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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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东西，手艺虽然好，但木头又是寻常木头，估计卖不出太高的价钱。加上家具搬来运去不方便，殷和炤本来没指望能卖上多少，跟苏幕议定了价钱，找了镇上一个看起来土地主似的人家，上门去叫卖了。
那家有个尖脸薄唇的管家，一听说他来卖东西，忙不迭地通传了，很快谈妥，生怕他反悔似的，立即唤人去搬。
尖脸管家还一脸假笑地对他说：“何公子这一病，倒转性了，这些东西在手里捂了那么久，怎么又舍得了呢？”
殷和炤一脸懵，心想看来还是卖亏了，这人说的话应该是在嘲讽自己。
不过他倒没生气，看着管家回了个微笑：“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往后时来运转，人也要向前看嘛。”
尖脸闻言一怔，神色略有些不自然，憋了会儿，道了句：“听公子的意思，飞上枝头，那是指日可待了？”
殷和炤深知在这种人面前不能露富更不能露贫，于是不置可否，只是高深莫测又滴水不漏地应道：“借你吉言。”
又过几天，殷和炤头上的纱布拆了，是时候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了。
何家以前应该确实是个大户人家，由着坐吃山空也坐吃了五年。而何青这货，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腐败阶级，山穷水尽到这样了，谋不到差事，还一心想求功名。巴结摄政王没巴结上，自己还搭了条命进去，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相比起来，殷和炤的底限就低多了。他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和现状，目前最靠谱的事情，应该是去繁华锦绣的京城里“卖艺”。
卖艺，自古以来就是贫苦百姓的重要出路之一。
卖艺有三种方式：一种是没什么门路街上耍把式的，一种是有些水平能登大雅之堂的，还有一种卖的是“技艺”。殷和炤怎么说也是正经本科毕业，语数外物化政史地生摧残了他二十多年，信息爆炸的多媒体时代让他对各种文娱活动也无师自通。
到这地方，糊弄糊弄人，肯定没什么问题。
那个同时代的救命恩人也给了他提示：急救知识、生理知识、常见病的治疗知识……这些也都是有用的。一旦找对了应用场景，说不定也能吊打这次元的“老中医”了。
按照上述思路，殷和炤同志严肃认真地规划了自己未来就业的道路。
他打算先从说书唱戏开始，零成本，易落实。
不过起先还得确认一下原创性和创新性的问题。
于是这天上午闲来无事，他把苏幕招过来打探情况。
“苏妹子，我这几天无所事事，编了几个故事。讲给你听听呀？”吃完早饭，趁着洗碗的功夫，殷和炤开始表演了。
自打他能走之后，就不让苏幕自己一个人做所有事了。平时也是苏幕做饭他洗碗。起先苏幕非常抗拒，在殷和炤卖了家具又卖惨，几句“今时不同往日”的伤感话后，也不敢反对了，别别扭扭地把一些家务分给了自家公子。
做点家务对殷和炤来说简直是举手之劳，但他又怕苏幕疑心，开始故意磨磨蹭蹭装出生疏的样子，让苏幕在旁“指点一二”。好在苏幕年纪小，单纯好骗，又对何青迷信不疑，一切都觉得是因为他撞了头，渐渐也习惯了。
他洗碗，苏幕就坐在窄小的院子里对着阳光绣她那些帕子面，小姑娘技术一般，只能绣些简单的图样，卖不出价钱，纯靠怼销量。因此勤奋非常。
这时候听到殷和炤说话，满不在乎地答应了：“诶，公子你说吧。我听着。”
殷和炤笑着道：“这个故事叫《西游记》。话说十万年前啊，有一座花果山……”
苏幕皱皱眉，立即打断道：“公子，这故事十里八乡的小娃娃都知道，哪能是你编的？唉，你这头伤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
殷和炤：“……你们有西游记啊？那、那水浒三国呢？你知道吗？”
苏幕疑惑地看他一眼：“都知道啊。我刚刚跟着公子的时候，公子常讲这些故事来哄我呢。”她说着，忽而又惊喜一笑，“咦，公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啦？！”
殷和炤心道这是个什么奇怪的次元？明明是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怎么该有的都有！他不信邪，又问：“那西厢记呢？牡丹亭？这些你们也都听过？”
“倒没听过，”苏幕绣着手上帕子，心情更好了，“都是戏台上常演的，可公子你以前不许我看呢。你记起了这么多事，定是好兆头呢！”
总不能赚钱的计划第一步就夭折了吧？！殷和炤有些恼火，同自己较劲道：“我还就不信了！”他憋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一个更精彩的，仰天大笑，而后道，“接下来我要给你讲的这、个、故、事！你必然不可能听过！”
苏幕闻言，果然一脸好奇地从手里绣活上移开了目光：“是个什么故事呀？”
从这一刻开始，苏幕居然很快地就成了殷和炤的第一个小粉丝。
说书这件事也讲究技巧。要生动、精彩，引人入胜，就必须时断时续、时紧时松，日日有悬念、段段有高潮；要既有语言又有表演，既有描述又有内心……殷和炤也是学过语文的大人物了，复述个现成的故事，那是得心应手。
苏幕听到一些关键情节，为故事里的人物所打动，又哭又笑，刺激地天天与他缠问后续，简直欲罢不能。
殷和炤假称这故事是自己梦到的，讲到累了就赶紧“梦醒tbc”。导致苏幕连着几天早上不来唤他起床，由他睡到自然醒。
……现代文学的魅力果然是无穷的。
殷和炤见苏幕着痴迷的样子，知道有戏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殷和炤就带着苏幕来到小镇的农田边。早春时节，春风浮动，万物复苏。殷和炤这个死宅，自上次去寻土地主后就再也没再出过门。这算是第二回来到镇上，眼见天地一片鲜嫩绿色，生机勃勃，令人心情大好。
苏幕给他拿了壶水，在镇口百姓们必由之路的附近寻两块石头坐下，开始絮絮叨叨地讲了起来。
不多时，一名扛着锄头的中年农人路过，见殷和炤，犹豫再三，捱不住面子，上来打了招呼：“何公子，你的伤好啦？”
殷和炤停住话，往他看来，温和笑笑：“多谢大叔关心，皮肉伤都好了，但记不起事。对不住，我不记得你了……”
那中年农人似乎没想到他应了，还一脸带笑，愣了半晌，连忙笑呵呵地走近过来：“嗨，何公子你是有身份的人，俺们这些小人物哪能入眼。我叫李三，住在镇东的，跟你家隔着三户。别说，自你来了，就没跟俺这些小家小户的打过交道。倒是你家苏娃子，还亲近些。”
殷和炤无奈了，心里叹气：何青这一身的傲骨啊。其实就算当了官，做基层工作也是很必要亲近群众的嘛。这人活得太清高，倒不如苏幕懂些人情世故。
那边苏幕听见李三招呼，连忙也道：“李三叔！”又低头小声道，“前段日子您、您给公子送回家，替我找大夫的事，还没来得及答谢。”
“……”
殷和炤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苏幕。
怪不得自己宅那么多天，这小姑娘丝毫不提出门走走这回事。原来在这防着呢。她是有多怕别人让她报恩啊！！
好在李三也不是计较的人，哈哈笑道：“苏娃子，你可别见外。之前你送你婶子的手帕，她可喜欢，直夸你绣的鲤鱼儿好看！天天系在身上。邻里邻居，谁有事不得帮帮？我别的也没有，就出蛮力，跑跑腿的功夫，莫再提咯。”
苏幕脸一红，立马道：“谢、谢谢三叔！”
李三见她羞涩，不欲多谈，又问道：“何公子，你这带着苏娃子一块，在这做什么呢？”
殷和炤深知人际交往那一套，很诚恳地笑了笑，说话也带了点土腔调：“苏幕这小丫头，老缠着我给她讲故事，这不，编了个话本，在这说书呢。”
“哟，这倒是新鲜事。”李三一听来了兴致，正巧农事也做完了，看这时间还早，放下锄头也坐了下来，“何公子，要是不妨碍，俺也想听听。”
殷和炤内心的小人立即热血沸腾大叫：怎么会妨碍！就怕你没兴趣呢！
面上仍保持着镇静，眨眨眼道：“请便。”而后又坐下来，喝口茶水，拉长口气，“这个故事啊，叫做《还珠格格》……”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〇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