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侯》桥夕

19、兄妹深谈

　　七月的大名府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骄阳似火，暑气正盛，就是乡下地方的农人，也只早上和傍晚才去地里也躲在家中避暑，白日里一般少见人烟。但是晖县的陆家庄里，却是另一番情景，五十个汉子戴着大斗笠排着队绕着校场跑着，十圈之后稍作休息就是十人一组在校场边的靶子上射箭，一连五组射完之后，十箭均中靶心者方可坐下休息，其余人等继续练习……

　　柴蕙领着柴进站在校场边看着，“哥哥，打仗是不挑时辰的，极其疲累的时候还能保证射中箭靶，才多了一样制敌取胜的法宝。”

　　待得所有人操练完，则是午饭之时。此时的百姓之家，一般只有富户才会一日用三餐饭，一般的平民之家，都是早一顿晚一顿，至于吃肉，过节过年的时候能够吃上一顿就不错了。所以柴进看见几个厨娘抬出的两大筐参杂了黄面的馒头，一大锅红烧青菜五花肉，一大锅绿豆汤后，柴进道：“这样的饭食，难怪你和我说银钱用得快了。”

　　“哥哥这是觉得他们不值得吗？我知道每有朝廷刺配之人经过柴家庄时，哥哥不但是好饭食款待一番，还有银两赠送。若是有本事的，哥哥还邀人住在庄中。哥哥也因此在江湖上得了不小的名声。之前哥哥和我说过，如此作为也有借那些江湖草莽之势的意味。可是哥哥，若是安安心心做一个良民百姓，又何须借势这些日子我思前想后，觉得哥哥如今的形势相当地危险，那些刺配之人说白了是和朝廷作对之人，哥哥和他们结交，若是官府诬哥哥心存反心意图颠覆赵宋而光复大周的罪名，哥哥该当如何呢？”

　　柴进神色大变，厉声喝道：“住嘴！”

　　柴蕙却是盯着柴进丝毫不让，“哥哥何必冲我发火？哥哥若有大志，我只会欢喜，若哥哥只是一时的意气以示自己与当今朝廷不同道，那么哥哥大可收手了，如此一来还能保下祖宗留下的家底和名声。哥哥到底是哪一种呢？”

　　柴进确实神色茫然，实在不知如何作答。他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乃是前朝贵胄之后，可惜如今只是一介白身，虽得官场与江湖人的几分敬意，也不过是看在柴家有太祖御赐的金牌和豪富的家底。自从哲宗驾崩，当今天子继位后，不过短短五年时间，就弄得怨声载道、流民贼寇四起。他自然是对东京城那位天子不服的，故而过沧州的刺配之人，自己多会插一手。若说要起事反了朝廷，自己还真是没想过。

　　柴蕙看柴进的神色，也就将他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叹了口气，这般有本事有担当又疼爱妹子的哥哥，自己既然已经是他的妹子了，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宋江一伙给连蒙带骗地牵累上了梁山去。

　　“哥哥一路从横海郡过来晖县，眼见的虽然不是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之景，但是也算是相对安宁之景了。当然了，若是深究下去，自小官小吏到商贩农夫，多是日子过得不如意的，更不用提去岁黄河泛滥，淮北道无数的百姓成为流民。而今年就大名府也是天灾不断，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百姓困苦不堪而东京城里的赵官家只顾他画他的山鸟画欣赏各地献上的奇石，朝政尽托给佞臣蔡京。这样的情景，哥哥就不觉得熟悉吗？隋末天下大乱之前不是如此？唐末黄巢起事之前不也是如此？哥哥若是心存大志，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呀！”

　　柴进也是读过几本史书的，被柴蕙说得心思激荡不已，半晌才道：“如此一来，我就更应该和那些与朝廷作对的豪杰相交好啊……”

　　“哥哥你错了！”柴蕙打断柴进的话，“想要谋得大事，时机、人才、兵马、银两这死者必不可少，而这人才都不是所谓江湖上有名望的人。就说哥哥去岁里帮了一手的那位自东京发配沧州的禁军教头林冲吧，他的武艺也许很高强，但是此人却无智懦弱，偏又自视甚高，不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高俅的侄儿欺负了妻子后离开，不会轻易在白虎堂被诬了。这样的人，不过一介匹夫罢了。最多作一个先锋大将便是到头了，怎能称为是人才？至于哥哥助的其他人，就更不值一提了。听说哥哥来晖县之前，留了那个打虎英雄武松住在了庄子里，哥哥觉得他能做什么？在我看来，他还不如柴乙等人的一半强。”

　　柴进这下可是被柴蕙说得哑口无言，片刻后才苦笑了一声，叹道：“不想妹妹你居然这般深思熟虑，哥哥不及你啊。只是哥哥虽有家底，却不能如你一般操练兵丁，哪怕是甲丁也不成。哥哥毕竟是男子，如此一来只怕他们都以为哥哥有野心了。”

　　“那哥哥就来我这边吧，正好我要去东京一趟，这边的操练却不能放下，哥哥就仔细看看妹妹的操练之法吧。我相信等我自东京回来时，哥哥定会有所启发的。”

　　柴蕙早就想好了，留下柴进在陆家庄，自然就离宋江等人远了，以后也就没有了被“拖上梁上”的风险了。而哥哥家财丰厚，只要适当时资助自己一些也就够了，兄妹俩一起老老实实练兵，闷头发财，等到了时机乘势而起才是正头。

　　“你为何这个时候去东京？”柴进点头应下了，只是不解她去东京的意图。

　　“哥哥大概还不知道，北方草原女真部落的首领完颜阿骨打建国称帝了，而辽国的皇帝天祚帝亲征也被完颜阿骨打打得大败而归，如今的燕赵之地可谓一片大乱，我想去看看此时朝廷是否有北伐的动向。”

　　“胡族打起来了？哎呀，若是朝廷和官兵争气些，正是收复燕云的好时机呀。”柴进可惜道。

　　“哥哥也太瞧得起那金銮殿上的赵官家和那些糜烂不堪的官军了。”柴蕙轻笑道，“哥哥何须指望他人？就自今日起，操练兵士不休，终有一日能炼成一支强军，自去率兵北上收复燕云，不但不负先辈之名，自己更是青史留名，何等意气？何等快哉？”柴蕙指着十来米外大口吃着饭食说笑着的汉子，扬眉道。

　　“好！若真能如此，当真是不妄这一生了！”柴进也大笑起来。

　　兄妹俩满脸笑意，璀璨如头顶的金色艳阳，却是立志在不远的乱世之中大作为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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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上阵兄妹档，继续奉上新章，希望大家多多给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