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十六夜》言楼西

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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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暗，但是周围那密密的林子里究竟藏了些什么是决计看不出的。
　　我警戒着四周，眼尾瞄过身边的顾惜朝，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神哭小斧紧紧扣在指间，高度防备着。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想问他，但知道此时绝不是一个提问的好时机。

　　蓦然，林中一溜的灌木丛接连有短暂的颤动，我循声望去，仿佛瞧见在那漆黑的缝隙间两抹飞蹿的绿色幽光。

　　那是什么？！
　　“哗啦——”一声，那物已经蹿出林子，一个跳跃朝我们扑来。暗夜下黑黄两色一闪而逝，快如雷电。竟是一只吊睛猛虎！

　　顾惜朝与我同时闪开，他甩出小斧的瞬间我拔出了剑。
　　岂知这只畜生非同一般，竟能微妙地借着落地之力转了方向，一伸右前爪将顾惜朝飞出的小斧拍离了原先的轨道，斜斜地扎进一边的树干上。
　　顾惜朝半跪在地，与另一边的畜生相互对峙着。

　　“顾惜朝，这是怎么回事？”
　　“半成精魅的畜生！戚大侠若是能收服了它倒是大大的功德一件！”
　　“半成精魅？！”我警惕地看向那只畜生，谁料那畜生也能听懂顾惜朝说的话似的刚好将头调转过来对着我，压肩拱身，竖着彷如铁棍一般的尾巴，朝我低低吼了一声。
　　于是，一股子腥臭扑面而来。

　　我屏息皱皱眉头，果然是半成了精魅的畜生！
　　顾惜朝见那畜生调转了方向，吃力地站起来，包扎好的伤口大约是又崩开了。

　　从未与精魅打过交道，我不敢轻举妄动，只细细观察，暗待时机。
　　对面的畜生仿佛也是同样的想法，只稳住静等，像是在等我先露出破绽。
　　这时顾惜朝出声道，“那畜生腰腹受了伤，戚少商你只管拿你那销金断玉的逆水寒往上招呼！”

　　我面无表情，心里苦笑，感情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句话自然也被那畜生听了去，出乎意料的，它竟然收了准备攻击的姿态，一转身奔回了山林里去。

　　这是…………
　　我扭头看向勉强站着的顾惜朝，忍笑，看样子，这畜生即使完全修成了精魅也是个不懂虚张声势的呆子。

　　我收了剑，走到顾惜朝身边，“前面不远有个村子，我们……”
　　顾惜朝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打断道，“我便是打那出来……那里……”
　　话还未完，双眼一阖便失了知觉，我及时抓住了他，这才没有让他整个人都软倒到地上去。
　　从那惨白的脸色来看，大约是失血过多。

　　眼下之计，无疑是找个安生地方好好疗伤方是上策。
　　这么想着，我一把抱起这具硌人的身子，往林子走去。
　　才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件事，只得又折回来，找到那棵树，伸手将钉在上头的小斧取下，揣进包袱里，然后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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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近了才发现，这个村庄远比我想的还要破旧，有得破旧的连门都似乎只是勉强能阖上。
　　我选了几家亮着灯的屋子中看起来最牢固的一家，上去叩门。
　　寂静的夜里似乎只能听到我的拍门声，“啪啪，啪啪”。
　　“有人吗？在下路过此处，同伴不幸受了伤，想向乡亲讨个方便，让我们住上一宿，好方便疗伤。”

　　等了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后更多的门都开了，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吱呀——”声，我转头四处看了看，很多村民都从各自的房子里探出头来张望，一时情况有些诡异。

　　“年轻人打哪儿来？”
　　嘶哑的声音无预兆地响起来，我连忙扭回头去，叩开门的这家走出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大爷，脸上的褶子多的一迭摞一迭，仿佛没有丁点儿水分似的。

　　“我们从山外边过来，想去北边，路过这里的时候不幸被只畜生给伤了，大爷您看是否可以……”话还未完，只听周围“嘭”“嘭”“嘭”好几声，探出头的村民都把自家的门给关上了。
　　面前的老大爷倒是没有关门，只是有些呆愣。

　　“大爷？”我试着唤了他一声，觉着顾惜朝的身子有些下滑，于是又往上托了托，抱牢了。
　　“哦，哦，”大爷回过了神，举起他那杆破烟斗狠狠抽了一口烟，往旁里一让，“进屋吧。”
　　“多谢。”我毫不迟疑地抱着顾惜朝进了屋子。

　　屋里一灯如豆，正恍恍惚惚地跳了跳，一边的靛蓝色布帘被人从里边掀开来，走出个年过半百，同样花白头发微微弓着背的老妇人。
　　“他爹，怎么了这是？”
　　“哦，有路过的人想讨个方便住一晚。”老大爷关门进屋以后坐在靠土墙放的小方凳子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说。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我忙道，“大娘，我同伴受伤了，想在这叨扰一晚。”
　　她眯着眼睛打量着我，在看到我怀里的顾惜朝的时候似乎眼神闪了一下，只是太快，她又将眼睛眯着，我实在不能确认那是否只是我的错觉。
　　随后她唏嘘着迈着小步掀开那灰蒙蒙的靛蓝色厚布帘子，“赶紧进来吧，小兄弟，我看你那朋友伤得不轻啊！”

　　我抬着眼梢弯着唇角看怀里不醒人事的顾惜朝：朋友？顾书生你真该向他们演示下你的心狠手辣，而不是这么歪着。

　　我弯腰走进了里间，将昏睡中的顾惜朝轻轻放到铺着稻草，稻草上面又铺着层薄褥子的土炕上，回头拜托道，“多谢，大娘能帮我们打盆干净的水来么？”
　　“好，好，你们等着啊，”大娘退了出去。

　　将背在肩上的包袱取下来，打开，从一迭衣物的下面翻出瓶上好的金疮药来，打开盖子闻闻，很好，还能用。这还是千里追杀那会儿大量备下的——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把药瓶搁在一边，找出件干净的内衫撕了，准备待会儿包扎用。扭头看一眼躺着的人，于是又默默地拿出一套素色的衣衫放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