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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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2018年9月大修）
小酌，小左。
明明是一个人，却不是一个人。
若不是睁眼说瞎话，这番话语，落在他人耳里，只怕会以为她在疯疯癫癫说胡话。
“我认识一个医术极好的大夫，就在离这不远的西湖边上。”他忽然另开了话题，指着她的左肋，“此人一定能根治你的伤，不落病根。”
小酌眼眸一亮：“可以吗？”
“就当还你猪肉钱。”但更重要的，是探究她口中的“小左”究竟是怎么回事。“跟我去吗？”
“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萧挽澜眯眼一笑，眼角微微上翘，“好。”随手将路边小摊上一顶挂着嫩绿柳芽的小斗笠扣在了小酌头上。
小酌只觉头顶光亮一暗，抬着眸子瞧了瞧从笠檐散落下的几条嫩柳枝，伸指拂了拂，“开春了，这柳条刚抽枝，倒比珠链要好看许多。”
“嗯，”萧挽澜替她顺了顺斗笠垂下的柳条，“这一路山高路远，既然有人要对你动手，为防万一，还是做些伪装比较好。”心下却明白，既然长青门能追到这里，一顶柳笠哪里又能瞒天过海？
只是觉得，春日里的柳条嫩绿充满朝气，适合戴在她头上而已。
此念一起，他自己也是一愣，还未来得及细想，背后忽然响起一流气的男子声音：“想不到萧大侠竟然有如此的喜好，陪小姑娘逛夜市呢。”
萧挽澜闻声一震，暗骂自己功力大减竟然不察有人刻意接近，面上神色一凛，缓缓回头。
小酌见他脸色不对，几乎立即就缩到他背后，怯怯地盯着开口的男子。
男子一席青衫，头顶白冠，手持一柄折扇，慈眉善目地看着二人，相貌极其普通，呼吸极浅，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萧挽澜快速在记忆中搜寻与此人相交的片段，未果。
对方的样貌和气质过目即忘，但仅仅与他对视，便知来者不简单。
“萧大侠不用去回忆在下是谁，”男子乐呵呵地笑道，“如果被萧大侠那么容易猜出来，在下也别在江湖上混日子咯。”
“……”萧挽澜眉头一紧--仅仅只是个不起眼的角色吗？
“萧大侠也别紧张，在下只是途径此地，偶然觉着萧大侠这一席白衣光鲜得灼目罢了，不禁多瞧了两眼，不曾想萧大侠竟然一改平日的面目，跟个小姑娘买斗笠呢。”说着他鹰眸一转，轻飘飘地投向了小酌。
小酌吓得缩回头，仅留了一只眼睛在外窥他。
男子微微定睛，像是努力识别小酌的身份，面上依旧笑呵呵道：“这小姑娘看着面生得很，从前从未见萧大侠带在身边啊。”
萧挽澜心头一跳--他自认为改头换面之后应当鲜少有人认出来。但对方不仅一眼认出了他，还知晓他平日里身边的人，来路不明，动机不明，不得不防……
一念及此，他小小挪了半步，将小酌整个身子完全藏在背后，跟他周旋：“公子若只是过路，请继续往前走。今日之事，今日所见，不过是公子路过的风景，不足入眼。”
“此等奇景怎能当作没看见呢？”男子很无赖地哈哈一笑，“萧大侠平日里谪仙飘飘，江湖上众人摘星戴月，若被世人知道了如此童心的一面，想必世人会倍感亲切吧？哎哎各路女侠们、大家闺秀们趋之若鹜的萧大侠要是被人发现在这种地方哄女孩子开心，当真令人期待啊……诶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萧挽澜拾起另一顶柳笠扣在头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给了两个斗笠的钱，牵着小酌转身便走。
小酌惶恐地回头瞧了眼那人，见他讳莫如深一笑，吓得捉紧了身侧萧挽澜的手腕，往前急蹦了两步，低声问道：“是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呢。”萧挽澜替她调整了一下斗笠，微微转头，见那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不由得有些心烦，“但他似乎认识我。”
“他唤小白萧大侠，”小酌顺着他的话琢磨，抬起头望着他：“小白在江湖上很有名吗？”
“不仅有名，名震江湖呢。”一转头，那男子已步若闲庭地跟了上来。
小酌赶紧扯着萧挽澜的袖子弱弱道：“若是江湖相见，也该报上名讳，才显得光明正派。”
“这小姑娘真是可爱，”男子“啪”地收起折扇，“哈哈”一笑，“自爆名讳那是正派蠢材上门挑战才做的事，在下一不偷袭二不找萧大侠决斗，何必早早暴露身家惹人注目呢？”
“那你要做什么？”小酌听他不决斗不偷袭，胆子便也大了些。
“在下只是路过，”男子桃花眼一眯，在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显得颇是无害，“请姑娘与萧大侠继续，只将在下当做吃瓜路人便好。”
萧挽澜有些心烦，心知让他跟下去指不定会察觉出什么，步子一滞，敛起全部心神转过身去，换了副温和无害的笑对上男子。
青衫男子也跟着他停了下来，故作慌张：“萧大侠莫非要灭在下的口？”说着摸了摸折扇的扇骨，桃花眼笑靥靥盯向萧挽澜，“只不过萧大侠如今几近废人，若是跟在下硬拼……”
他缓缓抬起步子，一步一步踱向两人，慢悠悠道，“在下不才，大概无法在萧大侠全盛时期接住一招，只好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了。”
小酌听到“趁人之危”四字，猛地一个激灵，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双臂一展，拦在了萧挽澜跟前，“你不是说不偷袭不决斗么？”
男子不屑地瞥了眼小酌，冷笑：“萧大侠已经不济到需要一个小姑娘保护了吗？小姑娘，你确定你能护得住他吗？”
小酌怂了，面露怯意，右手握紧岁月硬是没往后面退一步，“你说他几近废人，他也保护过我！你你……”
“小姑娘，别怕啊。你怕了岂不是长我的威风了么？跟你说啊，这对敌，讲的就是一个气势，你若是怂了出手力道不够只会让对手更加的有底气的说……来来，挺直腰板，对就是这样，然后拔刀……不对不对，不能拔刀，大庭广众太惹人注目，在下才不要被人围观呢。”男子摊手。
萧挽澜眼角微颤，目中却闪过一道精光，虽不知对男子的无赖从哪里腹诽起，但男子的身份有了七成的把握。
“咦……他顶着一身伤还来保护过你？小姑娘你难道是他无色庄的人？”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酌，目露猜疑，“不对啊，看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年纪也只与庄上那位聆姑娘相符。可聆姑娘……”
“无色庄？”小酌一愣，抬眸望着萧挽澜，“是那个无色庄吗？”
他这一通自言自语，萧挽澜心下便猜到了八九分，悠悠道：“这天下，还有你查漏的事，看走眼的人吗？”
“自然是有的……”男子老神在在道，“就比如你萧大侠的伤就很莫名其妙，明明伤没好就玩消失，整个无色庄闹翻了天，您老人家却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镇里蹲着，还能冤家路窄遇到对头长青门。听小姑娘的意思萧大侠昨晚还动手了？啧啧宁愿旧伤复发也要保护佳人什么的，英雄救美让人泪下……”说着他一双贼亮亮的眼扫向小酌，捏着下巴好奇道：“小姑娘你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刮目相看啊，原来萧大侠好的是这一口。”
“风信楼在花楼主的执着和求知欲带领下，一定会成为武林中第一大情报组织。”萧挽澜沉沉笑道。
风信楼乃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势力分布在天下各处，只有你出不起的钱，没有他们探不出的风；只有你不相信的事，没有他们挖不出的秘。风信楼在武林地位虽不高，江湖威望却极重，行走江湖之人对其又敬又怕。
风信楼楼主姓花，相貌不明，武功不明，行踪不明，留给世人的，仅“花洛梭”这个名字。又传其人说话极其啰嗦，不分主次不分场合，半路跑题那是常有的事，于是世人又戏谑地称其“话啰嗦”。
“哎呀话说太多暴露了。”花洛梭拆开折扇，凉凉地扇了扇风，似乎并未将身份暴露放在心上。
互通了身份，萧挽澜也松了口气。正如江湖所传，花洛梭并不常暴露自己的行踪，他既然以“路过”的名义出现在他面前，毫不介意地将自己的身份摊开，就证明他的目标并不是无色庄，也不是他。
毕竟，风信楼要查一个人，只会在不察的瞬息之间，绝不会大咧咧地暴露自己让人提起警觉。
如今看来，花洛梭真的是“路过”之余撞见了他跟小酌。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萧挽澜随即想到--长青门乃是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自然少不了风信楼的追查。
想来花洛梭也猜到了他的来意，于是大方地暴露线索引他猜出身份。既然彼此都是奔着同样的目标而来，那便可以合作。
小酌见两人谈笑风生，大约感觉到对方并非坏人，又缩回了萧挽澜身侧，一脸探究盯着花洛梭。
“丫头，你别像看珍奇宝贝一般死盯着我哎，”花洛梭被她盯得不自在，“啪--”地收起折扇，说教一般比划道，“就算在下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气宇非凡你这辈子第一次得见也不能这般瞧着在下，在下会心烦意乱遐想非非误会小姑娘你对在下一见钟情痴心一片非我不嫁……届时萧大侠为此跟在下过不去对在下大打出手掀起一股武林中的血雨腥风那可怎么好啊……”
“我们走吧……”萧挽澜颇是自然地捞起她的左手手腕，提议道。
“嗯。”小酌坚定地赞成。
花洛梭喋喋不休跟上来：“哎看萧大侠如今佳人在侧，不禁让人想起西湖河畔的沈医女为君苦守婚约多年，至今待君迎娶。”
“……”萧挽澜面色一沉。
小酌偏头看过去，恰好瞥见他脸上一瞬而过的沉颜。
身后，花洛梭还在继续啰嗦：“不过沈医女当真是医者典范，女中豪杰。上得了厅堂医得了伤病，耗得起年华，容得下……”他忽的噤声，只感觉到一道火辣射向自己，若无其事抬眸，正好对上萧挽澜凛冽的视线。
“花楼主，饭可以多吃，话说多了可是会死人的哦。”萧挽澜寒幽幽警告，“想必花楼主平日里虽然话多，也深知言多必失这个道理，所以该说的可说，不该说的还请吞到肚子里。”对面是风信楼楼主，他不敢说重了得罪，但事到如今却不得不出言警示。
“在下这番话本就是说给萧大侠听的。”花洛梭镇定下来，恢复了随意状，“在下身为风信楼的楼主，仅司天下情报一责，或许很多事在下不该管，也轮不上在下评价。但萧大侠应该比在下清楚，您与沈鸣医女的婚约，不仅仅是风信楼，全天下人都盯着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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