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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第四章
      许烟还是请了假。她需要休息。
      思恩睡的好好的,那么闹腾愣是没醒,第二天睁眼看到爸爸哇哇尖叫,旁边的建文瞪着溜圆的眼睛,局促不安。
      本来陈毅宁是要带思恩回家的,可许烟不忍思恩遭罪,心一软,自己睡地板,还好是铺了地毯的,陈毅宁照旧睡沙发。安顿好建文之后,许烟拿被子给陈毅宁,陈毅宁直直的盯着许烟,叹息般的说:“许烟,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高兴。”
      “是的,你是和平时不太一样。”难得那么讲究穿戴的人一身的邋遢。
      “建文是我姐姐的儿子。我姐姐五年前去世了,这次我是去争他的抚养权,我姐姐的心愿。”他的眼里不复有笑意。
      他的父母去世的早,比他大六岁的姐姐承担了所有亲人的角色,种地,养鸡喂猪,农闲时去工地做饭,像个男人一样干活。他考上大学的时候,姐姐高兴的像个孩子,告诉他卖房卖地也要读。他抱着通知书哭了,姐姐才二十多岁,脸上晒伤的皮肤黑黝黝的布满色斑,身子干巴瘦,头发胡乱的扎着,除了晶亮的眼睛,哪里像个年轻人。十八九岁的时候媒人上门了,可她只是摇头,媒人也了解,怜悯的说,不如招个上门女婿,好帮衬着点,你一个闺女家,多难。她只是摇头,还是没日没夜的干活。这一耽搁直到他大学毕业那年才嫁了一个四十岁的男人,那男人家里穷的丁当响,不然也不至于打光棍。等他暑假回家才知道那个男人养了一把懒骨头,姐姐是劳累的命呵。后来他上班,结婚,有孩子,经济上颇苦了一段日子,帮到姐姐也是有限。直到那年,先是妻子乳腺癌,紧跟着姐姐在帮人装沙子的时候,突然沙子塌了,整个人被埋起来,活活给捂死了,他的人生被推上绝望的地步,若不是还有思恩,他定是活不下来。还有建文,他爹只苦了几天脸,便拿着赔偿的几千元又娶了一个积年的寡妇,建文再没有好日子,天天的挨打挨骂。俗话说有后娘便有后爹,陈毅宁回去时,正赶着中午吃饭,小建文坐在门槛上,端了豁口碗吃窝窝头,他爹和后妈就着猪头肉喝着小酒,当时要带他走,建文爹说可以,拿钱来。当时他也是一屁股外债,回到城里立即辞职开始拉广告,卖保险,后来开公司,好转的时候就想着建文的监护权,老光棍一年一个价,死活不放手,看中了这是个来钱的主儿,一年给的钱怕不比种地强?陈毅宁心痛,却不得不周旋,好在他的生意越来越赚钱,超过了那个人的胃口。
      许烟久久的不做声,手里的杯子质量不错,是花了二十块钱的磨沙玻璃杯,错落的写着have a good day.许烟放心的印着指纹,不怕捏碎的。
      生活就是这样!远比写出来的更深刻,在经过了炼狱的折磨后,你不知道生活还会给你什么,看似一天一天平淡琐碎的过着,蓦然才发现,许多都已经不同了,许多,你,你的想法,你的感情,你的信念,你的朋友,你的爱人,你的家人,太多你在乎的,你追随的,可能早已经不是你看到的当初的样子了,有什么办法?这就是你要接受的,无法更改的。
      他不是擅长讲故事的人,这些事太久没说过,翻来覆去的在心尖上过,渐渐的精简了,细枝末节不由的忘了,只有脉络完整的盘踞在心坎上,缓慢的生长,生长,五脏六腑,不觉得疼,不必去医院。若没有这些麻酥酥的往事,他还是他么?他能成就今天的他么?眼里不觉闪着泪光,不会是伤感,决不是。
      他的眼神捕捉许烟的表情,手忍不住抚上她的脸,许烟猛的一惊,却没有躲,眼睛闭上,泪水顺着流下来。红润的嘴唇随着抽泣微微的蠕动。陈毅宁的拇指按在她的眼睛上,两只手轻巧的捧住脸。他吻着的时候心里还在诧异,怎么发生的?怎么会?许烟不动,濡湿的脸沾湿了他的。他狠狠的用力,不满她的无动于衷,简直是侮辱,他还没有老到忘记该怎么接吻。
      孩子在这里,不可能发生更多的事。只是走了困,生生的熬了一宿。爱情不过是平淡生活的华丽点缀,就像穿惯了普通服装,偶尔也会穿一次耀眼的礼服,精彩的瞬间或许足以让人想个十年二十年的,终究还得脱下来,压到箱底,霉了,烂了最不济也过时了。某一日在阳光柔柔的拂过摇椅中的岁月,会有点感动牵动嘴角,绽放微笑,当日脱下华服的不甘与挣扎沉积的不过是一段美丽的回忆。
      她穿过华服,过足了瘾。即便没过瘾,残存的欲望敌不过恐惧,她不是肆意的人,懂得压制,不奢求。她宁愿相信那只不过是个误会,斯时斯景,是气氛迷惑了他们,与爱何干。
      她选择忘记,很快就会忘记。
      陈毅宁倒是睡着了。干脆给思恩也请了假,安抚好两个小家伙,她也索性补一觉。
      她是饿醒的,梦里正在啃鸡翅,闻着香味,怎么也够不着。睁开眼睛躺着,卧室的门虚掩着,似乎确有饭的香味儿传过来,屋子里很安静,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暗沉沉的颜色在空气中流动,温暖的一如回到母亲家里。恍然不知身在何处,半晌,她才想起来陈毅宁和思恩还在这里,她却睡得昏天黑地,忙起来出去看,只见陈毅宁坐在沙发上,捧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眉心不自觉地皱着,几绺头发垂在前额,使得严肃的坚硬线条不那么肃杀了。
      “你醒了?”陈毅宁脖子有点酸,抬头看到许烟站在门口发呆。
      “嗯,我睡了很长时间吗?思恩和建文呢?”许烟习惯性的捋头发。
      “我把他们送回去了。你有点发烧。我煮了粥,现在喝点?”他微笑,
      “哦?发烧?不会吧?”她摸摸自己的额头。
      “嗓子没有不对劲么?”他站起来,伸个懒腰,往厨房走。“对不住,只会煮粥,最拿手的,皮蛋瘦肉粥。”
      “好像有点,也不错,好久没有感冒了。”不过他怎么知道她发烧?不问也罢。
      她坐下来,等他。他还是陈总,可他和她分享了秘密,他从高处走下来,换了位置,她可以自在点,甚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是可以的,“能把思恩养大真不容易。你天天给她喝粥吗?”
      “全托,一周接一次,忙的时候一个月接一次也是有的,后来请保姆。”他小心翼翼的端着粥,踮着小碎步。
      许烟大笑。
      陈毅宁目不斜视,战战兢兢。
      “味道不错,有功底。”许烟稀哩呼噜的喝粥,食物是为饥饿的人准备的。
      陈毅宁给自己又盛了一碗,坐在对面看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踞案大嚼。他不禁怀疑昨天晚上是真是幻,她只算是不难看而已,也没见她化过妆,天然美女是美景,她算不上,不去煞风景就不错了。他究竟怎么了?忍不住拷问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守着她等她醒来,可是毕竟不是爱情吧?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看不出她哪里像西施。
      “我先走了,明天要还没好就再请天假。你好好休息。”他简直是落荒而逃。
      许烟头也不抬,“好的,谢谢你的粥。”顺手把陈毅宁没有动过的粥倒自己碗里。
      吃饱喝足继续睡,明天当然要上班,她的嗜好,咖啡,奶茶,水费,电费,分期付款的电脑都指着这份工资,她病不起,太奢侈。
      思恩以后不会来了吧?也好,该恢复自己的节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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