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150、真性情做扰心事

　　“还有你！”孟妍的话还没有说几句，就被老太爷怒声打断了，“我说过我有病吗？你为什么要召这么多的医生来？没有我的命令，你为什么要把大家聚在一起？”
　　“我……”孟妍倍觉委屈，顿足掩面而去。所有的人都乱了阵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老太爷见到大家还站在那里，怒喝了一声。
　　大家这才魂飞魄散的急忙跑开。

　　孟妍从客厅里跑出来以后，便到周氏的房间里来哭诉，“……我只是关心他，人老了还不小心些？就算真的没有病，那医生在外面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就让医生检查检查也好，还不是以防万一么……”他一边说着，一些揩眼泪，“我这么么尽心尽力，可他竟一点也不领情，还把我骂了一通，你说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么？”
　　周氏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孟姨娘，放宽些心吧，您对父亲的这份心我们都看到了，我想即便是母亲在世也不过如此了，父亲的脾气你该是比谁都熟悉的，他老人家若是不想做的事，谁也勉强不了，他老人家说的话也从来没有人不听。”
　　“就像皇帝佬一样！不对！就连皇帝还知道同情别人呢，可他一点也不领别人的情，这比伺候皇帝还难！他的话比圣旨还圣旨，做他的太太是天底下最难的事……”
　　周氏半开玩笑的说：“作他老人家的儿媳妇也不容易呀……”
　　孟妍起先愣了一下，随后又开心的笑了，“也只有你还能在此时再逗我笑！”
　　“孟姨娘这话讲的有些差错，做儿媳的哄您两位老人家开心是分内的事，孟姨娘怎么还能这样讲呢？”
　　“别……千万别称呼我是老人，虽说我已经四十出头了，可是你这样面对面的讲我老，我还是不愿意听的！”
　　周氏笑道：“是！儿媳以后不敢了。”
　　孟妍也开心的笑了，忽然又阴下脸来，赌气道，“同你父亲吵成这个样子，说什么我也是不能回去了，我不能处处都让着他！”
　　周氏想了一想道：“姨娘这样做既是保全了面子，同时也给了父亲足够的空间，我看他最近的心情是糟透了，让他老人家一个人静一静也好，不如姨娘今日就歇息在我这里吧。”
　　孟妍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并开口赞道：“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也只有你最会疼人了。”
　　周氏笑笑，不说什么。

　　很快便到了五点半，洛卡公司下班的铃声响了，新情长吁了一口气，走到窗前向外望了望，庭院里还是空无一人，她呆呆得趴在窗前，望眼欲穿的眼神，正在此时，王珍轻叩门道：“经理，田主任来了！”
　　新情回过神来，赶紧回到办公桌旁坐好，然后才说：“叫他进来吧。”
　　田宇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经理，这是我今天的小结，您签字！”说着递了过来。
　　新情接过来粗略的看了一下，然后写下了沈伊凡几个大字，尔后轻声的问：“下班之前各部的主任都过来签字了，为何单单是田主任晚了呢？” 口气里毫无责备的意思。
　　田宇从她手中接过文件说：“真是不好意思，经理，我临时有点事耽搁了。”
　　新情笑着点点头，“我是理解的，这种事情难免会发生的，田主任下次注意就是了……”新情的话还未落，王珍再次叩门，新情叫她进来，“又有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经理，刚才沈先生打电话过来说他现在正在学校里，下课要等到六点钟，他暂时还无法过来，请你在公司里多等他一会儿，他下课后就会马上赶过来的。”
　　新情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王珍很有礼貌的回了一句，“经理客气了。”然后轻轻的掩门而去。
　　“不如……我送经理回家吧。正好我也要去看看我姐了，听姐说梧楸离她家不远的。”田宇建议道。
　　“这……不太好吧，怎么好麻烦你呢？若是慧回来不见我会很担心的。”新情婉言拒绝了。田宇也并未勉强，向她道了别就离开了。
　　此时伊兰正一个人坐在餐桌旁，仆人们一声不吭的站在她的身后，没有人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显得如此寂静，伊兰更是倍感孤独，但她并未在脸上显出一分一毫来，维持着她作为市长家的千斤，上海洛卡公司董事长，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的儿媳，一个年轻有为的少爷的太太，一个豪华公馆里的女主人，一个在政府机关的高层贵妇人所应有的尊严。
　　整幢公馆里的安静，更显得屋里钟声的杂乱，一种悦耳的杂乱，大厅的摆钟，沉厚稳重，秒钟“嘀嗒”一声余音可达半分钟，一秒一秒的重叠，有如海面上一层一层的浪花，杂乱却又是那样的有规律。给人一种异样的美。墙上的四个挂钟，是颜色各异的金莲，钟摆下还有一朵小金莲，它们忽而相左，忽而向右，步调一致，仿佛那只古老的落地钟就是他们的指挥官，尽管声音有些逊色，那华俏的颜色和奇异的形状却远在那只古老的深棕色的大钟之上，壁橱内，茶几上，窗台边，无不摆放着颜色各异的小钟，有天使卧于月亮上，有极为抽象的双环，有温馨可爱的小恋人，有以水滴代钟针的新式钟表……总之，凡能所想象得到的，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六点的钟声一响，先是大钟沉重憨厚的声音，同时还伴着挂钟音色各异的钟声，给人一种回音的错觉，那些小钟们都发出悦耳的音乐，倒也可以大钟相媲美，钟声一过，继而是门铃响起，还未等女主人发话，红人便跑过去开门，家中上上下下的人都以为是剑民回来了，可当红人开门后看到的却是田宇，她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田宇也愣住了，不等她请就大大方方的进了屋，半怒道：“怎么不能是我？”
　　伊兰回过头来看，见到田宇也是吓了一大跳，“弟弟？你怎么会来这里？”
　　“姐怎么也跟这些丫头问同样的话，我是你弟弟，我怎么就不能来啦？你看看你看看，我才进门你们一个个就像是中了邪似的，看来我是真不该来！听你们的口气像是早就厌烦我了，我才进门……不！我还没进门呢，便有人，还是个丫头，便下逐客令了。”
　　红人这时端茶上来，听他这样说，辩解道：“少爷，您可千万别误会，我一个小小的丫头怎么有这样大的胆子？只是这几日姑爷不经常回来，今日有人来，谁也想不到会是您呀。”
　　伊兰坐到他的对面，接口道：“连我都以为是剑民回来了，更何况我这个地儿你也是不经常来的，即便是来也会提前打个电话的，今日你来得这样突然，谁不吃惊呀。”
　　“瞧，叫您这么一说，像是我不对了，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这几日管我管的很严，我哪里还能像从前那样天天往你这里跑？这许多日不过来了，心里倒蛮别扭的，趁今日得空就过来瞧瞧吧，本是满心欢喜的，可还未进门就先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进门还未坐稳又被您数落了一顿，看来日后这里我是真的不能来了。”
　　“你瞧瞧你瞧瞧，我才说了你几句，你倒回了我十句，我不跟你矫情了，我也说不过你，你吃过了吗？”
　　“我才从公司里出来，家还未回，去哪里吃？”
　　“是么？你还没有回家？那就是说父亲不知道你来我这里了？”
　　田宇点点头。
　　伊兰忍不住又要责怪他几句，“你也真是的，难怪父亲会生气，你老是这样不按时回家，他不气才怪呢，还是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吧。”她吩咐红人去做这件事，然后又对田宇说，“那你就在这里吃点吧，反正你姐夫他也不在家，我自己也吃不了那么多。”她吩咐下人：“去帮少爷添副碗筷来。”
　　田宇奇怪的问：“怎么？姐夫不在家么？”
　　“才告诉你的，他这几日总是不回家。”
　　“姐夫又住公司里了吗？他的公司真的有那么忙吗？”田宇有些不满，为姐姐打抱不平。谁知伊兰并不领他的情，反而把他训斥了一顿，“你懂些什么？你也在洛卡公司上班，也应该知道的，上海外国语学校的校服一事落到他的公司里，即便是忙些也是好事，你何必责怪他？”
　　“果然还是夫妻亲！姐，我是为你在抱不平呀！没说几句你就不高兴了，真是嫁了丈夫便忘了弟弟了！”
　　伊兰嗔怪道：“臭小鬼！你在说些什么呀！”说着还用手指点点他的头。
　　“本来就是，你看看你们两个，一个是副市长家的女儿，一个是大财主家的少爷，又有钱又有势的，本可以好好的过日子的，若是姐夫出去打拼倒也算了，姐还出去凑什么热闹呀！难不成他还养不起你吗？两个人都在外面跑，连个顾家的人也没有，你们挣那么多钱做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工作可不关是为了挣钱的，你说的也不错，就算我们两个都不工作也饿不死，有陆董这样大的靠山我们还愁么？可是弟弟，人不能过一辈子这种寄生的生活吧？光靠别人养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工作的同时也是在充实自己呀……”
　　“停——”田宇不耐烦的打断她，“好了姐，就算我服你了行不行？什么时候我来你这里可以不听你讲这些大道理呀？在家的时候我已经听父亲叨叨的够多了，好不容易才来你这里轻松一会儿，可你又……”
　　“好，我知道你很烦，我不说就是了，快吃饭吧。”伊兰笑着说。

　　终于伊凡放学了，他急匆匆的收拾了书本就往外冲，刚刚走出教学楼，便听得身后有人唤了他一声，他不禁一皱眉，可还是停下来回头看，“Mr.White？怎么是你？” 伊凡惊讶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