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二乔

7、分配

　　第二天的分配是一个个进行的，首先被叫出去的是莲儿。有了昨晚的优待做铺垫，她自信满满。如果不是看着她前途光明，韩婆子有那么好心，专门替她留吃食。

　　决定莲儿命运的人，是邵氏。自从听说文姨娘在梅老太太处的举动，邵氏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最恨的就是文姨娘手伸得老长，专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回头又装出一副“我很守规矩”的鹌鹑样儿。

　　这边吴媳妇朝莲儿笑道：“唤大爷身边的青羽年纪大了，夫人命人补上。这会儿左右瞧着，就数你最合适，模样儿好，嘴也乖巧。”

　　莲儿眼前一亮，服侍大爷，一条金光大道近在眼前。她笑靥如花地连连点头应道：“多亏了两位照看，往后再也忘不了的。”

　　吴媳妇、韩婆子见她知机，心下熨帖，趁机提点道：“府内有两位年轻爷们儿，唤大爷是姨娘所出，仪二爷是夫人生的，两位爷年纪差不离。小一辈的主人里头，还有两位姑娘。”

　　三人说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领着莲儿去了后院。莲儿跟了大爷，茵儿则被分去了庶出的二姑娘处服侍，剩下三个则成了滞销货，任由厨房和浆洗房的婆子挑挑拣拣。横竖两处都是要做活的粗使丫鬟，大多凭着眼缘罢了。最后四儿被挑去厨房，雀儿和全儿则去了浆洗房。

　　至晚间，原先还平起平坐的五人，此时却已显出不同来。莲儿、茵儿因成了服侍主人的丫鬟，算是入了品级，这一去就重新领了衣裳用具，听说再往上提一级，将来就能跟着主子住，再也不用忍受这腌臜的大通铺了。

　　对，腌臜，莲儿去了一趟后罩房，回来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茵儿虽然未曾明言，但打量房间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屑。因担心新发的衣裳不合身，两人都开始试穿起来。梅府丫鬟秋冬一律穿着袄裙，莲儿两人都是青灰短袄，配着秋香色的细布裙，一上身就亮堂了起来。哪像雀儿几人，一身姜黄色的土布衣裳，让人一看就联想起晴天扬灰、雨天泥泞的土路来。

　　茵儿则笑道：“屋里的两只盆子你们使着吧，我和莲儿姐姐都领到了自己的洗漱用具。”莲儿把玩着手里的杨柳枝子，后院的丫鬟们告诉她，这是擦牙用的，嚼开了会伸出许多小软刺，配合盐水过嘴最宜。跟粗使丫鬟不同，服侍主人的丫鬟必须保持洁净，不能有口气臭味地熏人。此时回来一看，果然剩下三人都没有。

　　此时她优越感更甚，反而懒得再跟雀儿等人炫耀。明摆着前途不同，还有什么好比的，倒是对茵儿起了结交的心思。别看她在这屋里横，可到了后头众人面前，她又算哪门子人物儿。

　　雀儿见四儿不声不响地钻进床铺，便也学着她早早地闭目歇了，因又想起全儿跟她分在一处，便小声提醒道：“早点睡吧，明个儿还要干活呢。”她们是粗使丫鬟，不比莲儿等人轻省。

　　全儿明显没有领会其用意，只顾着跟莲儿打听柳枝子的用处，听得聚精会神地。雀儿见此，也不再多言，自顾睡了。

　　第二天一早，四儿起床的动静惊醒了雀儿，穿好衣裳，雀儿正要出去打水，四儿却按住她道：“我去吧，说不定还能讨到热的。”府中的井设在厨房内，群房这边设有水缸，可轮不到她们用，没想到分进厨房还有这等好处。

　　其实当初为这口井也打了一场官司，浆洗房嫌弃来回打水不方便，可厨房是连灶头一起砌好的，不论是挪换房屋，或者再打井，都有额外的开销，只好作罢。这些都是昨天听人说的，雀儿表示很能理解。像她原先住的巷子里，都是一片人家共用一口井，取水都要往外头跑，能单独在府里有水源，已经算很不错了。

　　她们两人净过面，莲儿三人才起身。粗使丫鬟开工的时辰早，四儿便先去了厨房，全儿看时间不早，索性脸也不洗了，跟着雀儿一起去领了饭食，回头往浆洗房行去。

　　浆洗房在群房还要靠后的位置，两人头一天正式报道，正好碰到有个婆子要进去，雀儿笑着唤道：“劳烦大娘带着我们一块儿进去，认认路。”

　　那婆子瞧了一阵子，方道：“你们是新来的丫头吧，跟我来。”进去院中，有两个婆子正在往洗衣的大木盆里倒水，见了三人便热情地招呼道：“姚妈妈来得这样早。”

　　姚妈妈点头示意，一边回头朝二人解释道：“由南到北数过来三间屋，两大一小，最外头那间是专门用来收拾干净衣物的，靠近群房院子最便当。中间那间则放着待洗的脏衣服，洗衣用的家什也在里头。若有事可以去小屋寻我。再往后的两间就跟你们没关系了。”

　　这会儿雀儿才晓得，原来姚妈妈就是此处的管事妈妈，先前是她眼拙了，竟将她当成了粗使婆子。听她介绍，浆洗房内有四个洗衣婆子，每天要处理梅府全家大小的换洗衣裳，任务繁杂，经常忙不过来。该说的都说完了，姚妈妈最后补充道：“你们刚来，只管着提水，水缸不能等空了再补，须得时时注意。另外普通的衣服你们也可帮着洗一洗。往后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先去问院里的婆子，若不管用，再来找我。”

　　雀儿两人应了，从小屋里退出来。只见院中靠外的一侧摆了两只水缸，旁边又有两只小木桶。此刻水缸中已然见底，雀儿和全儿各拎了一只，往厨房的井边去提水。

　　一路上太安静，全儿便没话找话地说道：“会不会遇见四儿？”
　　雀儿摇头回答：“不知道。”

　　见聊不起来，全儿只得住嘴，两人默默地走到井边，默默地转着把手提起水桶，灌满两桶水之后，再默默地运回水缸里。满打满算，一只水缸得灌四次才能装满，中间洗衣婆子还在继续使用，雀儿两人连着跑了六趟，才得空歇一会儿。

　　一天下来，全儿捶着胳膊嚎道：“动一下就酸痛到不行，哎哟喂——”莲儿、茵儿两人没做体力活，乐得个轻松。

　　疲劳累积，雀儿顾不上梳洗，埋头便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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