出几分疑惑,伴随着轻柔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
突然想起,现在早已放学,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们这个两个值日生,周围萦绕着浅浅的寂静。抬头才发现少女就站在面前,两人前所未有的接近,似乎随时都会鼻尖相触。四目相对,他能清楚地看见纤长眼睫投下一片蝶翼般的剪影,浅浅笼罩着的清澈眼眸,此时此刻正清晰倒映出自己的面容。赫然意识到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一只面红耳赤的兔子新鲜出炉。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却被拿在手里的拖把绊倒,毫无意外地跌坐在地,“碰”的一声,惊起了一地微尘,在阳光里漫天飞舞。
“噗嗤~阿纲,你怎么又跌倒了?”
“我也不想啊。”被少女的调笑转移注意力,泽田纲吉也是一阵懊恼,俨然已经忘记刚才的尴尬害羞。
“快起来吧。”不慌不忙地将黑板擦干净,阿部幸伸手拉着他站起来。
“对了,幸,你刚刚在黑板上写的什么?”
“秘~密~”一时的好奇没有得到解答,视线里只剩下少女一脸神秘的笑容。
柔和的夕照安静地洒落进来,墙上一片光影交错,干净的黑板正中央曾经出现过一串白色的数
字——128√eg8a,在察觉之前便已被擦去,一如那份柔软深刻的感情,一直埋藏在深深浅浅的年华里,只剩下空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