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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信命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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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无异站在海边紧张地发着呆,海风撩起了他在朝阳映照下金色的刘海。
沈夜又在梦魇中醒来,谢衣在他面前致礼,一切早已在半个时辰内重演完毕,谢衣不放心乐无异,出来站在木屋外远远看着他,再醒来的沈夜不认识乐无异,所以只随着谢衣站在木屋里的门前。
海风把谢衣额际的一缕头发打散吹得飘在他面庞上,谢衣惦记着乐无异,还未来得及去理,在一旁的沈夜看着他,忽然抬手帮他把那缕发捋下,仿佛再顺理成章不过。
谢衣反应过来后眼神霎时散了,侧首看了看他,沈夜做完那些,也没什么特殊的表现,注意力被海上发生的事吸引了去,谢衣也就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水面上泛起一小圈涟漪,夏夷则现身,他赤裸着上身在海面上,透过清澈的海水能看到水下他的鲛尾还未变成人类的双腿,看着乐无异抱在怀里的一床被子,他有点庆幸,自己对他还是了解一些的,没有直接恢复人形上来。
他平静地看着那床被子发话:“……无异,我的……衣服在何处?”
乐无异自然没那么无脑,作为三皇子的贴身侍卫,他当然想得到夷则出水后是要衣袍的,但是实在不是他忘了拿或是故意不拿,而是——他没有啊,夏夷则之前带出宫的衣服都放在太华山了,乐无异随即被乐绍成带回了长安,也没来得及要。
他解释了缘由,道:“这大海边的附近也没有镇子,我们离开后就给你买几身。”
说着乐无异抖开被子,两只手臂打开被子,单腿蹲下作浴帘状:“你放心出来,我挡着呢,水里很冷吧,你快上来,别着凉了。”
“……”夏夷则倚着海脊看了他一会,赤裸的胸膛和劲瘦的腹部上的水珠还未蒸发干净,他想了想说“把你的马甲递给我。”
最终还是用了乐无异的腰封,夏夷则恢复成人后,将腰封绕了一圈围在胯骨下,上到海岸被乐无异一把用被子裹了起来。
“无异,我很冷。”夏夷则望着不远处木屋前的两人,毫不留情地拒绝乐无异把被子在他胸膛前裹了一圈像抹胸一样的包法,自己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包裹住双肩,把被子像斜领长袍一样的裹在了身上。
幸好他个子高,借宿的被子也不太长,他拖着后面堪堪及地,前面露出脚踝的大袍子和乐无异一起上了岸,回到木屋里。
虽然屋里四人中的三人会传送法阵,但夏夷则总不好劳谢衣和根本不识路的沈夜去帮自己买衣物,遂只能穿了乐无异的备用衣服,只着长袍和长裤,去了马甲,松开袖口紧紧系着的八颗扣子,他骨骼比乐无异稍大一些,于是领口的扣子也不能全然系上,只当一件简易的外袍穿。
虽然他穿上了和乐无异一样的衣服,但因为穿着的方式大不相同,二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可比性,乐无异出于用剑的考虑,袖口裤脚都束得很紧,从装束就能看出是潇洒的剑客。而夏夷则主修法术,则没那么多顾虑,先前那身素衣继承了太华山修仙的道骨仙风,而现下相对彰显贵气的蓝色上身,则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普通人。他因为习惯性地怕冷,还把领子立了起来作挡风用。
夏夷则整理着着装,乐无异在后面一边看,一边抱剑专注地研究他的头发。
尽管夏夷则一直说:“无异,我自己可以。”
乐无异还是跃跃欲试地上手了,意外的是,他竟然还上手很快,夏夷则只帮了几下,乐无异基本上是一个人把他的头发擦干打理好,然后按照记忆给他束了起来。
恢复成人的一切都弄完后,他们即刻准备离开海域重新出发了。
乐无异问夏夷则上岸后的第一件事他想做什么?
夏夷则知道他在想什么,遂答:“母妃已去,长安的事可暂时搁置,先帮着谢衣和流月城找回昭明碎片为好。”
于是一行人先去了广州给夏夷则和沈夜买了几身衣服,这就出发去星罗岩了。
流月城上古文献记载,星罗岩有一处神农封印,根据谢衣当日在巫山水底所听到的神农所留之言,他猜测是伏羲命神农将昭明的其余碎片之一镇压在此处。
这次醒来,沈夜问了几个前几次并未问过的问题。
“是他命你带我下界?”‘他’定是指前任紫微祭司了。
谢衣衣迟疑,还是答道:“是。”
沈夜得到答案,眼神沉了沉,没再说什么。
到星罗岩后,他又问:“你们在找什么?”
谢衣对沈夜的能力再知晓不过,生怕自己说漏了什么引得沈夜怀疑猜测,他答道:“属下奉命来下界寻找当初神农遗失一物。”
“人皇神农?”沈夜自语一句。
谢衣心中忐忑,遂不再接话,始终确定沈夜在自己身侧,其余精力就用来荡平星罗岩里的怪物。
乐无异砍伤一只怪物,收剑落地,瞥向那边随口朝沈夜叫道:“喂,你都不出手的啊,好歹动一动啊。”
沈夜闻声没动,过了会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对了,他确实自始至终都没出过手,实在是因为谢衣对付这些凶兽十分游刃有余,根本不需要他出手。
加上沈夜在流月城也很少遇到出手的情况,记忆中最近的一次,也是这几十年来唯一的一次,就是三月前父亲为试验矩木能否救治沧溟,要将他和小曦送入矩木,他为带着小曦逃离,一路打伤守卫和祭司。
现在既然乐无异说了,沈夜动动手也无所谓,他抬手开始结印释放火球术,封印术。
谢衣在打斗过程中看愣了,实在不怪他,因为他几乎从未见过沈夜施这种最基础的法术,只是在他一开始拜入大祭司门下,沈夜亲手示范过几次而已。之后他很快学会,沈夜也再未动用过这些简单术法。就连当年沈夜继位后曾有些祭司不服从沧溟管制,发动叛乱,沈夜当时使用的法术俱是高阶,威力甚猛。
火球术与冰封术虽然基础,只要施术之人灵力强大,效果自然也是不俗,而沈夜自巫山与司幽一战后,灵力已损伤六七成,起码要十年才能恢复,所以此时沈夜的灵力竟和当年少年时的灵力修为一般,法术效用也没那么强大了。
他是真真正正回到了许多年前,无论修为,记忆……还是感情。
谢衣听说过,当年师尊从矩木出来后,时任紫微祭司便将他囚禁在了神殿后一处废弃的塔殿,将烈山部族所有的法术传授予当时的师尊,为的是为体弱的沧溟造就一个几乎无法被打败的坚强后盾。
而如今,沈夜也不记得那些法术了。
幸好他体内神血之力尚存,在人皇神血护持之下,还能自保,修为也强于常人。
谢衣明亮的双眼怔怔地望着,心底猛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
谢衣手里幻出另一把金色长剑,他一手架住攻过来的猛兽,另一手将剑递给沈夜。那日巫山之后,沈夜的佩剑就由他保管着,借着这个机会,他将它归还。
沈夜不喜用法杖,而用剑也成了流月城有史以来权力最至高无上的大祭司的标志,凌驾于城主之上,是整个神裔之城的主人。他不用法杖的原因不言而喻,自从那人将他和小曦强行送进矩木后,沈夜就不可能再成为那种手持法杖戴着面具永远站在城主身后的大祭司。
思绪飘得太过远了。
沈夜接过剑后有些愣怔,他那时还不常用剑,谢衣看他一眼,架起自己的剑,两指缓缓抹过剑身,将灵力灌入剑刃,沈夜理解能力很好,很快明白谢衣的意图,随即重复了谢衣方才做的动作,他虽然不记得这百年间的事,但身体的记忆却是在的,明明是和谢衣一模一样的招式,却比谢衣的剑势要凌厉许多。
“……夷则,你看。”乐无异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一时有些感慨。
夏夷则也往那边看了看,道:“缘来则聚,缘去则散……但有些人,或许是注定要相随一生。”
夏夷则归队后,乐无异一直空落落的情绪终于重新被填补,感觉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很舒心,很快乐。
他抽空看夏夷则一眼:“夷则,你信命么?”
“不信。”夏夷则微微摇头,又接着道“天道有恒,我相信万物自有定数,但世间无人能窥得天道,既是如此,人又何必在意所谓命运?”
乐无异想了想他的话,点头道:“嗯,有些事的确是注定的,但我们又不知道哪些是注定的,哪些不是,还有得努力,能够改变……还是不纠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