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民国之努力加餐饭》糖豆女巫

18、杜柔贞与王宝珠

　　直接说宝珠肯定不信，除非杜柔贞自己承认？

　　可是杜柔贞明显不像想要节外生枝的样子，这姑娘每日除了固定时间陪石氏闲坐一会儿略尽自己客人的本分，就是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屋里看书练大字，整个人简直就是贞静贤淑的代名词，几天下来，不但赢得了宝珠的无限好感，就连一直对她逃婚之事颇有微词的石氏都对她有了改观，忍不住替她考虑：“我看你这个闺女安安静静不像是个孟浪的，怎么就想不开非要走这一步呢，这逃婚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你走出这一步，再想回头可就难了，况且这年月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姑娘家，又娇娇弱弱的，离了家族的庇护，将来怎么过活呢？再说那个蒋大帅虽说年纪大了些，但有权有势，听说名声也不错，并不是嫁不得，依我看，闺女你在我家住两天就回去吧，趁着事儿还没闹大，如今回去还有个转圜的余地，就算你真不想嫁，也回去好好跟你爹娘商量，什么事都有个解决办法，总好过这样一走了之，你是潇洒了，你爹娘在家还不知道怎么记挂。”

　　杜柔贞当时出走全凭着对孙学武的一腔爱意，此时学武几日不归，她心里油煎一样难熬，偏满腹心事又无人可以说的，此时听石氏劝她，却是满心替她考虑的意思，她从小没娘的人，在杜府的时候虽然杜卫平也算疼他，但父爱只有那么多，却要7、8个孩子分摊，能摊到她身上的就有限，她总要想方设法的跟兄弟姐妹斗法才能得到父亲的关注，她已经习惯了有所付出才能获得疼爱的模式，就没想过这世上还有除了孙学武之外的人会这样不计得失的替她打算，心里就把石氏当成了很亲近的人，把一腔心事都说给她听：“大娘，我是没娘的人。”

　　“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生下我来就死了，我从小是我姐姐带大的，就是那个跟蒋大帅有婚约的姐姐，我姐特别疼我，要不是有她护着，就我爹那几个姨太太，我能不能养活都成问题，后来，我五岁的时候，我姐姐为了蒋大帅割了腕，大娘，我姐姐为他死了，我要是嫁给他，我姐姐九泉之下会怪我的。”

　　石氏这是第一次听杜柔贞说起杜家的事，就有点唏嘘，这个姑娘即使说这么伤心的事也是安安静静的，但是这种安静下面又好像蕴藏着无穷的力量，石氏突然觉得这个姑娘绝不如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她是那种能为自己决定负责的姑娘。

　　她既然决定了逃婚，应该已经为自己做好了打算。

　　果然她又说：“这是我不能嫁给蒋大帅的原因，我逃婚还因为我也不愿意嫁给他。说出来不怕您笑话，自从我姐姐死后，我就有个愿望，希望我将来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不让我爹或者我的丈夫左右我的生活，我不想像我的姐妹们一样，出嫁前靠我爹，出嫁之后靠丈夫，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一旦别人不给你希望了，就只能落得一个跟我姐姐一样的下场，我不要这样。所以，我从小就读书特别认真，我小时候父亲给我请的女先生跟我说，只要我好好读书，长知识，增见识，有自己养活自己的本事，我就能跟男人一样自立自强。后来，我的这位女先生去了美国，她写信告诉我，美国是个新世界，女人也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我就决心去美国。”

　　“其实如果没有蒋大帅的事，我父亲都同意我出洋了的，他还跟我说，他为有我这样的女儿骄傲。我想，虽然如今父亲迫于蒋大帅的威势，不得不对我食了言，可是如果我将来凭自己的能力在美国站住脚，我父亲还是应该会为我骄傲的吧？”

　　石氏自己是个有志气的人，就特别欣赏别的有志气的女子，她此时对杜柔贞是真的又喜欢又心疼，看杜柔贞的眼光就格外柔和：“好孩子，有志气，大娘也为你骄傲。”

　　杜柔贞在石氏柔和的目光里感受到了母爱，心里就对自己即将撬走人家亲闺女的未婚夫这件事第一次感到了愧疚，她以前一直觉得孙学武不爱宝珠，就是娶了宝珠她也不会幸福，所以并不觉得自己跟孙学武的事伤害了谁，但此时受了人家母亲的关怀，就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原来那样理直气壮了。

　　她想了半天还是说：“大娘也很为宝珠姐姐骄傲吧？我听学武说她一个人管着一间豆腐坊，靠自己的劳动吃饭，比我可强多了。”

　　石氏便笑：“咱农村姑娘不靠劳动吃饭，那不成懒婆娘了？嫁都嫁不出去喽。”

　　杜柔贞便试探着说：“自己能养活自己，干嘛一定要嫁人啊，还要三从四德，那么辛苦。”

　　“可不能说这样孩子气的话，”石氏以为是她自己存了不嫁人的念头，连忙劝诫道：“你现在小，不知道，等你将来遇到那个人就知道了，虽说女人嫁了人辛苦，但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就什么苦都不觉得了。你不想嫁给蒋大帅没关系，等将来去了美国，挑个可自己心意的人嫁了，不一定要多能干，但一定要对你好，一辈子长着呢，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以后这种话可不许说了。”

　　杜柔贞知道石氏半辈子守寡，这些话肯定是她的肺腑之言，她肯定也不希望自己闺女重蹈她的覆辙吧？

　　杜柔贞突然下定了决心似得道：“我知道了大娘，我以后一定听您的，找一个对我的好的人嫁了，您可一定也得把宝珠姐姐嫁给一个对她特别特别好的人。”

　　孙学武对她又不好，所以，她把孙学武抢走了，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望着石氏乐呵呵的笑脸，杜柔贞一下子陷入对王家母女深深的愧疚中，接下来的日子就更安静了。

　　每次她看到宝珠满心欢喜的盘算要嫁给学武，都欲言又止。

　　她知道宝珠真的很喜欢孙学武，她跟她说起学武以前的事情来都是眉飞色舞的。

　　她只是不明白王宝珠为什么那么笨，对自己未婚夫心不在她身上这事一无所知，还毫无芥蒂的把她这个情敌当做了闺中密友。

　　她跟她说孙学武以前为了她打架的事，说她小时候上私塾，别人都笑话她没有爹，孙学武便把笑话她的人揍了个鼻青脸肿，自己的新衣服也被撕了好几道口子，为此还被他娘狠狠修理了一顿。

　　“学武脾气不好，小时候对谁都凶得很，吕婶说，只有对着我还能有个笑模样，不然都以为他面瘫呢。”

　　“我算是他最信任的人吧，他从小调皮捣蛋的，我没少帮他遮掩，他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我，他知道瞒着我我会哭，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学武特别害怕我哭，有一次他想跟我哥他们几个大孩子出去玩，我偏要跟着，他就骗我说跟我玩捉迷藏，他藏我找，结果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他，就在院子里喊，我输啦，你别藏啦，出来吧。可是我怎么喊他都不出来，我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哭的昏天暗地的，还是吕婶把他从外头找回来我才不哭了，后来他答应我再也不会让我找不到了。”

　　杜柔贞觉得宝珠的这些话全是意有所指，好像知道什么向她示威似的，她想往深里想，但是这姑娘看她的目光又明明是毫无芥蒂还充满信任的。

　　杜柔贞长到18岁，头一次对她要做的事感到了愧疚。

　　她逃婚都没有这么愧疚，她觉得她父亲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宁愿牺牲她的幸福，是他不义在先，所以她并不为自己一走了之她父亲所要面对的后果愧疚。

　　但是宝珠却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她以前可以坦然的想反正孙学武不爱王宝珠，宝珠嫁给他也不会幸福的，她把一个不爱她的人从她身边带走，宝珠说不定应该感激她才是。

　　可是当她小心翼翼的问宝珠：“你那么喜欢学武，他要是不喜欢你，你嫁给他岂不是很吃亏？”

　　宝珠十分肯定的跟她说：“怎么会？如果学武真不喜欢我，我还能嫁给他，那是我赚到了呀。”

　　“再说咱们农村过日子，没你想的那么多花头，喜欢不喜欢的都做不得数，只要愿意跟你过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比说多少个喜欢都有用。”

　　杜柔贞老觉得王宝珠的话是意有所指，想让她知难而退。

　　可是，明明她才是孙学武喜欢的人，孙学武也愿意跟她走，凭什么她退？

　　但杜柔贞就是心安理得不起来。

　　她热切地盼望着孙学武快点回来，然后带她离开宝珠的视线，眼不见，大概心就不烦了。

　　她不知道李臣也在问宝珠关于如果孙学武不喜欢她，她该怎么办的问题。

　　只是他的措辞比较温婉：“豆腐坊刚做出点样子来，豆渣养蛆还没开始，你要嫁了，这一摊子事谁管啊？”

　　宝珠答的有点心不在焉：“这本来都是你的主意，我嫁了不还有你吗，你可得好好干，我娘还指着豆腐坊的生意给你娶媳妇呢。”

　　说到媳妇，她突然灵光一现，问他：“表哥，问你个事，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杜小姐那样的媳妇啊？”

　　李臣觉得心一咯噔，隐约觉得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这么说啊？”

　　“杜小姐又漂亮又温柔还知书达理，没有男人不喜欢吧。”

　　万年开心果王宝珠同志突然忧郁了，李臣觉得事情有点大条，只好先安慰她：“不会啊，如果是我我会比较喜欢你这样的。”

　　宝珠便白了他一眼：“别骗我了，我娘说跟杜小姐一比我跟个烧糊了的卷子似得，你这不睁眼说瞎话吗？”

　　李臣想打破这种忧郁的气氛，只好瞎贫：“烧糊了的卷子怎么了，嘎嘣脆，有的是人想吃还吃不上呢。”

　　恰好宝珠手里拿筷子夹着放在火上烤的馒头片因为烤的时间长而糊了，宝珠就没好气的夹了给他：“正好你喜欢，吃去吧。”

　　李臣被烫的两只手来回倒腾，好不容易才拿稳了那个馒头片，再看宝珠时，炉火映照的脸红晕的如四月山呦里盛开的山茶花，可是脸上的表情分明怔忡，就像山茶花上蒙了一层雾霭一样，虚飘飘的，李臣不知道为什么，心就疼了一下。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宝珠是个藏不住什么心事的人，她这样表现，十有八九是已经知道孙学武和杜柔贞的事了。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学武说卸了差事就回来，这都十来天了，一点信都没有，我心里老怕出什么事，表哥，明天你陪我去趟济南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