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沈谢]静水流深》一坨卫生纸

7、第七章，忘川剑柄

　　许多年以前的那时候，沈夜刚收谢衣为徒，谢衣是他第一次收徒，哪有为人师的自觉，华月批准了小谢衣留在神殿内，小谢衣搬着板凳坐在沈夜身边，成天看他处理事务。小孩子难免注意力不集中，盯着自己的师尊看了好几个时辰，才去看别的东西，他注意到摆在里间的一只小偃甲盒子。

　　盒子是沈夜沈曦从矩木回来后，沈夜做的。那天回来之后，他每天都在学各种术法，一定要拥有力量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偃术是那段时间他学的许多东西之一，小沈夜用掌握的偃术做了很多杀伤性武器，后来有一次，刚从矩木出来昏迷醒来没多久的小曦发现了其中的一个，想要。沈夜怕伤到她，就随手改了，之后就一直放在沈曦房间。

　　那是，师尊最珍视的亲人的房间。小谢衣不敢进去，扒着门偷偷看那个盒子。

　　正在处理公务的沈夜偶尔往这儿瞥了一眼，看到他，问他在看什么，他总是不允许别人接近小曦，他不允许有人再次伤害他的妹妹。小谢衣回答在看那个盒子，沈夜遣人拿了另一个自己做的偃甲给他看，小谢衣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之后他就经常派人教谢衣一些偃术，但他不怎么会亲自教，因为他认为偃甲的杀伤力不够大，不够强。往常都是瞳用得多些，因为偃甲对他的帮助很大。

　　沈夜一直亲自教谢衣法术，沈夜主修木系，自然谢衣也跟着修习木系。

　　没有人料到谢衣在偃术方面的造诣会如此高，除了沈夜，无论他唯一的弟子做出什么，他都没什么好惊讶的，只因为那是他亲自挑选的，唯一的弟子。

　　——除却谢衣在流月城做的最后一件事。

　　那时候，小谢衣好像长得很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那个个子小小穿着小祭司服的小孩总是在沈夜与华月，瞳他们说话时，要不就乖乖地站在师尊腿侧，仰着头眼神在几人之间来回打转。要不就是躲在后面的屋子倒弄偃甲，背法诀。

　　有次他做了一个可以调节高度的椅子，笑着自己把椅子调到了和师尊一样的高度，天真地侧头看着沈夜……

　　他不曾知道，这些在后来沈夜的记忆中占着多大分量。

　　谢衣一直自己玩到了十五六岁，沈夜开始教他做一些杀伤的偃甲，一做就是很多年，因为流月城虽然高居天宇，但毕竟需要自我卫护。

　　十五六岁时，作为紫微大祭司唯一弟子的谢衣，他的法术和灵力，在流月城中能超越他的不足十人。
　　等他长成和沈夜差不多高，谢衣渐渐成为了高阶祭司中不可或缺的一员，成为了沈夜的得力助手。
　　沈夜渐渐不再只是教导他，灌输他什么，更多的是交流，听他的想法。谢衣在偃术方面的造诣越发深不可测，他与他的师尊，成了朋友，至交，他不再只是仰望着紫微尊上的少年。

　　但谢衣仍然喜欢自称弟子，一方面是尊敬，另一方面则是自己的私心，会显得亲昵。那时的他不曾想到，后来这个自称，成了伤害他至爱之人的一把匕首。

　　后来他开始协助沈夜寻找破开伏羲结界的法子，情况似乎一天比一天明朗，沈夜心情有时会很好，谢衣自己私下会做很多能帮助族民的偃甲，沈夜也随他去。他们都近乎天真地想过曙光的到来……
　　那段时间的沈夜……后来谢衣想来，他私心上宁愿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段。
　　直到结界破除，令所有人措手不及，心魔趁机进入，沈夜与其结盟，师徒形同反目。
　　那一战，谢衣终究是败了，沈夜点到为止，停了手，俯身对他伸出手。谢衣有瞬间的绝望无力，但还是递上了手，站起来……

　　从神殿回到居所后，谢衣停了所有手头的工作，一心研究武器，一定要去除心魔！

　　再后来，直到下界，谢衣曾经觉得他有些变得不像谢衣了，他不再一心想着让人们生活得更好，而是醉心于武器研究，只有驱逐心魔，沈夜才能回心转意。

　　那几年天下大旱，他自避世的山中得到消息，制造巨形偃甲，引得天上水，暂缓一时百姓缺水之患。
　　那年巫山水边，谢衣遇到了阿阮，他跟阿阮说：我好像变了，变得不再是我……心中的焦灼复杂从未言语出口，阿阮却看得明白，笑眯眯地撑着灶台说：谢衣哥哥别想那么多了，你才不是那么复杂的人……
　　谢衣哥哥想要的，也只是保护你想保护的东西而已，只不过，想保护的人多了，途径也有很多啊，做武器也是其中之一。
　　谢衣闻言想了想，笑了，低头切着案板上的菜。

　　谢衣从睡梦中醒来，听到屋外有敲敲打打和窃窃私语的声音。
　　静水湖边，蓝衣服背着偃甲包的少年坐在地上，身旁坐着上次那个小孩。
　　那脸上有着上古纹理的小孩说：“有人来了。”
　　蓝衣服的少年回头：“师父。”
　　谢衣走过去，未等到他开口，乐无异就抢先说：“师父，对不起啊，我就是想着上次把这里弄得一塌糊涂，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没修，呃，所以我就想把这里修好再走，您别赶我走，成么？”
　　乐无异坐着的地方正是上次被他身旁那小孩一指头劈碎的码头一角，他也正是在拿着木材拼接修理，尝试恢复如初。
　　他身旁的那小孩，也不知是见谢衣来了还是被乐无异提到糗事，扭过头去身影渐淡，消失在空中。
　　如果是以前的谢衣，他定会马上就修理好，不会当个累赘一样拖延这么久，但谢衣最近想得太多了，怎么治沈夜的病，怎么才能彻底隐匿行迹……
　　谢衣说：“别这样唯唯诺诺，你又不欠我什么。”
　　乐无异听他这句话的语气和那时在神女墓从崩塌的大石块下救他时的语气分明一模一样，鼻子一酸差点就哭出来。他忙低下头假装修理，低低说了句：“我欠你的，可多了去了……”
　　乐无异一直在修理坏损的木板，谢衣站在一旁静静地走神。
　　快修好的时候，乐无异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拿出一截残缺的剑柄：“对了，上次走得急，忘了把这个给你，这是——师父你的东西，应该回到它主人的身边。”
　　忘川……
　　谢衣伸手接过，他接过的刹那，一些片段突然从脑海中一一划过——
　　他收起忘川剑柄。
　　乐无异把忘川递给他，见谢衣拿到剑柄也没有说话，自己也无话可说了，失落地低下头。
　　谢衣忽然说：“方才那是，禺期前辈？”
　　乐无异摇摇头，正要解释，却发现了什么，惊讶抬头：“师父你！你想起来了！”
　　谢衣眉头轻轻拧着，道：“并不是，方才你把忘川给我，你知那剑乃是由我所制作的偃甲人的重要部分改装而成，上面残余了些许我的灵力……”
　　“是这样……诶？不对啊，之前你拿着忘川，不是没有想起来？”
　　“之前上面留有封印，而此次剑身损毁，封印自然消失，我也就得到了那些……记忆，不过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乐无异本来期待的眼神，在听到只是‘一小部分’以后，又黯淡了下去：“哦，是这样啊……不过，你还记得禺期。”
　　谢衣嗯了声。
　　乐无异忧伤地道：“师父你可能不知道，禺期在我们去流月城的时候，以天地为炉，已经投身昭明了。”
　　谢衣闻言有些惊诧：“那他现在？”
　　“不知道，大概是不在了吧，不过，昭明不愧是汲取了他的灵气，这不，没过多久就已经化灵了。”乐无异说着，对着腰间喊了声“哎哎哎，出来见个人。”
　　昭明：……
　　乐无异习惯了似的耸耸肩：“这小屁孩，比他爹脾气还坏，之前说剑灵必须得有名字，非让我给他起，我就起了个‘小期期’，他又嫌难听，别扭死了。”
　　“本来就难听！”透明身影又成实体显现出来，抱胸怒道。
　　“好好好。”乐无异投降似的举起双手“那就叫‘昭明’吧，大气婉约，是你本来的名字，怎么样？”
　　“哼，不行，如果叫了这个名字，我怎么知道你是叫我还是叫昭明？”
　　“你就是昭明啊。”
　　“我不是！我是昭明剑灵。”
　　“……”乐无异啧啧叹息“世风日下啊，剑灵一代比一代没有剑灵的自觉了。”
　　“你……！”
　　其实乐无异不知道的是，禺期和昭明剑灵还真的不同，禺期是仙投炉祭剑，所以有仙身的记忆，与投炉时一般样貌。而昭明剑灵，则是真正的事物化灵，与旧时晗光剑心化灵一样，所化之灵如同初生婴孩，自然什么都不知晓。
　　谢衣看着他俩逗趣，不禁笑了笑。
　　乐无异惊讶地睁大眼睛：“师父你笑了！”
　　谢衣拧眉：“……”
　　乐无异眨眨眼：“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您……我是说，看见真正的你笑呢，真好看。”

　　“你是怎么破除结界的？”谢衣问。
　　“呃，这个……”乐无异挠挠头“用昭明，划了一个小口子。”
　　谢衣点点头表示明白。
　　乐无异生怕再冷场，转换话题：“那个，沈夜呢……我是说，太师父呢？”那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着实艰难。
　　谢衣道：“你不用勉强。”他说着，也想起了沈夜的去向，转头寻找，停住。
　　乐无异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屋子背面，那人微微仰着头站在月光下。

　　谢衣远远望着他，刚才从忘川剑柄中得知的偃甲回忆中的一句话袭入脑海：
　　“从今日起，本座只当从未结识谢衣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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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被人抛弃，是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