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笑》兰陵一笑

2、第 2 章

　　四月的姑苏城，春意已浓，此时薄雨绵绵，细碎的雨丝中，草色绿堪染，桃花红欲然。路上行人多举伞疾行，河中的船家都穿起蓑衣急急划桨返回，春雨润物但绵绵细雨却最易令人染病。
　　七里山塘，因着春雨，行人并不多，临水的酒肆也少了往日的喧嚣，显得十分安静，二楼靠窗的位子上，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倚窗而坐，他一身浅绿的布衣，宽袍大袖，没有束腰带，身子单薄，姿态随意慵懒，手执一壶酒，时而轻呡一口，身上唯一的饰品是左手食指上一枚别致的戒指，乳白色，不知道是什么质地，雕着奇怪的花纹，和他素白修长的手相互映衬着，他呡着酒，微笑地看着烟雨中的姑苏。
　　小二将姑苏各色名菜端上来的时候，还是不由脚步一缓，少年坐在靠窗的角落但却好似照亮了整间屋子。少年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似是朝小二微笑了下，又把头转向窗外，小二慢慢走到他身边把东西放下却又不禁抬头看少年，角度的关系小二只能看见少年的侧颜，他还是懒懒倚着，看起来已经喝了不少酒，脸色微红，使得原本白玉般有些苍白的脸多了些人气，酒是他自己带来的，光闻味道就知道是自己这里是绝拿不出的佳酿。他的额发覆下，看不清眼睛，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的眼神清亮，往下是秀气的鼻子，淡淡的嘴唇如同樱花花瓣，下巴的弧度很好看，雪白的脖子有细碎柔软的发丝没有梳入发髻。
　　少年感觉到小二的目光，“好看么？”他没有回头，只是嘴唇划出一个弧度。
　　小二顿时面红耳赤，只得没话找话：“客官在看什么？”
　　“看江南。”少年的声音温润，似乎还透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丽童音。
　　“哦”小二其实不明白少年在说什么，只觉得少年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同样的吴语，从他嘴里说出来，有说不出的味道。
　　小二还想再搭话，多听听他的声音，这时，一阵上楼的脚步打断了他。
　　“主人”一个身材高大，身着深蓝布衣，面目清冷的男子转眼出现在了眼前。
　　“人找到了？”少年依然没有回头，淡淡问道。
　　“是。”男子回答很简洁。
　　少年没再出声，依然喝着酒，歪着头慵懒的坐着。男子也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离少年不远的地方，小二下楼时回头看了一眼，男子手放在腰间佩剑上笔直的站着，好似生来就站在那里一样。

　　不似前日烟雨绵绵，春日煦阳下，花红柳绿，莺啼燕舞。清晨，姑苏城外极偏僻的穹窿山脚下一处，不若城中“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栏三百九十桥”。这里很安静，除了流水声，鸟鸣声，静得几乎听得见风声。
　　“莫离，就在前面么？”
　　“是。”
　　问话的正是前两日在山塘酒肆中“看江南”的少年。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今天的他看起来神清气爽，又或是衣着的缘故，他还是一身浅绿布衣，但裁剪合体，额发梳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双眼睛好像映射着阳光看起来澄澈异常，眸色很淡，是淡淡的浅褐色，只是眼神太清冷了些。腰间束了腰带，显得身子看起来修长了不少，也显得更瘦了，和那天在酒肆除了一枚戒指别无长物不同，他腰带多了一块极雅致的玉玦，玉玦上雕饰着精美的夔纹。跟在他身边的正是那日酒肆中的冷峻青年，他倒没什么变化，只不过没有佩剑。
　　转眼两人就到了他们的目的地，这里很特别，目力所及，从围栏到建筑全是竹制的，院内种的也是各品种的竹子，唯一一栋三进的三层小楼也是竹制的，小楼四周是一个小湖，一条小径通向那里，小楼的后面似是主人自种的菜圃。
　　“翠竹映碧水，静湖绕修竹，倒像是个君子的住处。”少年嘴角一扬。
　　那个叫莫离的年轻人前去敲门。一个七八岁极灵秀的小童不久就前来应门，也不说话，指了指门侧的告示，这时少年才发现这里竟有一则告示：“不欲染尘埃，过客向前半里，有一小屋，米水俱全。”还怕有人不识字，告示下面还画了图，不论告示还是画都是雕于竹板之上。
　　少年拦住指完告示就想关门的小童，“小友留步。”少年拿下腰间的玉玦，放到小童手中：“把玉玦交给苏先生，说故人之后前来拜会。”
　　小童对少年一笑，声音脆亮：“我不知道什么苏先生，而我家先生从来不见客！”
　　少年闻言，嘴角一钩，眼色一扫，说道：“瞧我走了几里路，竟连来找谁都说错了，我是来找竹先生。”
　　看小童的眼神，少年知道这次自己猜对了。“你只管拿着我的玉玦去见先生，他定会见我，也必不会怪你。”
　　小童还是迟疑。“小友，你总是要回去的，请你‘顺道’将玉玦交与竹先生好吗？我不要你回来告诉我先生是否见我，我等一会见不到人自会离开。”小童疑惑的看了少年一眼，拿着玉玦跑进屋去了。
　　半刻之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开门的不是小童，而是一位年近六旬，鹤发白衣，道骨仙风的老者。
　　“苏先生，一别多年，风采依旧。”少年做了一揖。
　　这位苏先生打量着眼前少年，目光最后停在了少年的眼睛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然后身子一侧，让出来路“请。”
　　小童这时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两个能让避世不出的先生亲自接待他们进院子的陌生人，尤其是那个少年，长得极好，笑得也温文有礼，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他高高在上，对人一笑就是恩赐似的。少年感到了小童探究的目光，朝他看过来，小童回以一笑：“我叫周靖安。”少年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周靖安，我记住了。”
　　这是一路上唯一的对话，苏老先生好像只是带路，将他们带到书房，这才开口叫小童沏茶，小童把茶放下就退下了。少年打量着书房，书房三面都是书，一面开了很大的窗，窗前应该是教席，下面有几张桌席似乎是留给学生的，少年端起一杯茶，在离教席最近一席盘膝而坐，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品了品茶，就开始翻看桌上的书，而莫离也安然坐在少年背后，没有任何声息，就好像只是这里其中一张桌席。
　　过了一会儿，老先生终于走到了少年的跟前，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最终慢慢跪在了少年面前，腰杆笔直，然后低头叩下去：“老朽苏越拜见长公主殿下。”

作者有话说

　　明明感觉敲了好久的字，贴出来感觉量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