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心》姬冥魂

3、清水镇卿水

　　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正是雪舞天际的隆冬。曾无法接受自己变成幼儿的事实，也曾诅咒过孟婆那名不副实的汤药。奈何啊！惘然啊！一切之后也只能漠然接受这般命运。
　　又是一年雪色笼罩大地，如同她来到这里那日的景光。只是她还是无法开口喊这个世界的父母一声爹娘，许是前世的影响太过根深蒂固吧。对此她在这个世界的父母也曾感到困惑，时常产生这个女儿并非是幼儿的念头。
　　“卿水妹妹，阿爹说明天空雾峰的仙人们要来咱们镇上挑选有仙缘的孩子呢。哥哥也要去哦！说不定就给选上了呢。”腼腆的少年对着小女孩露出憨厚的笑容，不住用手摸了摸后脑勺表示兴奋。
　　卿水看着他，这个镇子上少数几个卿水愿意接近的人。微微抿唇，想起前世记忆如今。不由自嘲好在接受能力不弱，合上手中的书籍，做出一副兴奋的模样：“真好！虎子哥哥被选上以后可不能忘了我哦！”
　　“当然，当然！”虎子是镇子里有名的愣子，若说他傻倒也不是，单是为人厚实了些，用卿水的话来说便是颇有几分大智若愚的感觉。
　　“水儿……水儿……快回来，爷爷找你呢。”穿的厚重的穆青山一路喊了过来，待跑到卿水面前时已经是气喘吁吁的：“我就知道你在这。虎子也在？虎子爹刚说虎子明天也要去见仙人呢。若叫仙人选上了可给咱们清水镇长脸了！”
　　“哥哥不是说爷爷找我么？”卿水见他同虎子说着，便起身打断。三岁的卿水如今是长得粉嫩好看，一双乌黑灵动的双眸儿透着灵气。
　　“嗯……没错。爷爷找你，像是有急事。”穆青山缓过神来，习惯性的蹲下身背起卿水，同虎子说了告辞的话，就往穆家大宅赶过去。
　　卿水刚出生那年，他甚是欢喜自己多了个妹妹，逢人便说，对自家妹妹更是宝贝的不得了。直至如今他也不曾变过，若有谁欺负卿水他必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更是舍不得卿水累着。也因如此，卿水待他比待父母更加亲和几分。穆青山背着卿水缓慢的行走，渐渐消失在虎子面前。
　　穆家是清水镇最大的家族，府院坐落在清水镇南部，穆家家主在清水镇的话语权堪比镇长，每每镇上有何要紧的大事，镇长都要赶来与穆家家主商议。小小的卿水在镇上已经有了不小名气，只是不为这穆家，而是哪家三岁小儿能生这样一张利嘴。如今这穆家家主有急事叫一个三岁的孩子回去，这是怎样的事儿倒让卿水起了兴趣。
　　穆晋坐在正屋主座上，一双精明严谨的双目打量着下座诸人，偏下一座往日都是卿水的父亲，今日却变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白胡子老道。卿水进屋后不经意似得打量了这屋中形势，与穆青山一起乖巧的站在自家父亲身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水儿过来。”大家长穆晋发了话，卿水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却也没有耽搁，走到穆晋面前，还不待穆晋有所反映，她便自顾自的爬上穆晋的膝盖上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着，小手把玩着穆晋的胡须，露出甜甜的笑容来：“爷爷叫水儿回来是有什么事么？水儿正在妞子家门口的青石上看书呢。”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摇头晃脑脆生生的念了一段论语。将穆晋逗笑。
　　“好水儿！这般聪慧将来是要考个女秀才？”不待穆晋开口，往日与卿水一家素有不和的二叔笑着问她。
　　见她偏了偏头，拉了拉穆晋的胡子看着她二叔又开了口：“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大圣人说的这句话水儿一直不大明白。二叔叔素来博学多闻，给水儿详解一下好么？”
　　“这小丫头果然是名不虚传！贤弟，有福啊！”她二叔脸上露出几分讪讪，正欲接话却被那白胡子老道抢了话头。
　　“李兄这话可折煞穆某了！水儿这是你李爷爷。”穆晋指着那白胡子老道朝卿水道：“你李爷爷可是有大本事的人。”
　　卿水眸中乌黑的眼珠儿转了转，爬下穆晋的膝盖，转而像李长青走去，待走至他身旁时，小手抓着他衣摆，天真道：“李爷爷，旁人都给水儿送见面礼的，您也送么？您可是有大本事的人，送的礼物必然不能比旁人差。”
　　说起这李长青乃是乾元宗的执事长老，与穆家相交多年，此番下山也为挑选弟子，来这清水镇后便借居穆家。他看了看卿水，一时竟恍惚了，好是半响才解下自己随身带的护身符，给卿水带上，笑道：“我若送了比旁人差的，可不知要被你这丫头如何一番说道。”音中自带了几分调侃，也无不满。
　　穆晋将他此举，诧异多看了几眼，他自然了解李长青所佩之物的来历，笑朝卿水道：“可捡了大便宜！还不快谢过李爷爷？”
　　卿水得了礼自然高兴，朝李长青露牙而笑：“谢过李爷爷。”说后便屁颠屁颠的回了穆晋身上，一面把玩着那方护符，一面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
　　“此番下山是为宗门挑选弟子，贤弟可有荐举？”李长青端过一旁茶水，抿茶相问。
　　不待穆晋开口，穆老二便接了下去：“李道长看我家青云如何？”说着指了指身后站着的怯懦少年。
　　卿水听她二叔开口便推举了自家儿子不免犯了嘀咕，仗着自个儿年纪小，便轻声说了句：“青云哥哥这般还没虎子来的有胆气呢。二叔又在坑人。”
　　这话恰好被李长青听见，他看了眼卿水，又看了眼穆老二一时无话。卿水怔了怔，只觉得屋中气氛大变，抬眸目光在李长青与穆老二中间转了圈，吐了吐舌头满面无辜：“水儿说错话了么？”
　　她如此一说，穆老二反到不好计较，只得生生憋着口闷气不发。李长青倒是兴致来了，也不去计较穆老二这版动作，反到问起卿水：“水儿告诉李爷爷，虎子何许人也？”
　　卿水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家爷爷一眼，见他面上表情不变，才放下心，暗自舒了口气，朝李长青回答道：“虎子是水儿的好友，就像爷爷和李爷爷一般。”
　　稚嫩小儿说出如此话来，自然惹得一众啼笑大方，也就当童言无忌，而卿水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