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疯魔》琴瑟如寐

14、春梦撩人

　　大白直直地看着他，仿佛正在认真回想：“反正你浑身是血……”
　　陆白尘笑着摆手：“不谈这个了……对了，回来的路上我听人讲了个笑话。”
　　大白看他笑得这么欢，不由好奇地问：“真的那么好笑吗？”
　　陆白尘点头，笑道：“话说大烨末年，曾有名医断言，武安侯府嫡子，活不过二十载。有名士断言，炀帝圣明仁慈，大烨盛世繁华，可千秋万代……”
　　大白听得一愣一愣，半晌才忽然拍手惊道：“四年前，公子您的确尚不满二十岁！”说
　　着觑了觑对方面色，马上改口强笑两声，“哈哈哈，您现在已超过二十足足三载，那名医是
　　江湖郎中吧。”
　　陆白尘不咸不淡地接道：“那名士也是江湖术士。”
　　大白搓着手：“那是那是。哎，公子，您赶快上床去睡觉，这里交给我来打扫。”
　　陆白尘应了声，慢吞吞挪到床上躺下，脑中却乱哄哄地响成一片。
　　他四年前得了场大病，痊愈后对过去忘了个七七八八。对自己儿时的记忆，只止于众人口中病骨支离药罐子的自己。
　　迷糊之中，一会儿想到自己母亲喜怒无常的古怪脾气，一会儿又变到自己身穿玄衣时众人活见鬼的表情，一会儿又响起那一对江湖郎中和术士的可笑预言。
　　他闭着眼睛，缓缓将手放在了左侧胸膛上。
　　那里有个形状可怖的伤疤。
　　仿佛多年前，曾有利箭一箭穿心。
　　夜幕如缎，火树银花。
　　灯火盛开如荼蘼，梅枝横影似妖魅。
　　便在灯市花影中，蓦然回首间，有个人站在阑珊处，也不知在看些什么，像在发着呆，只是清冷的凤目，夺了漫天的光。
　　他看呆了眼。
　　有软软的童声在身边响起：“表哥。”
　　他便顺着声音低头看去。
　　自己正牵了个小男孩。
　　男孩粉妆玉琢，好看得紧，只是面色过于苍白，半张脸都埋在雪白的裘衣中，几乎成了一色。
　　男孩对他笑了一笑，睫羽浓黑，在苍白的脸上打下过于浓重的阴影，又再次软软地唤：“表哥。”
　　他忽然发现，那是肖似自己的五官。
　　他的手心猛地渗出了冷汗，心脏一记重过一记地狂跳起来，眼前也模糊了起来。
　　远处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来。
　　然后犹豫了一下，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他忽然间失了那种惊艳的心，只是觉得害怕，想要逃走，然而竟无法挪动脚步。
　　身边男孩的手也紧紧黏在自己手上，冰冷得丧了生气，仿佛只是具尸体。
　　男孩忽然流出了泪。冰冰凉凉的泪蜿蜒在雪白的面孔上：“表哥……御医说我活不到二十岁。可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他猛地惊醒过来。
　　炽烈的阳光透过窗格子投下来，照在他的面上，带着淡漠的暖意。
　　陆白尘长舒了一口气，瘫在了床上。
　　是噩梦。
　　幸好是噩梦。
　　额头上尽是冷汗。
　　他抬手虚弱地擦了一把，发现额间滚烫，竟是发起了烧。
　　难道是昨晚冻病了？
　　陆白尘当场病弱地哼哼了起来：“来人呐……来人呐……”
　　门十分及时地推开了。
　　曹云清迈着正正方方的四方步踱了进来，看到他那副模样，吃了一惊：“陆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又挨了板子了？”
　　陆白尘哼哧哼哧地喘了两口气：“我……我受风寒了。”
　　曹云清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惊道：“确实发烧了。”
　　陆白尘又哼哧哼哧地喘了两口：“我……我梦到炀帝了。”
　　曹云清一瞬间沉默了下去，攥了两把山羊胡，半晌后，十分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老朽也时常梦到他……”
　　陆白尘更加不好意思了：“我梦见……我跟他在逛灯市。”他顿了顿，加了句，“手牵着手。”
　　曹云清一哽，认真反复地扫了他好几遍，然后压低声音问：“昨天你去宫里怎么一直没回来？”
　　陆白尘面上一僵，眼神游移：“我……我昨日迷路了。你知道，皇宫太大，难免走昏了头。”
　　曹云清一拍双手：“你竟迷了一整个晚上的路？！莫不是鬼撞墙吧？”
　　陆白尘愣是被他问住了，吱唔半天，还是没好意思说自己在御书房外等美人等了一夜。
　　曹云清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语重心长道：“皇宫中呐，最是藏污纳垢……你八成是惊了魂，待老朽找个法力高强的道士过来！”
　　陆白尘一把拉住他：“您该找个大夫过来！我这是伤寒！”
　　曹云清十分痛心，压低声音问：“你知道……炀帝如何死的吗？”
　　陆白尘脸一白，不由问：“如何死的？”
　　曹云清做着手势，横起手掌在自己脖子上恶狠狠抹了一把：“被陛下如此这般……”
　　陆白尘呆了一张脸：“啊？”
　　曹云清叹了口气：“那样一个大好头颅，被硬生生砍了下来……”
　　陆白尘听得眼神发直。
　　“然后浸在了鲛人泪中……你知道什么是鲛人泪吗？能将生魂硬生生锁住的，度不过黄泉，入不了轮回……便这样夜夜飘零……但也飘不到远处去，最多只能在皇宫内瞎逛逛。你定是碰到了……咳，竟还手拉手，真是重口。”
　　陆白尘微微张开了嘴，是一副震惊不已的蠢样，半晌才道：“鲛人泪……真有这种东西？”
　　曹云清捏了捏山羊胡：“怎么没有！在极东之海，蓬莱之畔，是千金难得的神物。”说罢长叹了口气，“当真是孽缘。”
　　陆白尘烧得发红的眼里射出道精光：“是陛下与炀帝吗？”
　　曹云清赶忙捂住他的嘴：“我也什么也没说，你好好休息，待老朽将高人找来，为你镇魂驱邪！”
　　说罢匆忙往外头赶。
　　陆白尘伸长手做怨妇欲抓状：“曹公回来！”
　　曹公没有理他，一溜烟便没影了。
　　陆白尘觉得头更加疼了，太阳穴突突直跳。于是仰面躺在床上，想了想，艰难地挣扎起身，在
　　衣柜里挑出件十分骚包的艳红的外袍，披在身上，走出门去。
　　不料在门口直接碰上了旧日的狐朋狗友，季承颜。
　　季承颜一见着陆白尘，立刻唬了一跳：“陆兄，你若是晚上出来，便是那活脱脱的女厉鬼！瞧
　　这白脸红衣，哀怨神色——”他说着，抬手勾住对方肩膀，笑得十分猥琐，“啧啧，多日不曾与兄
　　弟们一起潇洒痛快，瞧这印堂都憋得发黑了。”
　　陆白尘木然着脸道：“你当我是这般的纨绔子弟吗？兄弟我已心有所属，必然贞烈专情。”
　　季承颜笑得都快跌到了地上，扶着他道：“□□楼来了西域胡姬，十分风情，专情的陆兄，你去
　　吗？”
　　陆白尘昂首，一脸大义，不染尘埃地道：“自然是去的。”
　　季承颜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赞道：“果然贞烈！”
　　陆白尘赶着路，不忘冷笑一声：“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情操，你自然不懂。”
　　季承颜啧一声，说：“你有一阵子没来了，那□□楼来了几个金发碧眼的歌姬，据说是从白衣
　　大食所来。虽说都是一等一的风情，但我瞧着她们，统一的雪肤金发，高鼻梁深眼窝，一个个地相
　　似模样，愣是辨认不出来。”说罢便感慨道，“看来我去的次数着实还不够多……”
　　陆白尘却在一旁若有所思，半晌才问道：“季兄……你说这世上，会有长相一样的人吗？”
　　“那双生子，不就是一样的模子。”
　　陆白尘垂下眼：“若不是双生子呢？”
　　季承颜刷得展开折扇，走在街上十分潇洒：“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大千世界，有两个人长
　　着相似，也不为奇。”
　　陆白尘点点头，似是十分认可：“倒也是。”
　　季承颜想必心情是十分好，此刻与对方勾肩搭背，低声道：“便说是陆兄，便十足十地像极了一个人。”
　　此刻□□楼已在眼前。
　　美人们倚门相招，笑语嫣然。
　　脂粉香味扑面而来，几乎要溺毙了人。
　　季承颜立刻抛下了陆白尘，浪荡笑着，将美人一边一个，搂进怀中，十分如鱼得水的模样。还不忘忙里抽闲地扭头对着陆白尘招呼：“快进来，里面可有胡姬在跳艳舞！”
　　陆白尘本就发着烧，被香味一冲，更是晕头转向，被几个女子娇笑着架着，几乎是抗进了里头。
　　里头香味更甚，铃佩之声、嬉闹声响，连成一片。
　　陆白尘白着脸，眼前一阵阵发黑，觉得自己几乎要撅了过去。
　　“你喜欢吗？”
　　耳边有男人的声音，不，或许该说是少年，低沉中带着些年轻的青涩，十分熟悉。
　　“你喜欢极了吧。”
　　陆白尘缓缓睁开眼，心中迟疑而忐忑。
　　是自己的声音。
　　红罗帐，鸳鸯枕，绮罗之间，是个丽人。
　　着红妆，贴花钿，风情无限。
　　一双凤目冷极艳极，却含着怒气。
　　他一眼看出，对方虽着女装，却并不是女子。
　　哈，那人不就是……那万人之上的宣帝。
　　自己……又做梦了么？
　　自己动了脚步，向对方走去。
　　那人美极了，美得过了分，便带上了锋利的戾气。
　　心中如同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在不停撩拨着，他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抬起对方的下巴。
　　是个极轻薄的动作。
　　对方眼中一厉，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他迅速抓住对方的手腕，冷笑：“你当我不知道你的把戏吗？”
　　说着，便向对方压迫过去一些。
　　对方忍不住向后缩了缩，几乎半倒在床上。
　　他顺势将对方压倒在了床上：“真是好地方……肇赐，你挑地方的能力实在不赖。穿着女装…
　　…更是不赖。”
　　对方冷笑：“多谢夸奖，只求殿下满意。”
　　他掐住对方的下巴：“自然满意极了，当真不负我平日的信赖恩宠。”他说着，顿了顿，忽然腾出满面怒气，咬牙道，“合该给你些教训，才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
　　说罢便一把扯开对方的衣领。
　　罗衫下是精致地锁骨，雪白的皮肉。
　　陆白尘只觉得血一下子狂飙了上来，心脏咚咚直跳，大概脸也变得通红。
　　他脑中一片混乱地想，春梦？
　　好一桩艳情春梦，激得自己鼻血都快出来了。
　　自己应该直接下嘴啃上去啊，啃上去！
　　他在心中对自己咆哮。
　　果然啃上去了，触口温润细腻，如同暖玉。
　　这下便一发不可收，三下两下，将对方扒得光光，手更是朝对方身下探去。
　　但对方忽然攥住他的命根，嫣然一笑。
　　他一瞬间被那笑给骇住了。
　　对方千年黑脸，几时这么……额……女气过？
　　他尚没反应过来，只听得耳边莺声燕语，叽叽喳喳吵得头都裂开。
　　勉强睁开一只眼，只看得一个女子捂着嘴对自己笑。
　　季承颜也十分猥琐地凑过来：“你晕了……”
　　然后笑得更猥琐，“还硬了。”

　　抱歉，萎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