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初上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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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天光微亮，司寝女官在帐外轻声唤道：“陛下，该起身了。”
步珏长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道：“挂起帷帐。”
从床榻上起身，坠儿端来细盐盒和水盂，步珏捏一撮细盐擦过牙齿拿水漱了口，这边已有宫人备好了温水香胰。
净完脸后梳好发髻，坠儿道：“沈太傅已经在外殿候着了。”
步珏正伸开双臂让女官给自己穿上龙袍，闻言诧道：“太傅怎来紫宸殿了？”
“奴才没有多问，许是觉得今儿个皇上头一次上朝听政，要向皇上多叮嘱几句？”
“果真如此便好了……”步珏喃道，女官给她束上腰封后行礼退下，又一位女官手捧珠冠上前。步珏被冕冠压顶的滋味吓怕了，不禁后退了一步。
坠儿见她面色有异便上前道：“司制女官说这顶朝冠专为皇上改制，戴上后轻如无物。”
步珏将信将疑着让女官给自己戴上朝冠，虽没坠儿说的那般轻如无物，却是比登基大殿上戴的冕冠轻了许多。
整理好仪容步珏来至外殿，沈苍一袭紫衣朝服立在殿上，见她走近便倾身一礼。
“太傅此时原该在含元殿，怎先到紫宸殿来？”步珏问。
沈苍回道：“昨日夜宴散席已晚，臣有话未来及告予陛下。”
“太傅可是要提醒朕上朝时如何应对文武百官？”
“前些时日臣只授课，尚未提及朝堂之势。只言片语难说明其一，只望陛下记住臣之言。凡上奏请旨者皆按下不表，凡询君意者皆回再议。其余之事陛下不必发声，臣会替陛下解答。待退朝后臣再一一向陛下告知其中深意。”
步珏尽力一笑，说：“朕只听不言，言前先向太傅询意，如何？”
沈苍点头道：“随机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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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龙舆后步珏在含元殿耳室稍作歇息，只隔了一扇门，门外便是朝臣百官。沈苍道：“臣先入殿，卯时钟鸣后陛下便该上朝了。”
步珏只觉心口快纠到一处，沈苍话音未落便用力点头，想驱散一些紧张。
沈苍注视着她朝冠前四散晃动的旒珠，一张神色茫然的脸若隐若现。许是因为她身处那万人之上的高位，会教他忘记她也不过是二八年华的少女，两个月前还只会在闺阁中嬉闹玩笑。
伸手扶住在她面前晃动的旒珠，待稳住后便收回了手。
“帝王威仪，当使旒珠行而不动。”沈苍言毕撤身而退，经由侧殿长廊走入含元正殿。
左列为首的正是相王段清宴，见沈苍进殿躬身道：“沈太傅。”
沈苍含笑颔首，立在右列首前。
耳室内，步珏仍呆望着眼前纹丝不动的朝冠旒珠，仿佛仍有一只手在为她持珠。
钟鸣声过，坠儿提醒道：“皇上，该上朝了。奴才在此恭候皇上退朝归来。”
耳室门被宫人拉开，步珏深吸口气迈出门外。
女帝身影一现，朝臣皆撩袍跪地。待她登上御座，百官行三叩九拜之礼，唯沈苍孑然独立。
步珏坐定后便扫视殿上群臣，看清沈苍身影才觉心神渐定。
因新帝登基后初次上朝，朝臣觐拜颂歌已用去大半时辰。之后便是商议新君大赦天下事宜，步珏将大赦之事交予刑部初拟诏书，瞥见沈苍神色无异，步珏正松气时一人持笏出列，拜道：“礼部尚书闻正祁有事启奏陛下。”
“闻卿请讲。”
“陛下登基，礼部本该着手准备来日陛下大婚之事。只是臣等在翻阅历年史卷时，忽然发现掖庭宫仍有未封位秀女百十人，已封位却未被召幸妃嫔十人。不知陛下该如何处置这后宫妃嫔？”
月华门外，工部尚书傅言殊与其他官员拜别后追上前去，“段相，稍慢两步等下官片刻。”
段清宴只是稍稍回头，脚下步伐未减。傅言殊只得拎起下袍一路小跑至他身旁，停下后好一阵急喘。
“傅大人有何要事？听闻禁苑一处走了水，傅尚书不需赶去查看？”
傅言殊笑道：“段相果真令人敬服，何事都瞒不过您的法眼。只是匠人暂居的排屋因炊人烹食不当点燃了柴堆，烧了几间屋子，并未有匠人死伤。下官已派人前去禁苑。”
段清宴跨过月华门，道：“如是甚好。”
“臣找段相，是想问段相对今日殿上之事作何看法？”
“朝上言及政事繁多，傅大人问的是哪件？”
“自然是后宫妃嫔作何处置一事。”
段清宴略一停顿，才道：“宫中事乃皇上家事，至于作何处置我们为臣者只需旁观便是。若今上确有才学，定会安置妥当。”
傅言殊面上笑容意味深长：“且不说掖庭宫百位秀女，已有封位的妃嫔多是朝中大臣亲系。其中利益盘根错节，一招棋错便会引来群臣心生不满。皇上本就根基未稳，若再失去臣心……”
“闻大人竟是先人一步了。”段清宴唇角似笑非笑，“也不知是他有心无心。如此也好，我们便先静观其变。”
让他一窥那位朝中元老口中天纵奇才究竟有何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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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回到紫宸殿，才踏进殿门便见几个宫人围在角落里叽叽喳喳你言我语。有人机警先察觉皇帝回殿，立刻推了身边人一把，跪地道：“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另几位宫人吓得立刻回身跪地：“皇上圣安。”
步珏一路都在思索闻正祁抛来的问题，偏沈苍走在身后一言不发，她也不愿一再依赖他为己谋划，兀自想得头昏脑涨依然不得解。便想搁置片刻，先让脑袋清醒些。“你们在瞧什么这么有趣，也说来让朕同乐。”
“回、回皇上，是皇上昨日夜宴后带回殿内的那只小兽。”
“它如何？难道是出事了？”步珏朝服未脱便要上前，坠儿赶紧拦住她道：“奴才先服侍陛下更换常服，回头再来瞧它也不迟。”
说着向那群宫人使了个眼色，有人机灵，立刻道：“回皇上，小兽好好着呢，现下在笼子里睡得正香。”
步珏转身对沈苍道：“太傅先稍候片刻，朕还有要事请教。”不等他回复便匆匆走进内殿，坠儿福身向他一礼，快步追上她的脚步。
殿中宫人跪送皇帝离开后又向沈苍行礼：“见过沈太傅。”
沈苍微一颔首，停顿片刻才道：“你们一直围着它，它才会一直睡着不醒。”
“太傅见过这小兽？怪不得奴才们怎么逗它都没动静，竟是怕生人吗？”
沈苍浅笑一下不置一词，举步走向铁笼，冼墨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道：“公子还是不要近身为好。”
“这只无妨。”
“公子难道忘了上次您想骑马时……公子？”得不到回应，冼墨只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旁以备不测。
“太傅小心，兽爪尖利仔细别被抓伤了。”宫人轻声提醒道。
沈苍走到近前时宫人们退开五步远远望着，他屈膝蹲身在铁笼前，笼边便是用软锦做的窝。
他伸出一指触了触雪团的柔软白毛，小兽细细的尾巴从身下露了出来，怡然地甩了几下。他唇角笑意渐深，拢起五指抚向雪团的脑袋。冼墨急道：“公子！”
“咦，它动了！”
“真的醒了！”
宫人们惊喜一片，冼墨凝神一看，一直蜷做一团的小兽伸出了四肢，躬身伸了个懒腰，而后低头嗅了嗅他的手指，伸出小舌头舔了一舔。
“是那小东西醒了吗？”沈苍身后响起一道惊喜之声，还未来及回头眼前便闪过一道绯色，扑在了铁笼前。
“太傅果然魅力无边，竟能让这傲慢的小东西另眼相待。”步珏扒着铁笼，转头对他玩笑道。“既然太傅与它如此有缘，不如再为它赐一名？”
冼墨嘴角抽了抽，说公子与小兽有缘，若她不是皇帝，他此时定然剑已出鞘指向辱没公子之人。
沈苍却未在意，只道：“赐名还应陛下亲自……”
坠儿顾不得尊卑之别连忙打断他道：“昨儿个陛下还在为这小兽取名为难，一心只道太傅学识渊博，定能取个好听的雅名。”坠儿说到最后一句时，故意将雅名二字说得极重。
“朕并非想要为难太傅，只是朕取的名字坠儿竟嫌弃。”步珏抿唇皱了皱鼻子。坠儿不言，只眼巴巴望着太傅大人。
“朕取的名字哪里难听？狗……”
“太傅！”坠儿只差抱住沈苍的手臂哭求了。
“既如此，唤它银钩如何？”沈苍缓声道。
“银钩？银钩……”步珏含在嘴里默念了几声，又仔细瞧了小兽几眼，眉开眼笑道：“甚好，小东西通体雪白，细尾翘起如钩，那便唤它银钩。”
步珏嘴里念叨着向它招手：“银钩快出来，朕会喂你上好的肉。”
沈苍起身示意宫人退出殿外，冼墨站在他身边道：“公子不是要与皇上商谈政事？”
“凡事皆需循序渐进，她接触政事不过几日，朝廷利害尚未看得清楚，若现在便让她置身其中，只怕会适得其反。”沈苍拂去衣袍上的灰尘，转身走向殿外。“今日上朝已耗去许多心神，再与她谈政事怕也收效甚微。先让她歇息一晚，你随我先回宣政殿。”
刚行至殿门前，忽听身后传来犬叫声。沈苍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铁笼处，少女逗弄着不肯理睬自己的小兽，亲自教它如何吠叫。青丝松挽并插龙凤簪，一袭绯色绣银纹的长裙逶迤至地。
“能把金沙国圣兽雪狮当做是犬的，也只她一人了。”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沈苍微微摇头迈出殿外。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初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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