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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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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熙让果然在当晚消失。
沈鸣在推门进屋的瞬间便瞧见了桌上的白纸,心头顿时泛起不好的预感,奔过去拾来一瞥,见到“勿念”二字后,下意识扭头跑出屋子。
走廊上的夜风穿堂迎面,徒留宁静的夜空与她对视。
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离去,一如七年前那般,连留言也冰冷得不带丝毫情感。
只是,这一次,他留下了一丝牵绊。
一念及此,她转身回到屋里,正好小酌也被她方才推门的一系列动作惊醒,坐起身来望着她,再望见了她手里的字条,眼波一颤。
只见沈鸣晃了晃字条上“勿念”二字,厉声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让,走了吗?”料峭春风冷飕飕地将她刮醒,即便这一年来与让生死不相知,但从未有哪一刻,生出了此时的领悟--自己被他留下了。
“走了,”沈鸣不带一丝情感道,“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小酌低头,仔细回忆了与让的对话,回道:“他说,与我在一起便会给我带来危险,所以他……要去处理一些事。”
沈鸣拧眉,二话不说扭头出屋,迎面撞上萧挽澜,便一把捉住了他的领口衣襟,质问道:“你一直在小丫头身边,他来放字条的时候说了什么?”
萧挽澜被她扯得身子往前带,指了指屋子周围,顾左右而言其他,“虽是夜里没什么人围观了,但大典的守卫还在。沈医女好不容易才与我解除了婚约,这般拉拉扯扯的不利于沈医女的清誉啊。”
“你别跟我装蒜!”沈鸣咬牙,“他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离开小丫头身边的人!只身去处理便是去送--唔!”
萧挽澜大掌一盖,及时地将她后半句话堵了回去,同时警惕地望着门边那抹忽隐忽现的娇小丽影,心头低呼了句好险。
如果不慎让小酌知道柴熙让只身回去处理长青门之事,那丫头还不得马不停蹄赶回去助他?
他故意压低了嗓音,对沈鸣道:“长青门不会要他的命。”毕竟柴熙让是长青门复国的唯一希望。
沈鸣嫌恶地拂开他的掌,逼问道:“长青门在哪里?”
“……”萧挽澜故作没听到,将那只刚刚捂过她嘴的大掌放开被子上擦了擦。
沈鸣恼了,纤指一抬,指着屋子威胁:“你信不信我立马拐走丫头让她给我带路?!”他当她瞧不出他压低声音就是为了瞒住小酌?
“……”萧挽澜叹了口气,投降,“我告诉你。但你不准惊动小酌。他临走之前千叮嘱万嘱咐让我看好小酌,别让她去找他。你也不想破坏他的心意吧?”
“那要看你交出的地址是否属实了。”
“沈鸣,别意气用事。”萧挽澜正色劝道,“你我相交多年,我不想看你去送死。”
“啊呸,老娘不用你猫哭耗子!”
“……”难得他真情流露一回,结果还是被当狼心狗肺了。“沈鸣,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从未见你对一个人这样的上心。”
“我今年都二十五了,还不准我遇到个让我动心的男人吗?”沈鸣对于他这样的说法嗤之以鼻。
“那倒不是。”萧挽澜摸摸鼻子,悖悖道,“我耽误你多年,本也有愧疚。如果你能遇到一个动心的男人自然是好。但我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一脚踏入泥潭,送了性命。”
“你……”沈鸣放开他的衣襟,眼神仿佛头回认识他一般错愕:“难得你也会说句人话哦……”
萧挽澜笑着理了理衣襟:“平日里为了维持形象讲的都是神话。”
小酌一直立于门后,断断续续偷听着屋外的只言片语,想要从中获取让的信息,奈何廊上二人声音压得极低,迫得她不得不一步步凑近,几乎将耳朵贴在门上听。
“你变了很多。”沈鸣摸着下巴玩味道,“从前你高高在上死要面子,总是把自己打造得像神仙一样无所不能,没有瑕疵。最近倒觉得……你终于像个正常的男人了。”会怒,会嫉妒,会为了一点小小的存在感而斤斤计较。
“自从他出现后,我亦觉得你多了点女人味道了。”萧挽澜笑着将赞美返给她。
“……”小酌总算听进了两句完整的话,细细嚼了嚼,只觉这两人之间的赞美着实有些微妙。
沈鸣冷哼,眼角瞧见了屋内烛火投在廊上的身影,心生一念,近身捉着他的衣襟在他耳边低语:“那我也不会喜欢你。”
“……?”对话忽小,小酌几乎扯着耳朵,才听到“喜欢”二字,心头微微一跳,下意识抬头望过去。
廊下昏暗的微光勾勒出廊上二人的身影,隐约可见沈鸣几乎贴在萧挽澜身上,极其暧昧。
“……”小酌一惊,赶紧将头缩了回来,抬掌抚了抚“咚咚”直跳的心口,脸颊一片火热。两人暧昧的姿势轮廓不停地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出。
但,让她更加难以驱散的,却是心头莫名的怅然。
在她方才缩头的那一刻,想的竟然不是面红耳赤的非礼勿视,而是那一幕来得太过突兀,让她没有心理准备地想要逃避。
沈医女,喜欢小白。那为何要答应与他解除婚约呢?
是小白提出来的吗?那一晚,花洛梭说,小白有意中人了,所以才会解除婚约。
那么,小白宁愿辜负沈医女也要解除婚约的意中人,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小酌呼吸一窒,往后退了一步。
沈鸣说完那句话,便退开来,“小丫头的伤□□不离了,我再去看一眼。我师父说等大典一毕,就要与我秋后算账。左右我都是要跑路的。”
回屋,小酌已穿戴整齐坐在床边。
“能自己穿衣服了?”沈鸣惊叹她的恢复能力,捉起她的手腕把脉,“那看来我也要准备着了。”准备跑路。
“沈医女……”小酌不敢直视她,局促不安地低头绞着衣摆,支支吾吾问道:“你喜欢他吗……?”
“嗯?”沈鸣暗暗佩服她毫不避讳的直白,末了才开始思考她这个“他”指的谁。
细细一琢磨,此时的小酌定是为了那黑衣男子的事急得不知所措,方才也一定听到了萧挽澜那句“沈鸣,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从未见你对一个人这样的上心”,所问之事多半也与今夜离开的那人脱不了干系。
一念及此,沈鸣坦然然后点了点头,学着她的直白爽快承认:“喜欢。”
任萧挽澜百般试探,她也不承认的事实,在小丫头面前,暴露得干干净净。
或许是心底也意识到,对于那个黑衣男子来说,小丫头是十分重要之人,无论这份重视是喜欢还是家人之爱,她也想让小酌知道自己对让的心意。
“……这……样啊。”方才一直下意识逃避的猜想变成了事实,小酌慌乱地垂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察觉到对方气氛不对,沈鸣试探道:“那你呢?你喜欢他吗?”从她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小酌对黑衣男子的依赖非同一般,但那种依赖,与其说像恋人,不如说那是对兄长的依靠和信任。
“不不,医女不要误会。”小酌连连摆手,生怕自己成为破坏他二人婚约的坏人,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我不会跟医女抢的医女放心吧。”
“那既然如此,”沈鸣放下她的手腕,心知自己跑路的事儿近在眼前,开始套话,“你能告诉我长青门在哪里吗?”
小酌听到“长青门”三个字,下意识往后一缩,抱膝摇了摇头。
沈鸣皱眉逼近,“是不知,还是不想说?”
“哎呀小姑娘能坐起来了?”花洛梭流气的声音忽然忽然出现在身后,“那得赶紧请评官了。”
“别急着去。”沈鸣赶紧喝止。
“不急不行啊,”花洛梭半条腿已迈了出去,“听说陆神医那头中毒的病人也快解毒了,这事儿慢一步,头衔可就是人家的了。”
花洛梭前脚刚走,萧挽澜后脚便进了屋,打断她继续打听长青门的下落,“方才看花楼主兴冲冲跑去找评官,想来跑路的事儿要提上日程了。”
沈鸣问不到想要的答案,气不打一处来,秀指一挥指着他道,“我要住你的无色庄。”想来她躲进无色庄,她家师父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找无色庄要人。
“沈医仙能来,那是敝庄的荣幸,”萧挽澜猜到她的意图,知晓沈鸣要拿他挡一挡芍药坊坊主的问罪,一个不好还会与芍药坊交恶,却也明白这是解除婚约的代价,无可奈何提醒道:“只不过你从前在庄里闹了不愉快,我怕你闹心。”
“不愉快?”沈鸣挑眉,毫不留情面道:“我是恶心她,却要碍于老庄主和我师父的面子,不能恶心回去。”说着捉住了身后小酌的小手,“现在老庄主和师父都不在,老娘要去找回场子!”
小酌从未见她如此厌恶的表情,有些怕,又有些好奇,“那人是谁?沈医女要去打架吗?”
“是啊,打架,”沈鸣顺着她的话道,“我把你医好了,打架你可得给我当护卫。”说着捧起小酌的脸揉了揉,“有你在,不怕那装嫩的老狐狸袖手旁观。”
萧挽澜抽了抽嘴角,“你花了那么大的心力治好小酌,也舍得让她……”
“我舍得啊,”沈鸣一脸正气说完,斜眼反问,“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好好,”萧挽澜摆手投降,“你是我请回庄里给我治伤的医仙,我无色庄的贵客,谁敢与你为难便是与我无色庄为难。还请医仙高抬贵手,放过我无色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