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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不堪风月满扬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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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勋用一种放下心理负担的语气告诉他,“我昨天见到江白,我准备娶她。”其实他根本没有义务要向流烨宣布他要娶江白这件事。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把流烨所有的好心情毁灭得尸骨无存。
上一次,他可以将江白赶回她爸爸那边,这一次,他无能为力,面对一个智商降到十岁的女孩,他根本动不了手。清勋看着他面上露出的为难之色,默默地冷笑了一声。
原来也有他束手无策的事情。
他再次下了逐客之令,同时拉过桌子上的电话,给迟迟没有来上班的赏打了一个电话,不等赏开口,清勋说完一句话就挂断了,“十一点之前要是再不来上班,以后你都不用来了。”
赏看着黑屏的手机,气得跳脚,店主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言简意赅地跟她说话过。
赏抬头望了望第六层,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在心里微微失落了一下,然后转身赶回宠物店。其实在六层的一个窗台上摆着一盆卷柏。
卷柏还有一个神奇的别名,叫九死还魂草。赏曾经一度想养这种很拉风的植物,但最后还是没有养成。
就如她曾经想养一窝兔子。
现在杜原都一一帮她实现了。然后,他也要开始他的计划。或许不能叫计划,而是叫行动。这一次,他出现在这座城,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楼下匆匆离去的赏。
他从来没有谈过一场恋爱,所以这一次,他走得不紧不慢,走得战战兢兢,走得深思熟虑。杜原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如果面前有镜子,我们可以看到一张狡猾如狐狸的脸。
赏赶回宠物店,清勋眼皮子也没抬一下,“把地扫一下。”地上除了手表的零件,还有一汪褐色水迹,然后是碎裂的瓷杯。赏看到那只瓷杯,啧了一声,这可是清勋最喜欢的一只杯子。
清勋终于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虽然不恼赏拒绝听自己的旧事,但依旧感觉很丢脸,还很失面子。赏挤出一个媚笑,然后迅速地跑到放置拖把的地方。
她想早知道就把他的故事听完了。刚刚见过江白,她现在的好奇心又高涨了起来。
她侧过脸去偷偷看清勋,对方正坐在柜台前静思。她以为清勋在想那些风花雪月之事。
其实清勋是在想这一个月的进账租金之事。他这家宠物店的生意寥寥无几。
……
冬天黄昏的光芒像天空洒下的一盆血水,倾满大地。赏站在被洗涤得一干二净的街角,看到了流烨的身影。
他依旧是黑色的风衣,修长的手指里夹着被点燃的香烟,靠在电线杆上,而他胸前趴着一个妩媚的女人。赏清清楚楚地看到流烨从口中吐出一团白烟,然后渡到女人的嘴里。
夕阳之下,他们旁若无人地调情,挑逗,嬉笑。
这本来不关赏的事情,但那个女人,是裳。
她不知他们是什么认识然后又变得如此熟稔的。赏微微转过头,她旁边站着面色雪白的杨扬。
他的笑容消逝得干干净净。
江白第一次看到流烨就看出了这个美少年的阴险,她是敏感的,也是准确的。
流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孩子,长大了,反而没有收敛,而是变本加厉。他黑白通吃,站在道上可以呼风唤雨,杀人不眨眼。他在这座小城里建起独一无二的国,该得的,不该得的,他全有的。
唯一缺失的,只是那个人的一颗心罢了。
裳长长的黑发散在他的胸前,露出的脖子白如初雪,她是妩媚的漂亮的,但他看得无动于衷。流烨只喜欢她吸烟的样子,很颓废很荒唐。他们两个坏孩子呆在一起,从来不做什么,只是一盒一盒地吸烟,在吞云吐雾里打量着对方。
他看不透她,她也看不穿他。
“裳。”温温软软的声音传来,不远不近。裳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
她幽暗的眸底闪过一丝错乱。流烨看到了,他不动声色地推开裳,“你的好朋友在你后面。”
那一刻,裳恨不得杀了面前这个可恶的男人。
白色的烟气还在流烨指间袅袅而升,裳淡定地转过身,眼底还有被烟熏出来的泪意。
杨扬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裳,你不给我们介绍他是谁吗?”
话音未落,那个黑色风衣男人已经头也不转地离开了。暮光照在他的身上,暗沉的气息无声地散开。后面三个人默然无语地注视着他走远。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会让你无端地产生惧意。
裳没有说话,她站在杨扬身旁,就像以前那样,三个人走在一起,只允许说开心的事情,而从不抱怨或哭诉什么。这一次,她也如此。
杨扬无奈地笑了一下,赏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这个原本开朗的男孩变得忧郁起来,她想爱情这种东西,真是磨人。
晚上的时候,她缠着裳,一定要从她口中知道她跟流烨是如何认识的。
裳看着面前一脸好奇的赏,她拍拍了她的脑袋,“滚回去睡觉,我现在要休息了。”
她在赏面前一向不客气,甚至是粗野的。赏一步三回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裳不为所动。
就在赏推开门的一刹那,裳忽然说道,“你觉得那个人适合我吗?”
“当然不适合!”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开口。倚在床头的裳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昏昏暗暗的灯光之下,她像一条美女蛇。
随即,她挥了挥手,“好了,你可以走了。”像打发一个小乞丐。
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不懂裳的反应,真是古怪。
第二天清晨,赏意外地在门口看到一盆天堂鸟。金色的尖俏花瓣沐浴在晨曦里,很美。裳看到她捧着花走进来,面色不动,“有人在追你。”仿佛她早已预料到。
赏把这盆天堂鸟放在窗台上,“也不一定呀,可能是送给你的。”
但裳的反应是她好像听了一个笑话。
赏开始没有在意,但接下来几天,又陆续地出现了好几盆花。风信子、马蹄莲、旅人蕉、鸢尾花等等,很快她们不大的窗台就摆满了这些花,客厅上也三三两两放置着。每次一开门,赏都要先愣一下,仿佛走进了一家花店。
“哎,再这样下去,我们可以开一家花店了。”她苦恼地叹道,“也不知道是谁送的。”这个时候,裳就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里洞若明镜,却不肯告诉面前这个傻瓜。
直到有一天,门口的早晨礼物变成了一窝小兔子。里面还放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请务必养大它们。”龙凤飞舞的字迹很嚣张地告诉赏这是谁送的。
赏把小兔子抱回室内,坐在沙发上低头摆弄一盆仙客来的裳看到了,她凉凉地来了一句,“接下来,你又可以开宠物店了。”
赏无语地望着篮子里睡得正酣的六只兔子。
杜原养兔子不仅养活了它们,一只母兔还给他产下一窝小兔子。一等这窝兔子断奶,他就把它们送给赏。其实他早就等得有些着急了,送了那么多花,扔块石头还能激起涟漪,怎么到了赏那里就是无动于衷。后来他想了想赏的智商,他还是决定用更直白的方式来告诉她。所以这一次就直接拿出兔子这一法宝。
果然,下午赏就找上他。不过她来的场面有些壮观。她请了搬家公司,拉来一车的盆栽,全都是他之前送给赏的。杜原不知道原来自己送了这么多的花。
两个人坐在堆满花盆的客厅里,杜原给赏端了一杯水,“累坏了吧。”他的语气温柔含水,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自从来到这座城市,杜原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的他风流潇洒,流连花丛不知归,每每夜归也从不会跟她解释,赏知道当初的自己能够嫁给他,是高攀了。
反正彼此都不是以爱情为前提结婚的,她也就对他那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她的心变了。她开始计较,却从来不肯告诉他,也不约束他的行为。而杜原仿佛察觉到赏的变化,他也渐渐有所收敛,到后来,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加之杜夫人的出手,他选择了分离。
分离,是为了重新开始。
把之前所有的爱恨一笔勾销,他以落魄贵公子的形象来到这座陌生的小城,过上平常人的生活。不再是当初那个风光无限的杜公子,而是一个普通人。他只是杜原。
赏看着眉眼沉静的杜原,她忽然开始明白了当初他同意离婚的用意。
不过,赏端正身子指着那一大群无辜的盆栽,“以后你不要再送花了,我们那里地方本来就小,还有那些兔子,”赏顿了一下,想到那些白滚滚的小兔子,很没骨气地说道,“我会帮你养大。”
杜原了然地一笑,果然兔子是她的软肋啊。
他趁机给她建议,“不如去看看我养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