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生日》微笑着流泪的鱼

5、中

　　下午四点，所有我邀请的朋友全部到齐，我说着“一年我就大方这一回，大家随便吃随便喝随便唱”，然后，我的生日Party就这么正式拉开了序幕。
　　“出发点总是好的，你终于离开了，为我好，这点我懂得，不必再争取了，你不该我的……”我从蔡依林的《小伤口》开始唱，虽然觉得自己唱得有点难听，却怎么也停不下来，“这点小伤口，很快就愈合，留下浅浅疤痕当做纪念，多幽默，只是小伤口，那又为什么，随时碰就随时痛……”

　　我不太愿意去回想我跟Ken分手的那天，那是个晴天，没有刮风，没有下雨，只是冬天的太阳不够暖，照不到心里，冷得厉害。
　　后来我想，在那天之前，其实，不是没有征兆的，Ken在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开始经常避开我接电话，我拨电话给他的时候，他不方便的状况变得频繁，那样的情况从他答应我思考之后的一个多月后出现，差不多持续了两个月的时间，然后，Ken消失了一个多星期，再出现的时候，他就跟我提了分手。

　　那天，我是坐在他家的沙发上，看他面色沉重地吐出这两个字的，是的，我是看着他说的，耳朵像是瞬间失了聪，只能凭他嘴唇的张合来判断他说的是什么。他说完以后，我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他，“为什么？”
　　“她怀孕了，我下个月去芝加哥……”
　　我该如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呢，好像天打雷劈一样，整个人突然就被激得粉碎，Ken说过他已经不习惯跟她一起生活了，他说过他们迟早是要分开的，他说过他爱的人是我，他说过会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怎么突然她就怀孕了呢？
　　我微张着嘴，仿佛被人点了穴，僵硬地眨着眼睛，却发现自己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她回国的时候……前两个月发现的……”Ken说着不成句的话，眉头始终紧皱着，“我不能让她打掉孩子，她已经三十多了……”
　　我的鼻子开始发酸，眼前开始模糊，我开始明白这一切已然不可挽回，可是，我还是傻傻地问他，“如果她没有怀孕，你会选我么？”
　　Ken沉默着，于是，空气里充满了窒息的感觉，“我还没有想好……”
　　头一次，我开始憎恨Ken的坦白，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是不肯说，他要的人是我，他放不下的人是我，只要他说，我就可以等他，甚至，他不必离开她，我就做一个只存在在这个城市里的人，不会惊扰他其他的生活。可是，他还是不肯，不愿负担我的未来，不愿承担兴许会耽误我一辈子的责任。
　　“我对你到底算什么？”我擦掉眼泪，恨恨地看着他。
　　“嘉嘉……”Ken伸手过来想要抚摸我的脸颊，被我一下子推开，他有点尴尬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我，“对不起……”

　　那天，我一个人走出Ken的家，哦不，是Ken和他妻子的家，我没让他送我，他也没有坚持。
　　我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却荒谬地发现，心里竟然还是希望他能追出来拉住我，告诉我，我们不分手了，这辈子都不分手，可是，直到我走出他家，走出那栋楼，走出那个小区，走过那条街，他都没有追出来。
　　没错，我被甩了，被一个已婚的将要做父亲的人甩了，他会离开我，离开这座城市，去到那个无数人梦想的国度，陪伴着他的妻子，等待他孩子的出生。我很想恨他，但却又恨不起来，是我自己选的路，是我自己亲手把可以伤害我的权利交到他手里，不是么？！

　　突然，我想起我本打算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Ken的那一夜，他没有进入我的身体，只是紧紧抱住周身赤裸的我，他说，“嘉嘉，我不能要你，除非我能娶你……”
　　当时，我感动得立刻落下泪来，我以为，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和爱护，可现在，我才明白，Ken不碰我，是因为他没想过要离开他的妻子，所以他保全我的第一次，免得亏欠我更多的东西，只是，他哪里明白，比起女人的第一次，这颗送出去就收不回来的心，才是他这一辈子都还不起的东西。
　　也许，就像乐馨说的，我只是这座城市里一个可以给Ken安慰的人，让他在本来冷清的日子里忘记孤单和寂寞，体会快乐和激情，是的，他是喜欢我的，兴许也是爱我的，只是，真的没有那么喜欢那么爱——那种可以为之牺牲和放弃一些东西的喜欢和爱。
　　而我，就像是玩了一场刺激的赌博游戏，也许本来我是有机会赢的，可是，我忘记了，Ken的妻子才是庄家，她一出手，我便输得血本无归。

　　“逃出了记忆却掉进了忧郁/泪流出了心底我不能由己/下雨想躲雨伞下却没有你/这思念翻来覆去/爱没有道理是我习惯累积/以为付出了心就能挽回你/空出了委屈却满满的孤寂/连心痛都不彻底……”
　　有人开始唱这歌，我没有听过，于是一边听，一边仔细地看歌词。
　　“爱到了谷底心却不想休息/雾慢慢地散去还看不到你/昨天是过去明天仍在继续/这思念翻来覆去/连心痛都不彻底/始终是我失去你”
　　呵，始终，还是，我失去了K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