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秉烛夜谈,怪力乱神。 ...

  •   惊蛰时节,春色微寒;朝起新烟,柳絮淡远。
      个明媚而耀眼的日子,以前总是想着生病也是好的,起码可以理直气壮地休息还有人侍奉得当。不想、每天被当成病号躺在床上的日子也不如预期的好过,天空真一片纯净透明碧蓝如洗。
      如果不来沐浴阳光下的感觉,也着实令人扼腕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她起床的时候,家里已经空无一人了,顾婶婶要去集市摆摊卖胭脂水粉,袭盂又要去学堂念书。本打算帮顾婶婶照顾生意,无奈顾婶婶一直推脱叫她好生歇着,什么忙都帮不上,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只会添乱。
      想起顾婶婶说把袭盂隔壁的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她住,就忍不住推门进去看看。
      推开门后发现除了几个简约的字画摆设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东西。闲来无事,于是决定自己动手收拾。
      等到午后,阳光突然散去,天气开始阴霾起来。
      像是有雨雪降临的样子。
      由于天气原因,顾婶婶不得不提前回到家中。可冒着雪回到家里的时候,被突袭的雪覆了一身。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所谓的阳春白雪。
      顾婶婶见到荆菱妆如此勤快,更是大肆褒扬了一番。
      晚饭过后,庄袭盂顾婶婶已经各自回房读书休息了。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却睡意全无。
      雪,纷纷扬扬似绵绵柳絮,寂静空旷的雪原,浮生万千。举目所见,尽皆湮没在这凄凉的落雪之中。
      院子里,空留一人孤寂而倔强的背影,看不出悲喜。
      一袭白衣,雪海一线,她这样静静地站了不知道多久。
      过眼种种,终已成空。
      探手接住一簇落雪,冰凉而真实的感觉对她来说是最残忍不过。岁月如流,洪荒无垠,人却只是如此渺小,怎配得永恒?心如霜,似乎怎么也融化不了这冰冷的雪。
      仰望着长空和这片苍茫的大地,不知道另一个世界有没有飘下如此晶莹的雪。爸爸妈妈,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不要牵挂我。
      天上好像爸妈笑眼看着她。
      生命的暗哑让一切无所遁形。
      从什么时候,还未变老,便已经细细的品味着回忆,像年逾古稀的老人般。
      空气只漂浮着一声轻叹。
      遥对天际,荆菱妆俯首于地:一切恩情今生无以为报,惟愿你们一切安好。这样,我好可以减轻一些罪恶感,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是她的信仰。
      深深埋在雪中的发丝逶迤了一地,眼角流出的泪水落入雪中,依附最后这一丝温度,沃出一小片雪水。
      自持是个将世态看得极为淡的人,如今这般薄情博爱又却是为何!
      想着想着......突然手臂一紧,荆菱妆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抬头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庄袭盂一边熟练地把手中的狐裘披在她身上、边搀着她起身边温柔而宠溺地道:“外面天气寒冷,小心着凉。”
      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似一股暖流不经意地流淌进她的心。
      庄袭盂站在落雪中淡雅笑着,皎洁面容和殷红的薄唇被雪衬得分外艳丽,清澈干净的面庞,如水眼眸,好似雪的化身;美艳绝伦,教人视线移不开丝毫。
      雪和他,一切都是令人不敢憧憬的美好景色。
      荆菱妆顿了顿开口:“谢谢。”掩饰内心的一丝尴尬。
      “天色已晚,早点回屋歇息吧!”庄袭盂倾国又倾城的脸上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凝重。
      说罢便拥着荆菱妆回屋了。
      荆菱妆疑问道:“刚刚你怎么会在我身后?”为什么一个活人在雪地里走路都可以没有声音,真心希望刚才那一幕别被看到就阿弥陀佛了。
      “刚刚?哦~”庄袭盂漂亮的眸子乱转,故弄玄虚的笑道:“我在赏雪!”
      “赏雪?”荆菱妆一副不可置信地表情看着他,这么冷的天,谁没事大半夜一个人跑出来出来赏雪,未免也太有雅兴了吧!
      “是啊!不过好不巧却看到姑姑一个人伏在地上......”庄袭盂冒出满脑子问号。
      “听雪。”荆菱妆急切正色地补充了一句,此话一出,好像也并没什么可信度?她只能干咽口水。
      庄袭盂一副了然的表情问道:“那、好听么?”
      荆菱妆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感叹道:“真--乃妙音也!”这句话大有“不去听,你就后悔去吧”的意味。
      “哦哦哦,是吗~”
      灯火遑遑,幽暗的光弥漫在窗际和角落。
      庄袭盂走后,她独坐窗台,更是百无聊赖,托着腮看着桌子上的灯盏、淡出一朵朵光晕。
      尽管一切很有诗意,却缺少了应景的心情。
      说了这么多,就是无法习惯这么有格调的卧室,这么有格调的油灯、这么有格调的风声、那么、坚硬且冰冷的床。
      畏寒的她,甚至不敢躺在床上。
      一个二十一世纪生活的人还习惯不了如此安静清冷的住所,尽管这是很多人理想的桃花源。
      虽然已经很满足很感激了,但有时候习惯真不是件好事......
      ‘噔噔噔...’
      荆菱妆用剪刀摆弄着灯芯,神游之际突然听到门外响起敲门声。
      这么晚谁还不睡呢。
      荆菱妆走到门后准备开门,“袭盂?”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他。
      只听见门缝里传来被拉长的“嘘--”声。
      荆菱妆挑眉:“都监督我睡了,自己还不睡。”
      “唔,小点声,被我娘听见就惨了,姑姑,我站这里好冷。”
      打开了门,外面漫天雪花被凛冽的寒风吹得从门口打着转飞进来。
      只见身上披着不知道一床还是几床被子,全身让被子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在外面的庄袭盂,在冲着她微笑,小刷子般睫毛投射出一片阴影。
      荆菱妆顿时一脸黑线划下......
      不忍如此恶劣的环境摧残着我们的美人,荆菱妆让开路啧啧道:“看来姐姐担心真是多余了,袭盂本就是天纵奇才。”
      庄袭盂贼笑着进来。
      “你明天不是还要念书么,怎么今日如此好的雅兴?”荆菱妆边堵上门边问。
      刚才去赏雪,难道现在又来作诗?古代当真是辈出华横溢的才子啊!
      “我看姑姑还未熄灯,我也睡不着,就想找你说说话。”
      难怪他不睡,其实这种房子的设计从房梁上是可以看到隔壁房内的灯光的,以他凑热闹的个性想必也是不愿就此作罢。
      “近几日,看你忧心忡忡愁眉不展,似乎有心事,不妨讲与我听,或许我可以为你排忧。”庄袭盂边自顾自坐下貌似漫不经心地问。
      谁叫有的人从那个孤寂的背影就能看出是个有故事的人,装失忆又像真失忆。
      烛光在庄袭盂轮廓上明暗摇曳,熟悉的感觉。荆菱妆想起回到小时候挑灯笼的时候,烛光中他的笑容暖暖的让人感动。
      不过,不该问的不要问,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倒了两盅热茶给俩人暖手,荆菱妆表情神往:“很久很久以前......”
      当然,荆菱妆并没打算告诉他真相,告诉他信不信是另回事,但难保他会把她当成女骗子或是脑袋有点不正常。
      “嗯~?不对不对、不是这个!”庄袭盂不满的连连摇头,分明是胡编乱造糊弄人,当谁是三岁小孩子呢。
      荆菱妆心虚地忙吞一口茶,看来被发现了。
      定了定神,她趴在桌子靠近他眯着眼轻问:“那鬼故事怎么样,敢听么?”
      庄袭盂啜了口茶,荆菱妆成功转移话题。
      每个人都有过去,既然不便相告,庄袭盂也不再多问。
      荆菱妆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背着手讲得兴起,甚至还故意描绘出出阴冷的笑声或者在庄袭盂脖子后面吹一口凉气。
      室内应景幽暗的烛光被窗子外的风吹的也开始摇曳,几乎有将灭的势头。
      光影斑驳,本来一切风花雪月的浪漫景色一下子变得阴森令人产生忐忑不安的感觉。
      讲得是百鬼夜行的故事,故事并没有多曲折,只是,讲完以后荆菱妆静静地转头凝视着他:“作何感想?”
      “反正吓不到我。”庄袭盂淡淡道。
      “呦呦。你有更变态的?”荆菱妆狐疑,虽说制造的效果不错,可结果还是令人不甚满意。
      “我真是从小吓大的,小时候有个朋友,每天都讲鬼故事,发生在他家里的。总之恐怖到变态的听了很多很多。”
      “你找虐。”
      “那种借尸还魂的都是不好意思拿出来讲的。”庄袭盂煞有其事,“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院子里雪中走路的声音。”
      “咳。”荆菱妆脸色不佳。
      “踩在雪上啪--啪的。”
      “不听。”荆菱妆无谓的挠挠头,骗小孩子的把戏谁还信。
      “每晚都有,有时候感觉就在门外。”
      荆菱妆睨着他,你妹的,在这野外似得幽暗村子里住着,一个人是睡不着了吧,就连风吹树叶都让人多想。
      “还有很多,你要听么,我遇到很多鬼。”
      “不。你心里有鬼。”荆菱妆冷冷瞥他一眼,阿弥陀佛!
      他温柔地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荆菱妆淡淡提醒:“这叫落后文化,子不语怪力乱神。”
      “那是你没去过很多地方,阴气重的地方,譬如...荒废很久的阁楼。”
      荆菱妆心里一噔:“你没事去那里?”
      庄袭盂眯起右眼:“我要是再说恐怕今晚难以安眠了,胆小鬼!”
      “你还知道啊,反正我不睡你也不许睡,先别吹灯。”
      想作弄她,不知道自作自受自食苦果吗!!!
      庄袭盂声音幽幽地,似笑非笑道,“我为什么不睡,我又不怕。就让你自己体会体会好了,反正我是无聊的麻木了,就算半夜有人叫,我也翻身就睡。”语气非常漫不经心,“所以谁要和我一起睡,很有安全感。”
      荆菱妆置若罔闻。
      庄袭盂继续漫不经心的语调:“我怎么这么强大,甚惆怅~”
      荆菱妆闭了闭眼,“你变态!”
      “就这么夸我。”
      “是你荣幸。”
      “要不要在听几个,我还没讲完呢。”庄袭盂假笑
      “好了,不吓你了,晚上做噩梦我还心疼呢,万一吓醒了半夜怎么办?”
      “骚扰你。”
      “我通常睡得很熟,门也关的很紧。”
      “别睡太死。”
      庄袭盂担忧道:“干嘛,你真害怕!”
      荆菱妆有点尴尬地说,“我怕我晚上突然怕~。话说回来,你一点都不像我!”
      “我又不是你亲生的。”庄袭盂淡淡提醒。
      “这孩子。”荆菱妆占了嘴上便宜,又好奇道:“你怕什么东西?”
      “想吓我?”
      “咳,你不怕。”
      “晚上失眠,白天困倦,最要命的是,不管多晚睡,寅时就醒了。”庄袭盂揉揉眼。
      “怎么回事,体内生物钟失调了”
      “从清明节开始就变这样了。”
      “清明节还没过。”
      “去年的。”
      荆菱妆状似委屈道“还有多少都讲出来吧,省的你日日提及,让我日日受惊。”
      “你都不怕,我还讲它作甚。”
      荆菱妆皱了皱眉“也是,好无聊。”
      庄袭盂那家伙时常穿越次元,她推了推神游的他,“别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庄袭盂此时却置若罔闻般呆呆地看向窗户外面,嘴里想说什么,却一直没有发出声音来。
      荆菱妆禁不住又想:难道又是赏雪赏的入迷了?
      不过孟浅辞此时却只想静静地欣赏他俊美的侧脸。
      不舍地将视线移开顺着庄袭盂的视线看去,这一看才顿时醒悟刚刚庄袭盂未开口说出的话和他的表情是想表达了什么。
      只见雪地里站着一抹和雪难辨白色身影,身上的扎眼的白衣服还在不时地随风晃动。
      “姑姑,那是什么?庄袭盂终于回过神,转头开口平静地问道,尽量压低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
      俩人惶恐地睁大眼睛看了对方一眼,面面相觑,在给彼此一个确定的眼神后。
      缓缓齐转过头,确定不是自己幻象之后,“鬼呀!”同时发出一声刺破苍穹的尖叫。
      而此时荆菱妆也刚懵过来,急忙去扯庄袭盂尚裹在身上的被褥,庄袭盂顺势将她抱紧,将两人死死地蒙住,围了结实。
      凳子被撞的摇摇晃晃发出吱呀的声音,七零八散。
      躲在床脚后的俩人顿时觉得有了点安全感,裹住的一团被子隐约地传来若有似无的蠕动,据说颤抖二字的诠释。
      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彼此加快而不规律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