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疯魔》琴瑟如寐

85、兵临城下（1）

　　直至宣帝一行的背影消失在眼帘许久，霍请让才转身回到茅屋中。
　　“嚯，这眼睛红得跟小姑娘似得，是被你的陛下弄哭了？”陆白尘盯着霍请让的眼睛，嘴里很不正经地调笑。
　　霍请让心情很好，本不欲理他，但转而想到，他应该是拿话在试探自己，若是不回嘴，表现得心情好的样子，定会被他猜到宣帝已站在自己一边。
　　于是霍请让难得机智地回道：“你这身体弱得跟小姑娘似得，是被我折腾的么？”
　　陆白尘哈哈大笑，但是体虚，笑到一半便咳了起来：“你心情这么好，是被肇赐哄得么？”
　　霍请让立时黑了脸，装作没听到，指挥左后抱起陆白尘，回头向庄镇赶去。
　　然后赶到一半，便有一众下属狼狈行来：“将军，庄镇被袭，敌人为数众多，武功颇高，属下无能，无法歼敌，只得突围而来……”
　　霍请让道：“无妨，随我前往冀州。渭水那边呢？如何了？”
　　“如将军所谋划。”
　　霍请让满意地点了点头。马上便要到结局了，虽是结果未定，但他很有信心，纵使是输了，只要肇赐相信自己，站在自己一侧，便是死而无悔的。
　　想到尘埃将定，霍请让难得地笑了一下，是放松得几乎是意气飞扬的笑容，像是出鞘的利剑，又像是初升的旭阳，看起来年轻而恣意。可惜这种笑容一瞬而逝，他又转头看向陆白尘，脸上的笑容便慢慢散去，变成了一脸的似笑非笑：“你的苏将军，定是把所有的老本都派过来救你。”
　　霍请让并不善于讥讽他人，因此一笑的皮笑肉不笑。
　　陆白尘更加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至少我这边还有老本。霍将军的老本都快耗光了吧。”
　　霍请让睥着他：“耗光了还可以慢慢养，总会养大的。”他说到这儿，顿了下，想了想，才慢悠悠地继续道，“不过养本这件事情，总是比不上你的。我听说苏慕淮已经制成了龙袍，就等着事成之日，要迫不及待地披在你身上了。这‘清君侧’的名头，想来是非常可笑的。”
　　陆白尘一听这话，便是心中陡然一惊，面色也立时刷白。
　　糊涂。
　　他心里想。
　　霍请让看着他，似乎有些玩味：“你不想当？”
　　陆白尘笑一笑，软弱无力的样子：“不想。我想活着，就平淡地活着吧，有生之年，去一下南国，去一下北漠，亦或是东海之滨的仙岛，西南之隅的森林。龙袍？谁爱披谁披去。”他说着，转而对着霍请让道，“我觉得你披着定然不错。肇赐长得太好看了，难免过于阴柔。霍将军你嘛，刚柔并济，恰到好处。”他说到这里，哈哈一笑，对着左右众人大声问道，“你们觉得在下所言如何？”
　　左右众人沉默，想要出声的早已被霍请让的黑脸吓了回去。
　　霍请让沉默地抽出马鞭，抽在了胯下骏马身上，指挥众人快马加鞭地赶往冀州。
　　此时北疆大军已到了河东，霍请让亦到冀州。
　　然而冀州城门——迟迟不开。
　　冀州节度使却偷偷趁夜来到了他们在城外临时安营扎寨的帐篷中。
　　这兵帐原是冀州士兵训练时所住的，被霍请让抢了过来。
　　“霍将军——”季宣恭恭敬敬地行礼，将腰弯的几乎碰到了脚，“并非我季某人背信弃义，是陛下命我闭门不开，静候圣令。许是要等那叛军再深入我地。想那叛军从北疆而来，匆匆急行军近大半月，必是车马劳顿，我暂不表态，假装作壁上观，令其松懈。到时勤王之军、渭水之兵皆至，我们三方合围，那苏慕淮不等同于瓮中之鳖？”
　　霍请让点点头，淡淡道：“怕是大人真作壁上观。”
　　季宣头上冒出汗珠，忙擦了擦汗，又躬身一鞠：“将军说笑啊！这真是陛下的命令！”
　　他说着便从怀中掏出密笺，递给霍请让。
　　霍请让取过，快速看了一遍。
　　这信笺上仅有六字：勿妄动，侯朕令。
　　底下还印着玉玺红色印章。
　　确实是宣帝的笔迹。印也确实是玉玺印。
　　季宣并没有说谎。
　　霍请让皱起眉。或许……真如季宣所说，以逸待劳，三方合围。
　　渭水军队正也赶往冀州，若是冀州此时表态，苏慕淮狠心舍了明澈，回头便围了京城，自立太子为帝，那也是难办。
　　这样也是有些道理。
　　如若不是这样……
　　那便把自己的命赌给肇赐，死了便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霍请让想到此处，又想到，自己纵是死了，也会拉萧明澈陪葬，一换一，也不亏。
　　他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勾唇，笑了一笑。
　　季宣看着他笑，更加惊疑不定：“霍将军……”
　　霍请让道：“那大人早点回去吧，莫让奸细看到了大人在我这边。”
　　“是，是！在下遵命。”季宣又恭敬行了个大礼，方才退出去。
　　苏慕淮的北疆大军号称四十万之众。此时漫漫地北地行军而来，便如黄色的沙尘暴，漫天遍野地盖住了整个大地。
　　而渭水之兵仅只十万，冀州的兵士最多也亦只有十万。
　　周围勤王之兵皆是散兵游勇，毫无什么作用。
　　以二十万打四十万，纵使对方长途奔袭而来，也是难办。
　　更加奇怪的是，京畿的精兵却毫无动静。
　　京畿精兵是为了拱卫京城，有二十万之众，直接听令于宣帝，皆是精兵锐甲，其锐难当。
　　“报——”帐门外忽然有士兵大声道。
　　“进来。”
　　士兵掀开帘帐，进来一个影卫，身着黑色劲服，进门后向霍请让行了一礼，并送上信笺。
　　霍请让取过，拆开一看，亦是寥寥数语：侯于此地，三日后，会于冀州东城门。
　　霍请让点头：“对你主子说，我知道了。”
　　影卫点头，转身退出。
　　此时夜色漫漫，霍请让走出帐门，只见漫天繁星点点，银河迤逦于宇宙之上，缓缓流淌。
　　冀州高大的城墙便在不远处，夜色中直直地矗立向着夜空，无边无际地沿着大地蔓延。
　　天地浩大，造物神奇，不过如是。
　　霍请让不自禁地抽出长剑，便舞了个西山叹。
　　西山叹乃是烨朝太/祖所创剑法，相传太/祖于塞外西山歼灭契骨大军，令契骨元气大伤再也不敢轻易南下，获得百年太平。太/祖看着尸骨累累的沙场，骤而仰天长叹，创下该剑法。
　　此剑法颇是古朴简肃，舞起来，剑影萧肃，杀气腾腾，又有大道若简的禅意。
　　不知何时，陆白尘也走了出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霍请让舞剑。
　　终于一套剑法到了尽时，霍请让抽剑还鞘，额上微微有细汗沁出。
　　他们目光相对。
　　陆白尘看着霍请让，霍请让亦看着他。
　　“三日后。”霍请让忽然说，“三日后。”
　　陆白尘笑了，问：“三日后怎么了？”
　　“三日后，你便要死了。”霍请让笃定地说。
　　陆白尘大笑：“哈哈哈，你若想我死，现在也可杀我，何必等到三日后？”
　　陆白尘说到这里，便眨眨眼，揶揄道：“应该是三日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三日后，北疆大军，兵临城下。

　　终于！！真的马上要结局啦！我真的有点舍不得写了！写了那么多年了！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