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退》西园瑞草

2、2

　　后来苏博蒂奇才了解，Kevin并不是冷漠，他仅仅略微有些怕生罢了。
　　晚些时间其余舍友也均逐渐归来，格罗斯克罗伊茨便主动上前代为介绍，语句简短，但也尽可能地带出了他已知的所有信息——Neven Subotic，塞裔，自小长在德国，德语流利，虽然同级，入学却比他们晚了两年，算是插班，但无所谓，他当然能够跟得上的。
　　除礼貌问好寒暄外，其他人并无过多反应。倒是一位梳着显眼的竖立金发的男孩脸色明显一转，诧异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你们看起来这么熟。”
　　他面对着的是苏博蒂奇，可眼神及语句都再明确不过地指向了格罗斯克罗伊茨。因不知其究竟身份，苏博蒂奇自然也无法开口以答，只听得Kevin随口支吾了两句：“……你知道我下午没出去……”
　　另一位身材不高、长着张娃娃脸的男孩子随即接口：“你还说呢，今天后防没人了，被他们进了好几个，Marco脸都白了。”
　　“别人也就罢了，那个胡梅尔斯不就是仗着自己个子高身材壮么，碰巧顶进了个头球就得意洋洋的，一点后卫的自觉都没有，庆祝得比人前锋还欢，真是岂有此理。”又一人道。
　　“算了，别提了。”那位大约名叫Marco的金发男孩明显不愿就此话题多说下去，“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课。”他下了终结现下谈话的指令。
　　他们的对话中已有重要词汇，说者自然无意，但苏博蒂奇早在第一时间便已抓到了其中要素。胡梅尔斯平日里会踢球以消遣，司职后卫，这是其一；而更为关键的是，这批新室友们显然同他熟识，至少也称得上是日常即可相见的玩伴，他们或许便能成为他任务中所需的绝佳借力点，在如今前路尚且不明的情形下。
　　之后的闲聊并未持续多久，明日仍需早起听课。装作熟稔地同新室友们相互道了晚安之后，苏博蒂奇便如他们一般地闭上双眼，平躺于硬板床之上。略微回忆了下今日所历场景后，他便努力迫使自己并不沉重地睡去，毕竟来日尚久，而此刻并无多事，若不抓紧这难得的清闲时日以作休憩，往后情势必定越发紧张，轻松再难得，在尚未真正遇见目标人物之前，维持精力的确必要，这是他现下所应当做的。
　　这一夜尚且称得上安眠，但他依旧在日光浮现前便已苏醒。邻床的小胖子尚在一长一短地打着呼，苏博蒂奇缓慢睁眼，但并不凝聚目光，持续着清醒与迷糊之间的半梦半醒状许久，直到半数室友都已或多或少地发出动静之后，方才起身。
　　洗漱完毕，格罗斯克罗伊茨招呼他一道出门早餐，Marco和小胖子也同道而行。他们一路上依然叽叽喳喳抱怨着昨天的球赛，似乎大为不甘，发誓说今日一定要赢回来。
　　“Kevin，等会你可别又逃了，明知道后场缺人，真是不够朋友。”Marco对此仍旧耿耿于怀。
　　格罗斯克罗伊茨很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胡梅尔斯长得那么高那么壮，我根本就防不住他。”
　　小胖子支持着Marco：“防不住也要防啊，像他这种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的中后卫，不给点颜色看看怎么行？”
　　格罗斯克罗伊茨小声嘟囔：“那也要有能力给才行啊……”
　　几人就此问题而争论不休，苏博蒂奇只在一旁沉默地听着，但心下立时便有了计较。趁他们谈话间隙，他扭过头来。
　　“嗨，各位，我以前是踢后卫的，你们队里还缺人吗？”

　　话语往往并不因其长短而增添多少重要性，苏博蒂奇仅用些许简单问句便换取了这些同胡梅尔斯有着固定的必然交集的男孩子们的表面信任与热情相邀。小胖子在听完他话的首刻便已眼神发亮；Marco稍微冷静些，但也未能完全将自己的惊喜目光掩盖得不差分毫；而格罗斯克罗伊茨则立即叫道：“太好了！”但停顿片刻后，他又犹疑着低声咕哝了句：“不过那个胡梅尔斯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对手……”
　　摆出一脸轻松的笑，苏博蒂奇回应他：“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或许我可以做到。”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午四点半，学校球场，不见不散！”小胖子雀跃起来。
　　见他已将时间地点都确认完毕，Marco便也点头：“姑且试试看吧，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他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苏博蒂奇伸手同他相握，“谢谢，”他仍旧保持笑容，“合作愉快。”
　　两手交握之时，他暗暗度量了一下掌心触感。对方手心有茧，但手掌边缘则依旧光滑，目前大约尚算易与之辈，但也不可不小心提防。而就在他尚且思索之时，对方已将手抽回，“自我介绍下，”他说，表情认真，“Marco Reus，德国人。叫我Marco就好。”
　　“Neven Subotic……”苏博蒂奇刚想依样画瓢，却被罗伊斯立刻打断，“我记得你，Neven，”他道，“昨晚Kevin说过了。”
　　被忽然点到名的在场另一人似乎正处于走神状态中，一时未能及时反应过来，“啊，Marco，你叫我有事？”见其余三人都只以奇异眼神看着他而不言语，他也醒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将话题转移了开来，“我们还是赶紧去吃早饭吧，我有点饿了。”
　　罗伊斯极其轻微地向天翻了个白眼，在小胖子“我也饿了”的附议声中宣布道：“那就先过去再说吧。”

　　由于学期刚刚开始不久，课业暂且称不上繁重。在下午的课程结束之后，苏博蒂奇便与清晨的同行者们一道走向了球场。胡梅尔斯大概不曾明确将约定时间记忆清晰，又或只是习惯性迟到，不知确切原因究竟是何，但至少在他们到达目的地之时，预料中的对手并未在第一时间就已出现于视线范围之内。抓紧着这赛前或许不多的分分秒秒，苏博蒂奇同场边所站的即将成为自己队友的男孩子们交谈了几句，对他们的位置、习惯及喜好进行了初步询问，同时在心底盘算着自己应当的所为，作为一名初来乍到、尚在博取他人信任中的后卫。
　　罗伊斯常踢边锋，也可突前；那个小胖子名叫Mario Gotze，年纪相较于他们要略微小些，但也的确同级，他踢的主要是中场；格罗斯克罗伊茨则自豪地宣称自己是球场上的万金油，可以担当任何所缺之位，包括门将，虽然从旁人的眼光中，苏博蒂奇很明白这话本身绝对无法涵括他那过于肯定的语气中所呈现的可信性。在这几人的介绍之下，他同另外几名队友也一一见过，相互问好寒暄，彼此间道了些加油之类的言语，伴随着礼貌微笑与好奇打量。
　　而在了解了这一随意而组的球队的大致构成之后，苏博蒂奇也发觉，他们的确缺少、十分需要一名可靠的中后卫。他的到来恰好是最最完美的填补，如果他有足够能力的话。
　　“胡梅尔斯说来也是个中后卫，”一名看似老成些的队友叮嘱他道，“可他踢后卫和别人踢前锋没什么区别，你一定要注意防守他。至于他因此而暴露出的空档，我们会尽力利用的……”
　　就在苏博蒂奇不断点着头以表示自己确实是在认真聆听之时，对方却忽然自行中断了自己言语，“噢，”他目光越过苏博蒂奇，直直看向了球场的另一端，“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