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民国之努力加餐饭》糖豆女巫

19、济南王家（上）：改文，伪更

　　民国十八年的这个春节，对很多济南人来说，过的可谓水深火热。

　　先是北伐军攻城，陆大帅为了备战，又是摊派钱粮，又是摊派人力，把整个济南府弄得鸡飞狗跳，时谣有云：“陆大帅，做济南，中华民国十八年，抓大车，拉子弹，抓小车，推洋面，抓壮丁，上前线，阎王不知小鬼怨……”

　　等到陆大帅兵败弃城而走，济南人还没来得及放鞭炮庆祝，日本人又占了商埠，与北伐军对峙，城内气氛陡然紧张，一时连米面都成了紧俏货，除了城内的豪富之家，这个春节，许多济南人的年夜饭也只有过冬时屯下的白菜萝卜佐餐，拿外面轰隆隆的炮声当除旧迎新的炮仗，祈愿日本鬼子快点被赶跑，来年好过一个安生年。

　　宝珠的大爷王启忠在济南府里开了一个粮栈，早在陆大帅还没撤离济南前，粮栈里的存货就被强行买走了，用的既不是大洋也不是纸币，而是陆大帅自己设计发明的“军用票”——他的部队一向都是拿军用票当钱用的，他拿1万整的军用票买了“益生”粮栈8000块大洋的粮食，又逼着王启忠倒找了2000大洋，这里里外外一下子就赔了一万大洋进去，相当于两三年辛苦算是白干了。

　　好在王启忠看的开，眼看时局不稳，这生意是没法干了，他干脆把粮栈关了门，每日在家由姨太太陪着红袖添香夜读书，倒也自得其乐。

　　不过他老婆李氏却是个过日子的，一下子赔了这么多钱进去，难免割肉剜心一般疼，况且生意关了门，家里失了进项，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她越想越愁，竟然愁得病了起来。

　　这一日早上起来就觉得胸闷，连饭都懒怠吃，儿媳妇田氏慌得赶忙派人去寻大夫，这时候虽然城里的战争已经结束，但大家唯恐日本人再打回来，如果不是怕城外头就是日本人，恐怕整个城里都跑没人了，谁还有闲情做生意，被派出去的那个长随陈六哭丧着个脸表示为难：“少奶奶，这时候兵荒马乱的，让我去哪儿给你找大夫啊。”

　　李氏这个病一半是心疼的，令一半其实是做给自己丈夫看的，眼见她在这做张做致的一早上了，那个贱人屋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李氏心里恨不得自己进去撕掳了她，恰好这时候姨太太生的女儿小宁姐哭着闹着要找妈妈，奶娘怎么哄都哄不住，李氏被吵的脑仁儿疼，心里燥郁之气更盛，没好气的骂道：“嚎丧呢嚎，我这还没死呢就哭上了，嫌我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小宁姐3岁大的孩子，被这一嗓子吓的哭的更厉害了，奶娘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西屋里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姨太太白氏系着袄领子上的扣子露出头来：“姐姐，一大早您这是跟谁置气呢？小心气坏了，这兵荒马乱的可没地儿给您找大夫去。”

　　敢情她什么都听见了，就躲在自己屋里不露面，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李氏恨得牙根痒痒：“你们听听，丧良心的小蹄子，这是咒我早死啊，我造的什么孽，谁家的小的不是在太太跟前鞍前马后的小心侍奉，就咱们家这个，日上三竿还不起，还得我伺候她吃喝，我这是养了一个活祖宗。”

　　白氏家里原来是在官扎营开杂货铺的，日子本来过的，因此对这个女儿也曾千娇百宠，还供她上过几年新式学堂，后来她爹生了一场大病，日子过不下去，才把她嫁了王启忠当姨太太，她本来就不忿自己的命运，后来见王启忠虽然年纪大些，但一表人才，而且温柔体贴，便也安下心来跟他过日子，但她自认是受过教育的新女性，跟王启忠是爱情的结合，如何肯把李氏一个黄脸婆放在眼里，不把她送回乡下去养老已经是看在她大儿子王延年的面子上了，冷笑道：“姐姐这话如何说起？不是我不想鞍前马后的侍奉您，只是老爷没起身，我也不敢离了跟前啊，我想着姐姐您最是个贤惠大度以夫为天的，所以才为着老爷怠慢了姐姐，您既然不高兴我这样做，我从明儿起改了就是，以后咱家我尊姐姐为大，老爷还要靠后可好？”

　　李氏一贯标榜自己贤良淑德是三从四德的典范，白氏这么说，简直是赤裸裸的打她的脸，她前半辈子在王启忠跟前要强惯了，自从白氏进门，就处处吃瘪，偏王启忠还处处护着这个贱人，压得她连个长随都指使不动，此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就顾不上儿女还在跟前，当年在上王庄做首席泼妇的劲头又出来了：“不要脸的浪货，你有脸说我都没脸听，我们王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个搅家精，丧门星，好好一家子被你克的快倾家荡产了，你不说引着爷们上进，还见天就知道勾引着他胡天海地的浪，你这是要把我们一家人给克死才算完啊。”

　　说半天不见王启忠出来主持公道，干脆连面子也不顾了，哧溜在门槛上拍着大腿哭起来：“爹啊，娘啊，你们的在天之灵看看啊，不是儿媳妇不替你们守着家啊，是你儿子被个狐狸精勾的魂都没了啊。”

　　她的话越说越难听，一直龟缩在西屋里的王启忠终于坐不住了，沉着脸出来喝道：“住口，一大早的就不能消停点。”

　　李氏有她的泼妇大法，白氏就施展自己的淑女神针，见了王启忠仿佛见了救星，噗通一声跪在他跟前：“老爷，您可得给我做主，不是我不肯消停，但姐姐的话叫我如何敢认，我虽然是给您做小的，但从小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对您更是满心的敬爱，您救了我爹，救了我全家，我嫁过来的时候就发誓一辈子服侍您，对您好，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您看，可姐姐左一个勾引，右一个放荡，叫我如何受得？”

　　一边是撒泼打滚的黄脸婆，一边是细语柔肠的解语花，王启忠的心偏的没了边，心里对老妻那点愧疚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拉了白氏起来安慰她：“好了，好了，不哭了，你大姐说话伤了你，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一边又对李氏道：“大清早的就撵鸡骂狗，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还说玉莲搅家精，我看家里哪件事都是你搅出来的，还不快向玉莲陪个不是。”

　　李氏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丈夫，她是早就收服住王启忠的人，早些年王启在他跟前一直低眉顺眼，就是这两年娶了白氏，也鲜少回绝她的体面，如今竟然当着儿女的面要她道歉，李氏不禁悲从中来，她愣愣的看了眼王启忠，视线又转到跪着的白玉莲身上，前者正一脸不耐烦的等着她道歉，后者却悄悄的向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

　　大儿子手足无措的站在她身边徒劳的想拉她起来，儿媳妇田氏看上去比她男人还要手足无措，尴尬的手脚都没地方放，这两个孩子面太软，是靠不上的，李氏一激灵，突然觉得自己避无可避，她得在这个家里给自己挣体面，否则就连孩子们的体面都没了。

　　她辛苦了一辈子，为的就是儿子。

　　李氏也顾不上哭了，抽出门后面的门闩来冷笑：“王启忠，我跟你辛辛苦苦半辈子，给你生儿育女，操家持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如今为了这么个骚货给我没脸，我跟你拼了。”

　　往回倒18年，李氏可是上王庄顶顶有名的使棒槌好手，不然王启忠也不会被她拿在手里这么多年，只是后来他们搬来济南府，李氏顾着自己的体面，已经很久不施展了而已，王启忠就忘了自己老妻除了撒泼大法，还会棒槌心经，门闩抽过来的时候，他甚至都忘了躲。

　　得益于李氏早些年的手段，王启忠已经基本忘了怎么反抗，他越反抗，她打的越凶残，到后来发展到他面对李氏的棒槌时只有一个反应，撒丫子跑！

　　李氏健步如飞，招招不落，每一棒槌都准确无误的打在了王启忠身上。

　　王启忠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

　　王宅内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连王延年都快忘了自己亲娘还有这样的独门绝学，一时看呆了没想起来去拦，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

　　还是白氏最先反应过来，对着王宅内的几个仆役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拦着夫人。”

　　王家的仆役们平日里只见李氏被白氏压制的毫无反手之力，就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武力值，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此时听白氏喊，方才如梦初醒的去拦李氏。

　　可李氏再不济也还当着王家内宅的家，况且她还生了王启忠的唯一的儿子，小主人就在旁边看着，谁都不敢当真拦她。

　　王启忠又挨了几个闷棍。

　　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醒了昨晚熬夜赌牌九天亮才回家的王启清，他一肚子起床气本想把扰他清梦的人臭骂一顿，结果推了房门一看，就看到自家大嫂正满院子追着自己大哥跑，到底是亲兄弟，嗷一声就冲了上去：“大嫂，大嫂，有话好好说啊。你可答应我娘再也不打我大哥的啊，你不能让我娘死不瞑目啊。”

　　提起去世的婆婆，李氏气不打一处来，门闩干脆掉了个头对着王启清抽起来，边抽边骂：“我呸，就你这种贱坯子也有脸提婆婆，她老人家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下你们兄弟仨一窝孬种来，个顶个的不是东西，我今天不替她老人家教训教训你们，我就白当李家的媳妇了。”

　　王启清被抽的鬼哭狼嚎的。

　　小宁姐早就吓得哇哇大哭。

　　王家宅院里一时大人哭，孩子叫，好一阵鸡飞狗跳。

　　然后这一切都定格在“嘭”的一声枪响中。

　　所有人都望着被踹开的大门，两队荷枪实弹的士兵鱼列而入，领头的是个作军官打扮的少女，此时正拿着一支手枪吹枪口，刚才那声枪响就是她鼓捣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