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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   在数日的由心消遣与肆意玩闹后,他们的聚会理由终于正式到来——1914年12月16日,马茨·胡梅尔斯的二十一岁生日。
      晚宴安排得很是热闹,比以往的任何一次相聚都更隆重盛大。木质长条桌上摆得满满当当,杯盘交错,在空置前一刻即被撤下,更替频率甚高,稍显奢靡浪费。
      祝酒致辞进行了一遍又一遍。起初是主人开的头,依照惯例,然而在酒意的逐渐侵染下,反客为主之行不可避免地展露浮现,祝贺的词句也从最开始的文采斐然落到了语法语序语调无一不混乱的地步。但它们的致意对象却并未显出丝毫不满,他攥着酒杯,以大笑回应所有表意不清的段落,似乎也已接近迷醉。
      苏博蒂奇坐于他右侧,见他转头同他人对话,便趁机将杯中酒水倾倒桌脚,动作快速,不出声响,自信并无第二人察觉。
      酒液迅速融进深色地毯,明面上再无痕迹。苏博蒂奇抿了下唇角,重新加入至桌面之上的欢腾社交中,假作从未心神游移。
      他决意保持清醒,因为今晚或许是他推进自己长久以来几无成效的任务的唯一机会。
      书房大门常年闭合,然而却不过虚掩,推门而入再简单不过,只需避开他人视线即可。而单独行动的可能性则是另一处有待解决的问题,近日来鲜有良机,而这一晚,胡梅尔斯从酒窖中翻出了大量珍藏,借由酒精助力,苏博蒂奇忖度自己或许将能够寻得片刻可以消失遁形的时段。
      他们明日便将离此回城,再难重返。最后时机,错过即作废。
      因而他冷静而抽离地旁观着眼前的一切喧哗吵闹,即便它们并非完全同他无关。

      宴席落幕,众人均尽兴而归,并不十分准确地倒入每一间已具有临时归属的房间中。苏博蒂奇尽力着融入这一篇弥醉昏沉,顺手将步履摇晃的格罗斯克罗伊茨安顿回房,待他最终推开最高层那厚重繁复的雕花木门之时,只见灯光暗淡,胡梅尔斯斜卧于大床一侧,呼吸规律而绵长,显是早已沉入睡梦之中。
      房门本未开全,苏博蒂奇缓慢停手,复又将其拉合。但滞顿片刻后,他却再度推门入内,平躺回自己历经几晚已逐渐习惯的位置上。然只感安稳缺失,他翻身向外,同胡梅尔斯相隔近半个人的宽度,方觉些许疏缓。
      时刻过早,外间或许尚有未曾完全醉倒之人漫步游荡,他想或许晚些行动更为妥当。

      冬日天长本短,这晚又更是星光黯淡。胡梅尔斯归来时大约已过半醉,因而任着窗户大开,径直睡倒。在几近黑暗的房间中,苏博蒂奇借着那一丝微光的投射起身,悄然拉开房门,闪身而出,却并未立时离开。
      他隔门倾听着屋内动静,确信并无异常,这才骤然转身,向着走廊相反的另一端走去。脚步虚轻,以避免过分响动。
      书房并无门锁保护,未遭阻拦的闯入者立时便着手翻找,借着窗外呼啸风声掩盖窸窣声响。纸页堆叠混乱,颇耗精力与时长,但几经辨别,终有所获,苏博蒂奇将选定目标抽握在手,凑近进门时点亮的昏暗光源,开始默念记诵。
      与此同时,他仍旧保有一份警惕,侧耳留意门外异常,即便心知如此行事毫无意义。
      因同他人相伴同行与难以避免的长时间近距离接触,他此次出行并未携带可用武器,缺乏一击必胜的攻击力。一旦暴露,只可作逃脱之想,再无其他通路。
      幸而酒意覆盖了整幢别墅,又或风声隐没了已被刻意遮掩的动作,直至苏博蒂奇记忆完为数不多的全部有效信息之时,书房大门都始终安然紧闭,似乎并无他人有意或无意地路经于此。
      回房之后,苏博蒂奇关合了窗扇。风声顿止,除去胡梅尔斯那一成不变的呼吸声外,一切终归沉寂。

      回城之后,节庆活动很快来临。同样的一批人换了地点以不同的理由继续着热闹喧嚷,依格罗斯克罗伊茨的说法,校内的欢庆程度甚至超越了以往,仿佛战事已止,又或胜利的号角已然吹响,须得体现在每一处的精心装点之中。
      当然后来他们知晓,节日同样在战场上呈现出了其应有的反响,自发的停战虽为时短暂,却为人心所向,双方甚至摒弃敌对,开展了数场足球比赛,同他们的日常消遣别无二致,虽然足球本身只能以各类材质拼凑而成。
      圣诞舞会似是传统,也是最为重头戏的部分。人头攒动之中,苏博蒂奇寻了个角落,倚墙而立。此类场合他不甚擅长,为免出错,远离人群中心不失为最有效与最妥当的解决方案。
      更何况,按着历法,塞尔维亚的圣诞夜本就不是12月24日这一天。现下的盛大庆典在此等意义上本质与他无关。
      舞曲换过几首,初时激昂高亢,渐渐也偶现了温和舒缓的曲调。苏博蒂奇闭上双眼,在这难有的放空机会中抛开了所有思绪,周身压力也似脱离。而半首歌曲过后,他手臂上传来轻柔拍打,睁眼便对上了胡梅尔斯那一张凑近的笑脸。
      胡梅尔斯笑得眉目弯起,冲他斜抬了抬下巴,随即转身向厅外走去。苏博蒂奇尚有些迷迷瞪瞪,但下意识地跟上了脚步,在逐步的情形中明了他意。
      所有公众的节日均可独属于二人,也必须独属于二人,即便只有短促一瞬。
      楼梯扶手均已绑上了彩带,苏博蒂奇落后胡梅尔斯几阶,看他拉开一扇房门,便也抬步跟随进入,立时被装饰布置的用心程度震惊到瞬间清醒。
      他已无法即刻想起这一空间的原本用途,因为就连天花板上都已挂满了植物,鲜红彩带伴同翠绿枝条,其间穿插那极具辨识度的白色浆果,圣诞氛围满满。
      他反手将门拉合,伴着几丝难以言说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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