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穿无归》嫁膺

95、第九十五章

　　最终巴尔，拜蒙和安度西亚留在领地，西迪则和阿加雷斯前往哀嚎荒漠。
　　巴尔表示很不高兴：“凭什么他可以去？他能保护得好你吗？”
　　“我可以保护他。”西迪淡淡道，“而且我怕他出事了你会放生他。”
　　正有此意的巴尔：“……”
　　阿加雷斯对着西迪微微一笑：“走之前我们还是先召唤一下新的英雄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深渊之门。红光之后祭坛上多出一抹纤细高挑的身影，那是个极其美艳的女人，背生漆黑羽翼，蜷曲的乌发慵懒地散在背后，猩红眼眸如一泓静美的血泊。
　　“您依旧光彩照人，恶血大君。”拜蒙和安度西亚率先半跪于地向女人行礼。
　　巴尔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你来了。”看这高冷的小表情很难想象他在西迪面前毫无智商的样子……
　　“她是？”阿加雷斯凑到西迪耳畔问。
　　“她是该隐，原是圣堂的三席大元帅，堕落后被阿撒兹勒收为义女，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妹妹。”西迪说完，神情竟微微融缓，有了那么点温和的意味：“好久不见，该隐。”
　　巴尔：……卧槽又是区别待遇。
　　阿加雷斯：……卧槽竟然区别待遇。
　　该隐优雅一笑，亲昵地挽住西迪的手臂：“好久不见了，哥哥。”
　　西迪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无奈：“我和领主要去哀嚎荒漠寻找尘埃和达哈栖，你与巴尔他们留在这里好吗？”
　　他居然还加了个好吗！巴尔和阿加雷斯脸色不太好看。
　　该隐背后的翅膀扇了扇：“巴尔呀……”
　　“他就交给你了。”西迪低声嘱咐道，“别让他捣乱。”
　　“好。”该隐觑了眼巴尔，看他恶狠狠盯着自己，不由噗哧笑了。
　　西迪拍了拍她的肩：“辛苦。”
　　巴尔：？？？？？

　　哀嚎荒漠在【恩洛斯王国】和【绿光之塔】的交界处。沙漠里的王国民风彪悍野蛮，但大部分是中立国家，阿加雷斯和西迪便大大方方直接传送过去。
　　刚一落地，毒辣阳光照得他们肌肤一痛。粗犷石城中来来往往的男女衣着暴露，带戴着繁复的首饰，头戴斗笠或围着纱巾，极富异域风情。
　　【沙棘城】。恩洛斯王国最西边的城市，也是离哀嚎荒漠最近的城市。三片巨大的石壁伫立沙海，宛如贝壳般将城市与绿洲包裹其中，洒下荫凉。
　　“这是什么？不太像自然形成的。”阿加雷斯惊叹地看着远处的石壁，那圆润的边缘和纤薄的厚度仿若人造。
　　“这是达哈栖的鳞片。”西迪轻声道。
　　阿加雷斯一怔：“那他就在附近？”
　　“不。”西迪转头望去，“哀嚎荒漠里还有无数这种石化的鳞片，他应该藏在最深处。”
　　阿加雷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被空间风暴模糊的沙漠里矗立着深深浅浅的弧影。还有隐约哀嚎被风吹来，回荡耳畔。
　　“【灵魂回响】。这片土地上死了太多人了。”西迪右手抚胸，神情淡淡。他身上依然是宽松的便装，鲜红斗篷搭在肩头。长发在出发前被该隐编了编，让想摸他头发想了很久的阿加雷斯和巴尔羡慕得吐血。
　　“我们去买遮挡沙尘的道具。”阿加雷斯感觉投向这里的目光越来越多，笑容微敛，拉着西迪匆匆离开。
　　然而他们刚刚转过一个街角便被七八个人围住。为首的是个狼族玩家，腰间别着两把匕首，薄唇，鹰钩鼻，姜黄眼瞳透着暴戾。
　　“那是你的英雄？”他抬起下颌，死死盯着西迪，“多少钱？让给我。”
　　“……”阿加雷斯无语片刻，好声好气道，“统帅不同种族有士气降低的惩罚，而且他本身没什么战斗力。”
　　狼人冷冷一笑，身形陡然消失然后出现在西迪面前，撩起他的一缕头发在手中捻动，“战斗力？没有战斗力那就更好了，不然反抗起来很麻烦啊。”
　　西迪眉头微蹙，刚要开口，狼人已经收手退了回去，将一个面容秀美的狐族NPC少年搂在怀里，恶意地捏了捏他的腰：“好看就够了。”那少年浑身僵硬，咬着牙一言不发。
　　阿加雷斯一怔：“玩家可以对NPC……”
　　狼人眯起眼睛，笑容恶劣：“装什么傻，你跟你那个英雄不也是这样？玩这么久也该玩腻了吧，我拿这个小家伙跟你换如何？”他把怀里的少年随手往前一推，摊开手“不够的话我身后这些玩具你看中哪个就挑走哪个……只要把他留下。”
　　阿加雷斯指尖微微一动。他平静看着狼人，慢慢露出一个诚恳的笑容：“我很羡慕你。”
　　“你这是同意了？”狼人身后的尾巴愉快地甩了甩，再次走到西迪面前想要伸手抚摸的他的面庞，“来吧，跟我走……”下一刻只见漆黑剑光闪过，那只手就掉在了地上。
　　阿加雷斯将长剑拄在地上，任血液顺着血槽缓缓淌下，在地面洇出一个小小的水洼。他依然诚恳地看着握着手腕狼狈退开的狼人，语气温柔：“我的意思是，老子都没摸过他的头发，你是哪儿蹦出来的？”那个“老子”硬是被他说的千回百转，柔情蜜意。
　　狼人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阿加雷斯又是迅电流光一剑刺穿他的心口，根本不给他唧唧歪歪的机会：“我的心情比较糟糕，你还是别说了。”然后抓着西迪大步离去，跟那些呆若木鸡的NPC擦肩而过。
　　“你松手。”西迪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低低唤了一声。阿加雷斯好像没听到，只顾拉着他往前走。
　　西迪突然停下脚步甩开他的手。阿加雷斯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他。街边路人看到两个这么出色的男人有了矛盾，眼睛发亮窃窃私语起来。
　　阿加雷斯扫视四周，脸色平静地回到西迪跟前，毫无预兆地半蹲下去一把把他抗在肩头继续往前走。
　　“喔！”围观群众喜闻乐见，惊呼中夹杂着两声口哨。
　　“……”西迪整个人有点懵，趴在他肩上一动不动。藏在长发里的耳尖微微发烫。
　　阿加雷斯加快步子，拐进一家石砌旅店“嘭”地一声踹上门后才把他放回地上。他踹得太用力，细细的沙子从房梁上震落，桌上陶壶里的水泛起涟漪。
　　男人的红色长发因为颠簸微微松散，领主将他按在床沿，坐在他身后极其自然地用手指给他梳了梳，挑起几缕发丝编织起来。他的手指修长灵活，动作轻柔，绸缎般柔亮的发丝竟被他打理得有模有样。
　　编到发尾的时候阿加雷斯鬼使神差地凑近他发间轻轻嗅了嗅，如同一只大型猛兽小心翼翼亲近一样让他焦躁，让他手足无措的东西。那东西有着太阳的味道，和隐晦的，不知名的花的味道。
　　西迪的身躯悄然紧绷。
　　他的沉默对阿加雷斯来说是抗拒也是蛊惑。让他愤怒，也让他难以自已。阿加雷斯低低一笑，抬手蒙住男人的眼睛：“不要回头。”
　　视线一片漆黑，触觉就分外敏感。西迪感受到男人试探着埋首于他颈窝，湿热绵长的吐息若有若无洒在颈间，像是漫不经心的抚摸，又像是蓄势待发的亲吻。
　　这种感觉……让西迪想起一些让他恐惧的事情，一个让他厌恶的人。
　　那些极力忽略的，压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闪现出来：晕眩的阳光，绚烂的花朵，沉重的喘息，还有抵死缠绵的痛苦与欢愉。
　　“怎么了？”阿加雷斯感受到男人的身躯不可遏止的痉挛起来，连忙扳过他的身躯让他面对自己。男人茫然望着虚空，深红瞳孔微微涣散，仿佛被噩梦魇住。
　　阿加雷斯呼吸一滞，用力将他拥在怀里，胡乱亲吻他的鬓角和耳廓：“是我不好，你别不理我……你一不理我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西迪忽然拼命挣扎起来，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别，别碰我。”阿加雷斯一怔，强硬地压制住他的手脚将他锁在怀里，声音温柔轻缓，眼睛却阴沉：“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
　　“相信我。”他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不知过了多久西迪渐渐停止病态的颤抖，靠在他怀里静静喘息。阿加雷斯慢慢抚弄着他的长发与脊背，所有所思。
　　西迪恢复了些力气，默不作声推开阿加雷斯。阿加雷斯顿了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他们买了两顶遮挡沙尘的兜帽便准备进入哀嚎荒漠。灰黄的沙漠死气沉沉，半空中浮动着大大小小的漆黑裂口，裂口散发着奇异的引力吸引着将周围的一切，形成一道道狂暴的飓风。
　　“那些是【时空裂缝】，它周围的风暴能切断一切物理性的东西。”西迪按住鬓角一缕长发，神情冷肃，“跟紧我，千万不要碰到它们。”
　　阿加雷斯不紧不慢道：“风沙这么大万一走散了怎么办？”
　　西迪顿了两秒：“到时候再说。”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沙暴范围，混乱的力场和不知从何而来的哀嚎让他们极为难受，不由放缓步伐一点点往前挪。沙子里埋着奇异的骨翼虬角，零零碎碎看不出形状的鳞片和骨骼，还有破损腐朽的战旗与武器。可以想见千年前的战争有多惨烈。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隐约可见一片巨大石鳞，西迪看了看阿加雷斯的状态道：“去那里休息吧。”阿加雷斯点点头。
　　二人躲在鳞片后面，取出食物和水补充体力。夜晚快要到来，哀嚎荒漠越发昏暗阴冷。
　　“今晚要不要就在这里休息？”阿加雷斯问。
　　“不行。”西迪站起身，眼神有些忧虑，“日落之前我们至少要进入荒漠的中围。”
　　阿加雷斯也没有问为什么，只随着他往前走。然而随着气温越来越低，西迪发现他们离中围还有一段距离。
　　“要来不及了。”西迪忽然转身对阿加雷斯伸出手，“抓紧我的手，我们跑过去。”
　　阿加雷斯看了看他，将他的手牢牢握住：“好。”
　　西迪紧紧拉着他往前冲。他们脚下的沙地发出神秘悠远的震颤，好像有什么恐怖的生物正在苏醒。
　　“这是什么？”阿加雷斯与他并肩而行。
　　“【亡魂游行】”西迪简短道，“当初陨落在外围的人都会在夜晚复苏，攻击一切活物。”他脚尖一踏便带着阿加雷斯在低空滑翔，迅疾而优美地穿行在裂缝与罡风之间，宛如穿梭在雨中的雨燕。
　　一只燃烧着幽绿火焰的手掌从地底伸出，那仿如一声号令，无数指爪怀着怨恨与不甘撕开沙地朝天抓去，要将西迪和阿加雷斯拖入地狱。
　　西迪余光瞥见一只巨大手掌向他们拍来，猛地将阿加雷斯向前一甩，拔出腰间断刃转身一挥，只听“噌”地一声，沙尘滚滚，看不分明。
　　阿加雷斯瞳孔一缩，心跳急促得发疼：“西迪！”他真是恨极了男人这般做派，每次有危险都把他推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孤身迎战，屡教不改。
　　屡教不改！
　　迷离尘色中忽然亮起绝艳火光，自东向西划出一道没有尽头的火线，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就是律令，就是规则，没有任何人可以跨越。
　　西迪背着火光缓缓走来。阿加雷斯脸上看不出丝毫震怒的痕迹，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着，却没有丝毫暖意。
　　“走吧，找个地方过夜。”西迪没有注意，淡淡道。
　　阿加雷斯看了他一会，淡淡笑了笑：“好。”

　　阿加雷斯的小本本上又添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