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生日》微笑着流泪的鱼

6、下

　　我不爱喝酒，也不算擅长喝酒，可是，这个生日Party上，我跟每一个人碰杯，笑呵呵地喝下一罐又一罐的啤酒，一直喝到头晕目眩，便耍赖地趴在沙发上，好半天都不肯起来。

　　“你怎么样？”乐馨坐到我身边，不放心地看着我，她挪开我面前茶几上的啤酒罐，那动作惹得我又吵吵闹闹地坐起来要跟她抢，她一下子拍开我的手，有点凶悍地吼我，“少喝一点！”
　　我嘟着嘴，作出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人家生日呀，喝自己的都不行哦？!”
　　乐馨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别装疯卖傻的！”
　　我搂着乐馨的胳膊，把晕乎乎的脑袋靠在她肩上，“好难受啊……”
　　“谁让你不能喝还非要喝的！”乐馨的声音里一点同情的意思都没有，却很贴心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我靠得更舒服一些。
　　“好难受啊……”我继续喃喃地叫着，模模糊糊地感觉鼻子开始发酸。
　　“谁让你玩不起还非要玩的！”乐馨依然酷酷的语气，只是转手就把纸巾塞到我手里。
　　“好难受啊……”我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吸了吸鼻子，试图克制情绪，不想搞砸自己的生日Party。
　　“我知道……”乐馨拍拍我的脑袋，不再说话。

　　因为是星期天，Party的结束时间安排得很有理性，自助晚餐过后，就陆陆续续地有人离开，每个人走的时候都重重地拥抱了我，贴着我的耳朵告诉我，你乖，要好好的。
　　是的，我没有什么好瞒着他们的，这一段对Ken来说无比隐秘的感情，却是我所有最要好的朋友所知道的我的全部，开始我如何的疯，结尾我如何的苦，他们都知道，却帮不了我任何，只能陪着我闹，让我看起来尽量地显得快乐一点。只是，聚会终究要散，人终究要离开，我终究还是留不住他。

　　最后剩下陪着我的人还是乐馨，她拿了我的钱包帮我去结账，我就一个人仰面躺在沙发上发呆。
　　突然，手机一阵响，我拿过来看，是一串奇怪的号码，很熟悉的奇怪号码，从前Ken从芝加哥拨长途给我，就是这样类似的号码，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要接起来，还是干脆地挂断掉，就这么迟疑着，直到手机没了声音。消音的一瞬间，我感觉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然后，我跟自己说，也许不是他，是骗子来的，很多这种电话啊，用些奇怪的电话卡，转个十几道弯，看起来就像国外打来的一样……
　　只是，我的自我安慰还没说完，手机就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奇怪的号码，仿佛无比的执着。这一回，在电话就要被挂断之前，我终究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然后，那一把我爱得要死的声音就那么响起在耳边。

　　“嘉嘉……”
　　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大颗的眼泪，随着Ken那似有伤痛的声音一起，瞬间滑落，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地捏着手机。
　　“你，还好么？”
　　Ken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了关切，我却不知道该应他什么，很好或者很不好，这样的一句话就是他想听到的么？
　　大概是因为我没有说话的关系，Ken便也安静着，我不挂电话，他就也不挂，只听到隐约的呼吸声在彼此耳边起伏，听得我眼泪就像开闸泄洪一般。就这么沉默了两三分钟的样子，就听到Ken在那头叹了口气，然后，他说，“生日快乐，嘉嘉，答应你的事没做到，对不起。”
　　原来他也记得，去年立下的约定，还有其他一些他曾应许我的事情，只是，记得又如何，最后，还是只能对我说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要你的对不起，有什么用？！
　　我用力地闭了闭眼睛，眨掉最后一颗眼泪，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我不想说“我不怪你”，也不想说“我恨你”，我只是希望，这个噩梦赶快醒过来。

　　24岁的生日，我收到许多礼物和拥抱，我知道自己被许多人爱着关心着，可是，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快乐。
　　那个我最希望他爱我的人残忍地松开了我的手，他没能陪我去游乐园，没能给我一个交代，没能给我一个快乐的生日。他只是远隔重洋拨来一个不痛不痒的电话，说一句生日快乐，再说一句对不起，这就是，他能在这个生日给我的全部。
　　我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还会有更加糟糕的生日，我希望这就是最糟糕的，再往后，也许，可以触底反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