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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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2018年9月大修）
“……”沈鸣摸摸鼻子，表示自己一瞬间想歪了。“既然有丫头在，我就先撤了。累死老娘了，丙选还没开始就要治病人。”说完便识趣地离开了。
沈鸣一走，屋中便安静下来，两人一深一浅的呼吸声成了房间内唯一的声响。
“……”小酌目不转睛地瞪着他，观察他眼皮的颤动，乖乖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咳，”萧挽澜吃不住她的注视，清了清嗓，“聊点什么吧？聊天的话就不会睡着了。”
“唔……”小酌低头局促，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这些日子，多谢小……萧庄主的照顾。你所做的，远超过了那三两银子的猪肉钱。我很感激。”
只是感激而已吗……
明明这样就够了，心底深处却隐约有着遗憾。
萧挽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用特意改口的。”“小白”这个名字虽被沈鸣嘲笑了把，却着实是他听得很顺耳的称呼。
至少，身为“小白”，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子；而“萧挽澜”却必须为无色庄而活，为天下大义而活。他很感激她带给了他一个全新的名字，和一段全新的，他从未想过的生活。
跟她在一起，他很自在，能想到更多自己想做的事，还有对未来的憧憬，那是他十年前就消失的东西。
或许是他早早地就被她看到了丢脸的一面，又或许是她洞察力太好，总能够一眼望到他的死要面子，却不说破，这反而让他不由自主地卸下那层长期以来在江湖人士面前不得不带上的伪装。
这一点，在沈鸣面前亦然。
但对沈鸣，他却多了分时时不输阵的争斗心，争锋相对其实也并不轻松。
只有对着小酌这个丫头，他不用想太多，她就是她，太真实。大概也因为如此，才会吸引他这样长期伪装自己的人吧？
小酌摇了摇头，“当初我以为你与我同岁才那么唤你，如今知道了你的年纪，也觉得不妥了。”
“……忽然觉得自己老了。”萧挽澜痛心感慨。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酌连连摆手，“不仅因为你年长，也是对你庄主身份的尊重……”
“那么，我允你继续唤我‘小白’。”萧挽澜温和一笑，“没关系的。”
“真的可以吗？”小酌难为情地询问。
“嗯，你若不想唤我‘小白’，便也将真名告诉我吧。”“小酌”这个名字，应该也不是真名。
“我的真名……”小酌茫然歪了歪头，“便是‘小酌’啊。”
“就是小酌？”萧挽澜错愕，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精光，随即问道：“那么姓氏呢？”
“……姓氏？”小酌望天，回忆道，“让好像没有提到过呢。”
又是让。“那他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让说：‘就叫小酌’好了。”小酌摊手，“让说小酌很好听，也不易重名。”
“名字也是让取的？”萧挽澜敛眸，心头略有些不快，“让给你取名字是什么时候的事？”一般来说，这种婴孩时期发生的事不应该记得的。
“嗯……大概三岁？”小酌纠结地回忆道，“那个时候第一次跟让之外的人说话。让说得有个名字，才能让我知道他叫的是我。”
“那这个名字是在长青门用的么？”即便脱离了组织也未改名字，该说她大意，还是活得坦荡呢？
“不，”小酌摇头，“长老们唤我‘天辛’，同组的门人叫我小八。因为‘辛’是第八个……但是门人交替得很快，没两年身边的人就换了一批了。大家彼此也并不熟悉，仅仅在出任务的时候才在一起，所以名字一类的其实也用得极少。”
“如此说来，你们彼此都不熟悉？”长青门这样的安排可以理解为保护每个门人的身世，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却也是失败的--毕竟一个组的人仅仅在出任务时才被凑到一起，就算个人能力再高，配合时也难免力不从心了。
“嗯。”小酌点点头，“让说，不要与人建立过深的情谊，因为不知何时便是最后一面。”
萧挽澜沉眸，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又与她有着怎样的情谊呢？
“可那一夜，天组十人尸体俱在，包括‘天辛’。”他提出了心头最大的疑问，“为何，会有两个天辛？”
小酌一怔，显然也毫不知情，“除非我死了，否则不会有第二个‘天辛’的。”说着她想起什么，“让说，天辛很快就会消失。”
“他那晚……到底做了什么？”萧挽澜直白问道。
小酌远目：“让说，只要静静躺着不动就好。”
莫名地，萧挽澜好像心底的某处一松，疑问又接踵而至：“他让你躺着做什么？”
“让说，这样就‘死’掉了。”小酌的解释如拨云见日的光，一下子挑开了萦绕在他心头的重重迷雾。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人，想让小酌“死”。
如今想来，她当时在混乱中没有动手而是躺在地上装死时，姿势是多么的古怪，乃至于处理完其他人的他，努力平息混乱的真气，避免走火入魔的同时，想了一好会儿，也没有与此人交手的印象，不由得起身亲自检查此人的伤口，顺便搜查她所属的天组的代称。
如果他没有多此一举检查她的身份，她或许就跟其他天组刺客一起，被无色庄的弟子抬出去了，然后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偷偷溜走。从此，在无色庄和长青门，她这一任“天辛”便算是“死”了，此后天大地大，恢复自由。
但，他验了。
所以她出刀了。
彼此重伤，然后兜兜转转，又在一年后的半月镇相逢。
她不会知道，她的岁月一夜成名，全是之前他想引出她而设下的局。那些他不能用“萧挽澜”身份诛杀的败类，全部以“岁月”的名义除去，一并的，将屎盆子扣到了她头上。
而今，却要拼着残躯护她。
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欠下的债老天爷也要逼着你还。
又是一阵沉默。
“小白问完了我的事，现在来说点小白的事吧。”少女打破沉默。
“我的事？”萧挽澜怔然，耐着性子好奇，“你想知道什么？”
“嗯……”小酌托腮思考了片刻，然后看向他，“小白跟医女是怎么认识的呢？”
嗯？“为什么忽然想知道这个？”
“唔……”小酌慌乱地看向别处，“因为，很奇妙的感觉……”
“关于什么？”
“就是……”小酌纠结地绞着衣角，恍惚的眼神中带着羡慕，“医女人很好，也很了解小白，小白也很了解她。”
“……”萧挽澜张了张口，不知从何解释，
“两个人彼此了解，相辅相成，不用掩饰自己的真性情。然后成亲……白头偕老，这样的缘分真好。”
平心而论，她与他认识不到两个月，并不算亲近。但这段时日也足以让她注意到，即便他总是笑眯眯地温和待人，也始终与人保持着一段距离，仿若冬日的暖阳，耀眼而暖彻人心，却无法触摸。
然而，他跟沈医女相处时，这一层疏离的薄纸仿佛在一瞬间荡然无存，两人侃侃而谈，神情间对对方毫无保留的样子。
“可有的时候，太过了解反而无法心动。”萧挽澜望着头顶的横梁喃喃，“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掩饰……”心底最柔软的感情，他至始至终没有对沈鸣展现过。
但对着小酌，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我与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说无色庄庄主是一座压在他肩头的山，与沈鸣的婚约便是这座山上的一方巨石，前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后者斩断了他这些年来对世间各色女子的情丝。
他以为他这辈子或许也就这样了，逃到了三十岁，是时候给沈鸣，给天下一个交代了。
可那一刀却像是刺进了他心头最柔软的部分，一下子勾出了他这些年来所有的少年情怀。
小酌皱眉不解，“是有什么阻拦了婚事么？”所以才迟迟没有迎娶。
“不，”萧挽澜笑了，目不转睛看着她，眸中流光溢彩，“只是，她不是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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