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三章 前事后续 ...
-
砚九执役回归是在八月中旬，第二日正要过中秋，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刘尚宫便以此为由，将砚九从浣衣阁调回来。
对于砚九时而来时而离开，小梅已是习以为常，对此并没有作甚看法。同时离开的还有太妃娘娘身边的萧落，听说是前几日太妃娘娘忽然想起曾经伺候自己许久的侍女，心念之余，又想起她执役一年余，算是尽了罚，故而终于将她召回去。
早早的，砚九便在住所收拾东西。小梅坐在床上整理衣裳。
这时一位小丫头走进来，直说：“砚九姐姐，高玉姐姐让姐姐出去。”
小梅抬头，拦住她，说：“高玉天天来，今日你都要回永信宫了，作甚让她折腾你？”转头面向小丫头，不容置疑道：“你过去告诉高玉，阿九已经离开了。”
小丫头无措的看着两人，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最后看砚九真的没有想要动身的打算，才讪讪的离开。
“好了，你收拾收拾，从偏门走吧。免得遇上高玉，她又借机刁难你。”小梅说完，便离开住所。
砚九左看看，右看看，也没发现需要自己，便不理会。理理身上的正服，听从小梅的话，朝偏门而去。
浣衣阁的偏门确实偏僻，几乎没有人来往，一股冷冷清清的感觉。
砚九心里想快些回去，故而脚步略快了些。
谁料，在离偏门仅只有几步之遥时，她的裙摆被路边的树枝勾住了。
偏门边，植栽许多大树，一些小树枝延伸到路边。砚九身上穿的是监察宫女的正服，她不敢硬扯。无奈之际，她只好蹲身弄开。
忽然，前方隐约传来声响。像有人走动的声音，像有人在窃窃私语的声音。砚九停下动作，侧耳认真听。发现确实有人在说话。据声响的方向，应是离砚九极近之处，恐怕就在大树那边。
只听一男声响起：“这瓶芫花汁，你只要在夜间她服药之时，你滴几滴进去即可。”
又有一女声道：“可有用？”
“里头加了藏红花，效果显著。你下手小心，切莫让医女瞧见了。”
“知道了，公......”
“谁在那里？”
本来砚九是静静的小心翼翼的无意在偷听，谁知她不小心蹲不稳，险些摔倒，她情急之下只能扶住树枝，以至于窸窸窣窣之声作响。让人发现自己的存在，砚九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也理不得裙摆是否损坏，随手一扯，匆匆忙忙绕过偏门离开。
树丛另一边走出来一位公公和一个嬷嬷，嬷嬷瞧不见有人，便道：“公公，并未有人，可是公公听错了？”
谁知公公视线一巡，最后落在树枝上的一块布料上，他拿起来一看，想了想，认出这是监察宫女的服饰，手上一紧，目光越发冰冷。
侧头道：“你来浣衣阁甚久，快些回去，仔细下手小心，莫让旁人瞧见了。若有可疑之人出现，立刻派人知会我。”
“是。”嬷嬷答应后，藏好瓶子，从偏门离开。
砚九回到永信宫之后，很是安分。宫内也无甚大事，故而她无事便待在书阁里整理书册看看书册。
不过谁知，过中秋那日，众人在常宁殿赏月之后，忽然传来万夫人早产的消息。高阳宫仅若姬一个医女，人手显然是不够的。太后娘娘听闻之后，急急叫来常副院使，派人去高阳宫接生。她老人家显然是重视万夫人这一胎的，甚至连祭月仪式都不顾，直接前往高阳宫。
万夫人自从在华清宫被揭发之后，脉象一直不稳。更何况被囚禁在高阳宫，使得她心灰意冷，日日不食不寝，日渐憔悴。若不是太后娘娘极力嘱咐太医院确保胎儿的安全，恐怕万夫人早便小产。
早产的消息是在戌时传来的，众人见太后娘娘移驾高阳宫，也不敢怠慢。留了庄妃娘娘和顺妃娘娘等待祭月仪式，其余的妃嫔，随太后而去的而去，跟庄妃留下的留下，一下子，常宁殿便冷清了下来。至于皇上，本是留在常宁殿的，但好歹是自己骨肉。庄妃娘娘瞧得门儿清，贤淑一笑道：“皇上若是担心母后身子，过去照顾母后便是，这里有臣妾看着，不碍事的。”
皇上心知庄妃是在给他台阶下，他也不推迟，只让在座的妃子好生玩乐，事后赏些物什，便领着宫人，挥袖而去。
庄妃娘娘笑着饮茶，与位分低的妃子聊天，装作没瞧见顺妃难看苍白的脸色。
监察宫女在刘尚宫的临时命令下，几个人也朝永福宫而去，一半人留守常宁殿，还有一些人奉命在后宫内巡查。
而砚九正是朝高阳宫而去的一员。
高阳宫内，医女宫女进进出出，太后娘娘坐在正殿，紧张的时不时张望寝室。砚九按规矩只站在殿门口守着，防止出现意外。
殿门口明显可以听见万夫人撕心裂肺的叫声，一阵接着一阵，一阵凄厉过一阵。砚九进宫至今，还未亲自遇见接生一事，故而有些受不住。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万夫人有生命危险！”，殿内一阵慌乱。慌乱之中，还有宫人的担忧：“太后娘娘！”
砚九不知里头到底发生了甚么，但倒是可以猜到恐怕是太后娘娘受不了刺激晕倒之类的。
随即，皇上一声怒斥，殿内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没有说话，隐隐有啜泣声，但听得不真切。里头很安静，安静的可怕，安静的诡异，安静的压抑。
过了一会儿，才传来皇上的声音：“副院使，保孩子。”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砚九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心中一颤。
皇上一声令下，殿内很快有了动静。医女进进出出取药，还有嬷嬷的“用力，夫人用力”之声，在殿内回响。
孩子生出来时，已是子时，常副院使将襁褓抱出来，对皇上和太后娘娘报喜：“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万夫人诞下公主。”
太后抱过小公主，很是开心，抱了一会儿，像是想起甚么，道：“万夫人呢？”
“万夫人......”常副院使犹豫了，心里不知怎回答。太后娘娘见此心里一蹬，最后常副院使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万夫人难产，身子虚弱过度，产后又有血崩之际，恐怕......万夫人......”
太后娘娘早先晕过一回，清醒之后，小公主平安出世正是高兴的时候，谁知听闻万夫人的噩耗，又是一阵眩晕。幸而皇上及时，才没发生大事。
忽然，春兰哭哭啼啼的跑过来跪在皇上面前，道：“皇上，求求皇上进去瞧瞧夫人......奴婢求皇上进去见夫人最后一面吧。”
殿内的情景，砚九看得仍是不真切，但听得清楚。殿内只有春兰的哭泣声，以及孩啼声。皇上没有回答，太后娘娘也没有说甚么。
最后，在太后娘娘发话前，皇上开口道：“将小公主抱下去好生照料，出了意外唯你们是问。母后，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宫歇息罢。”
皇上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砚九的余光里瞧见他的龙袍在殿门口停下，只听他道：“好生伺候夫人。”
然后，皇上迈步而去。
砚九瞧着皇上消失在夜色的背影出神，直到里头传来一阵歌声才回神。歌声婉转凄美，一曲上邪，敢与君绝的决裂，响在永福宫内，最后，砚九只听到众人惊呼“万夫人”，歌声便截然而止，仿佛是万夫人用尽了力气，将最后的绝望寄托出来。
她看了看皇上离开的地方，看了看寝宫的方向。在殿内的哭嚎中，仰头看向被云层遮盖的月亮，心中一阵悲凉。
八月十六，传来万夫人的死讯。
八月十七，举国禁乐禁婚嫁。
八月十八，万夫人遗体移居宫外的慈安寺。
八月十九，皇上下令，万夫人已妃仪式下葬皇陵。
八月二十，皇上下令，将小公主送到庄妃娘娘名下抚养。
八月二十一，监察宫女奉命处理好永福宫的琐碎事，此事便算了结。春兰早便随着万夫人的遗体陪葬，至于冷宫来的嬷嬷，砚九等人到的时候，她还在永福宫内。她见到他们，上前说了些话，起初砚九并不在意，但恍然间，只觉这位嬷嬷甚是面善，可她想了许久，都不知在哪里见过。最后只好作罢。
到了八月二十二，砚九接到了若姬的消息。若姬虽在永福宫执役了三四个月，但是太医院的人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作罢。兰卿医正等人仍旧在家中待值，故而，太医正执笔一挥，直接让若姬回家，也跟着待值了。
砚九一听，心中一动。忙向刘尚宫请了休假。她往年休假都是搁置的，加之中秋已过，宫内并无大事，故而刘尚宫并未多言，便批准休假了。
八月二十三一早，砚九换上男装，兴高采烈的出宫前往霖心堂。
砚九来的早，本以为霖心堂并不会热闹。谁知她抵达霖心堂大门口，迫不及待的要跑进去时，竟然会从一旁的马车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她来不及刹住脚，硬生生的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三章 前事后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