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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第三章

      “喂。”齐兰用笔戳戳昏昏沉沉的林缵,“你昨晚是不是恶补了?”
      “是一整天,”林缵竖起食指,“我补了这些天落下的功课,啊,困死了。我要睡觉了,不到醒来不要叫我。”未等旁人做出反应就趴了下去。
      “唉。”她摇摇头,转着笔,目不转睛向黑板。
      “对了齐兰,”蓦地又抬头的人说:“我钱包丢了,所以……”
      “钱包丢了?”齐兰愕然:“那你……”
      “是啊,照片也没了。”点点头,望一眼窗外,一声叹息:“估计找不回来了。”
      “幸亏你的银行卡和身份证不放在里面。”
      林缵默认,趴回去。
      齐兰默默的心疼地注视他。
      她好像永远都是默默地,看着。

      不知不觉又是一季。暑假时索索再见到林缵,不由感叹时光飞逝。
      岁月轻易催人老,她怕死自己会长皱纹。
      “你这整个暑假没事干吗?为什么整天泡在这里?”
      她沏着茶又一边怨念。
      “不欢迎吗?”优雅地呷一口茶,转而喜笑颜开。
      “你去找缨儿吧,她惦记你很久了。你上次回来时她没见到你还和我抱怨。”
      “好啊,我也想见见我家缨儿。”
      “真恶心。”她啐林缵,“晚上我要去医院陪我妈,你快滚。”
      “偏不。”这个人总是正大光明的发挥不要脸这点传统,“我留在儿。”
      “我怕你把我家坐吃山空。”
      “那也不要。”
      索索奇怪的看着他,林缵亦坦荡荡的回视。
      她只好丢下一句:“不要脸。找你家缨儿吧。”
      “嗯。”挑眉,“听着是在吃醋。”
      “那更恶心了。”
      她替林缵续茶。阳光不偏不倚的洒在她优雅的卷发上,又有几缕很有画面感的垂在耳际。
      林缵目不转睛的观望,很想伸手触摸她的脸颊,耳垂,发丝。而当他真的这样做时……
      “变态!你那色迷迷的眼神怎么回事?”索索转过脸骇道。
      恍然回神,“你那里有根头发,我想帮你拿下来。”他指指脸颊认真的说。
      “哪里?”
      林缵煞有介事的提醒:“就那里,那里。”
      “哪里?哪有啊?”
      “好像我看错了。”玩味地躺回沙发,眯眼享受阳光。
      索索深呼吸一口气狠狠地瞪他一眼,爬上沙发,细细品茶。
      时光在悄然流逝,静谧的环境下,索索逐渐疑惑自己为何总是回味他的那个眼神。
      在她认为很奇怪,很费解的眼神。
      仿佛包含着暧昧的眼神。
      她很确定、肯定这样眼神的意义。
      林缵他……他……
      想着,便去打量林缵:他眯眼看向窗外,好似心有所思。
      她绝不是第一次端详林缵的模样,可她是第一次不敢正视他的容貌。
      简直就是质的改变。
      她有些慌张。因为醒悟。
      当她十四岁喜欢同班男生时,第一次恋爱时,每次都难掩羞涩和慌张。
      难不成二十多年的的感情需要重新审视?
      那他呢?他若无意却知道了心意会不会疏远自己?
      不行,他们的距离,绝不能因任何原因变得遥远。
      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因林缵的呼唤如梦初醒。
      “啊?什么事?”
      “索索我问你,你觉不觉得缨儿和二哥很配?”
      “二哥?”索索侧头幻想着,发丝同时垂落,“我觉得和大哥比较配。”
      “哪里呢?”
      “互补的性格。你不觉得二哥更适合姐弟恋吗?”
      “他?才不。不然我们打个赌。”
      她好奇着,“赌什么?”
      林缵直起身,胜券在握地笑起:“你赢了,你嫁我;我赢了,我娶你。”

      “啊……”A色痛苦地揉着耳朵,“林缵,这大神和索索家的基因不一样啊!这调跑的真是咄咄逼人。”
      “啊哈哈哈,我觉得还好啊。”
      “好你个头,不堪入耳。”他痛苦地摇头,起身,“我走了!”
      “二哥你干嘛去?”
      A色低头,对叫住自己的人解释:“我困了,要回家。”
      “这才下午两点而已,二哥,人家想和你多玩一会嘛。”
      “索索……”看向乐在其中的温缨儿,眼神显露出惆怅和悲痛:“我觉得我半条命都要搭进去了,你确定要害死我吗?”
      “有那么夸张吗?我觉得还好。”
      “从来没听到过……算了,我不形容了。”
      挥手道别。
      虽是觉得对不起二哥,但索索禁不住得意洋洋。
      “你看,我就说没戏吧。”她用眼神表达。
      “二哥。”林缵快步拦下,“我定了餐位,我们几个先吃晚饭吧。”

      杜索索林缵挫败的回到医院。
      “就说不该吃晚饭,你看。”她叹气,“两个人就差动手了。”
      “欢喜冤家。”
      林缵揉揉她的发顶。
      她冷哼一声,电梯门开。
      “喂,林缵。”捣捣林缵的胳膊,她笑眯眯,“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很眼熟?”
      “什么人?”
      “那个。”指给林缵。
      “不记得了。”正眼未看的否决掉。
      “猪脑子。”
      一面骂道一面暗自欢喜。
      他们并肩往病房去,却听到有人唤道:“请留步。”
      索索看了他一眼,顿住脚步。
      后面的人追了上来,“抱歉。打扰你们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林缵依旧显露着祸国殃民的笑脸。她识趣走开。
      病房前,房门先她一步打开。
      索索瞪着面前的人。
      “我不是说过让你滚么。”
      “索索……”中年人心平气和道,“没什么事是沟通解决不了的,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滚。”言简意赅后径自进门,不管不顾杵在门口的人。
      “二十多年前那是个意外。”
      “只有你这么认为,我不是!滚!”
      “我还会再来的。”
      替母亲整理着被子,关门声也充耳未闻。到林缵进门才放松警惕,缓缓回头,一笑。
      “哟,你回来了。”

      天空蓦的阴沉,闪电接踵而至。
      凝望她的脸。
      “艳遇很有连续性啊。”
      “索索……”
      “什么事?”她转回身。
      “刚刚……”
      “恩?”
      “阿姨怎么样了?”林缵上前按住她的肩。
      又劈下一道闪电。
      “还是老样子。林缵,我想把妈妈带回家照顾。你说好不好?”
      “你吗?”他眼中含笑,“你连自己都不能照顾好。”
      “我只是懒的照顾,现在有了责任,当然不一样了。”
      “你平时还要上学。”
      “我可以白天托人,晚上回家。”
      “为什么不……”
      “不好。”她抬起头,万分认真,“我不会把妈妈交给那种人。”
      凭着默契,他未完的话她也心有灵犀。
      “你怎么能确定他的存在一定是坏的?”
      “我不确定。像我妈妈独自把我抚养起来,伴侣这种事从没提起过。二十多年一直在等那个人也说不准,只是不听到她亲口告诉我,我不可能同意那个人接近她的。就算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时间早把这些东西冲淡了。”
      一时间表达了许多,便也静默了很久。
      索索笑看他,像极了要证明什么。
      “笨蛋。”
      林缵咧嘴笑着,如沐春风,刹那间冲走了天空的阴霾。
      “你才笨。”
      她也对他笑。
      习惯性的伸手揉索索的脑袋,这次,却将手慢慢的移向她的面颊,并双手捧起来。
      “你……”沾染了爱恋情愫后第一次与他这样面对面。
      心跳是狂烈的,大家心知肚明。林缵眼中那不同以往的情感和她的心紧紧相连。
      且听他深情款款:“你今早没洗脸是不是?”
      “你给我滚出去!快滚!”

      接连三天的雨浸润了整个城市。
      “明天是七夕,看样子明天也停不了。”索索伸着懒腰,感叹。
      “明天七夕……”
      她转头撞见林缵老谋深算的笑容,警惕道:“你不会又想撮合温缨儿和二哥吧。”
      “不好吗?”
      “他们要是能来电早就来电了,每一次他们在一起我都觉得水深火热。哪里好?”
      林缵像抚摸宠物一般摸着她的脑袋,笑着:“你怎么知道呢?你也知道二哥那个人就是死鸭子嘴硬的。”
      “所以像二哥那种单纯易冲动的人很容易被你利用。”
      “我是在帮他寻找幸福。”
      “你自己的幸福都没找……”
      “就在身边……”他小声嘀咕。
      恰逢门铃响了,索索前去开门。
      “我马上要超越极限了。”林缵只听她恶狠狠地吼:“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
      “索索。”中年男人扶着门,温文尔雅:“我有必要自我介绍一下了。”
      “完全没必要。”她作势关门。
      林缵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后,手搭在她的肩上,“索索,不如我们一起听一下。”
      欲言之际,突闻惊呼:“杜寅册!”
      亦有人惊奇,“妈?”
      意外的人正是林缵,望着匆忙跑上楼气喘吁吁的母亲,讶异道:“妈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季绒音盯着中年男人惊魂未定,平复呼吸方道:“我是来通知索索,你妈妈醒了。真的索索,胡蝶醒了!你妈妈醒了!”
      她仔仔细细地把每个字听完,直到尾音落下。
      像是复活,那泪水,和着喜悦、痛楚,一齐掉了下来,一串又一串。
      接着是一言不发地冲出门。
      “你在干什么?还不追出去看看!”季绒音紧促道。
      飞跟出去。
      楼道恢复平静。
      季绒音审视中年男人半晌,说:“你刚从那里出来,我们有幸碰到,怎样也该叙叙旧吧。”

      “轰”,一道雷劈下来,闪的杜寅册的脸庞阴晴难测。季绒音举起茶杯,未呷一口,又放下。
      “好久不见。”
      杜寅册听得出讥讽与仇恨,只是不动声色。“别来无恙。”
      “我还真好奇你是怎么找上来的。我和同学说过胡蝶早就嫁到国外了。”
      “一点也不可能。”
      “也是,只有作为当事人的你才知道她会和我们在一起。杜寅册,说起来,你可真毒。”
      “我只是想回来看看她,想不到出了这样的事,也想不到,女儿……我还有个女儿,她又那么像我。”百感交集一番,“我们的闺女呵。”
      “可不一样!索索是个烈性子重情义的孩子,但你是个薄情的男人。”
      “我的确是。”
      “不但薄情还阴毒!你竟然还敢告诉她事实!我们全部都无法开口当年她的父亲差点将她和她的母亲用刀子杀死,她差点不能出生,她的母亲险些丧命!”
      杜寅册微笑,如一个多愁善感的倾听者。
      “你蛇蝎心肠,不配她。”
      “她醒了?”
      “是啊!你怎么不冲上前?可别说是你害怕。”
      “也许真的是。”
      像是一个黑色笑话般,她讥笑,道:“我不是找你叙旧更不是来帮你的,我是在……警告你。”

      推开房门。
      天色暗沉,白炽灯光落下。凝视床上的背影,默然。
      “背影”在许久后缓缓转过头,干净的眼中带着亲切慈祥的情感,她张张口。
      “你好,你好!”母亲的笑容甜美真挚。
      “咔”。
      身后的门关上。是林般,他站在她身后,“索索,你妈妈醒来就是这样子了。”轻轻地,缓缓地,说:“他不记得我们了。”
      片刻的懵怔,眼中的星光密集,又不敢回头。
      眼见母亲跳下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自己跟前,温柔的新奇地抚摸自己的脸颊。心跳突地猛烈。当她孩子气地笑着,扯着她的唇角清晰的发音:“可爱的……可爱的娃娃。”
      她踉跄一步。林般的声音又传来:“她伤到了脑子,记忆停留在了五岁以前,也包括……智力。”
      空间静默几秒。
      与本是目光慈爱的母亲对视,更像遥望着陌生人。
      奇怪的陌生人……
      而耳边传来的又是林般悲痛的叹息……脑袋嗡的一声响,瞳孔剧烈收缩,蹲了下去。号啕大哭!
      母亲随之蹲下,纯真疑惑的眼神打探她:“你……你是不是哭了?你怎么哭了?为什么哭?是不是找不到爸爸和妈妈了?”
      良久良久,哭声成了啜泣,转而停止。她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的凝视母亲。
      “不,妈妈,妈妈,我很开心。”

      倾盆大雨。
      林缵拉上窗帘,踌躇着望了望索索,又去浴室拿了毛巾,默不作声的覆到她头上。
      “我去拿吹风机。”他说。
      索索激烈地抓住他,缓缓抬眼,身体僵直。
      “妈妈醒来,这样我不知道该是感到开心还是难过,想哭,没有眼泪,想笑,笑不出来。”
      林缵难过的垂眸,目光放在她僵硬苍白的指骨上。
      “我每天都,无时不刻的鼓励着自己该如何坚强,只要一直笑,一直笑,是可以获得勇气的。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没有爸爸,妈妈从来不给我解释为什么我没有爸爸,为什么妹妹的家庭是完整的,为什么你的家庭是完整的,大哥二哥的家庭都是完整的,可就我的不是。我从来不知道为什么。”
      “当我忘记有父亲这样存在时冷不丁的又出现个自称我父亲的男人,我看着那个像是在照着镜子一样的人,那几天我真的不敢照镜子。他是冷血的,他竟然为了别的女人把刀刺入了我妈妈的肚子里,他为什么要把这些写成信寄给我!他是个怪物,魔鬼!但也许……事到如今妈妈是那么爱他。因为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提到其他任何一个男人,就算被伤害到生命了她还是那么爱他。却因为保护我,因为尊严又对他绝口不提。”
      “为什么我的人生那么乱七八糟,就算世上还有那么多不幸的人,就算……”泪水决堤喷涌,“就算被取笑软弱我还是想说我觉得无能为力,我承受不了!林缵!这件事我承受不了啊!”
      她抱着林缵久久不放,或许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肆无忌惮。
      这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坚强太久还是不够坚强。
      她哭了很久,久到雨已在不知不觉中停止。
      雨过天晴。
      “你看着我。”
      杜索索抬头向他。见他少有的凝眉,蓦地发笑。
      “至少有个好消息不是吗?阿姨她醒来了,是个好消息。”
      “我知道。”她很少沉寂又温和地讲话,凝视林缵似是春日里的波光。语毕笑了一笑。“我先接个电话。”
      仅几秒就放下电话,吐了一口气,“我去找缨儿。”

      医院的灯明亮冷清。
      长廊的椅子上的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你比我想象的有勇气的多,缨儿。”开口的正是索索。她坐在椅子上抚摸着枕在自己腿上的脑袋。暗自长叹,“疼吗?”
      没人回答。
      “你很勇敢了。再躺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吧。”
      “姐。”蓦然,温缨儿乞求,“这两天我能不能先睡在你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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