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谱》秭離

35、十九 冤家难解难分3

　　夜晚来临，盟主和城主两个好基友在雍城中的醉香楼宴请江湖豪杰。

　　听闻酒儿姑娘并没有找到魔头鹤。
　　甄玉放弃了去找魔头鹤算账的计划，因为他摊上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那日听闻有人说街上有魔头鹤的身影，他便去探查过。那魔头鹤大摇大摆的模样十分自得，深怕别人认不出他似的。他一眼就看见，这个魔头鹤的原型，的确是一只鹤。今日他堤防有邪教作乱，刚刚拦下想要窥探妹妹的登徒子，就见到那魔头鹤轻快地登上马车，头往马车里一探。他阻挡不及，却听魔头鹤轻呼：“没人？”

　　怔愣间，那人回头，看了看自己污迹斑斑的衣摆，笑着将伞给了他。
　　他也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跟着人群往盟主府走去。

　　走到半路，他才觉得不对。
　　他一直守在妹妹身边，人怎么可能就凭空消失了？
　　父亲那里自然有人禀报，他回到马车那里，却见到妹妹正躲在位子底下躲雨。甄美美明明就在马车中，那魔头鹤把人们都调走，是何居心？

　　如今魔头鹤消失了，他身边却多了一个“女人”。

　　甄玉想到今日的风波，自然不会傻到站到众人的眼前听人说闲话。此刻，我们来到夜晚的庙会，甄玉心事重重，想着怎么和家里人解释，我则担心着脸色的粉掉了，甄玉见了我这人妖样不得把我砍了。
　　我在成衣店里买了件女装换上，在胭脂摊前面挑挑拣拣，心中乌云密布。

　　这个怎么用的？不过是抹嘴巴的，为什么还出那么多款式。
　　刚才吃了不少零嘴，嘴上的唇脂早就蹭掉了。我生怕甄玉看出什么，我便想着随便挑了一个抹嘴上，又怕抹的方式不对，便冲那小贩道：“这位小哥，你帮我涂下。”
　　“啊？”小贩涨红了脸，“使不得，使不得……”
　　“我不会！你卖的东西你不帮我抹？”我气势汹汹道。
　　小贩瞅了一眼甄玉，看着我伸出去的胳膊，想要接过，却被甄玉挡下。

　　“不妥。”
　　甄玉替我掏了银子。那唇脂又回到了我手上。
　　“为什么不可以？”我瞪着他，这该死的家伙，什么都跟我作对。要不是他在盟主府里乱说话，我会在这里浓妆艳抹吗？
　　甄玉抿了抿嘴，偏过头去。

　　我要报仇！

　　我心中计较着还要麻烦这人送我出雍城，还要让他恨不得摆脱我。打虽然打不过，不过惹人讨厌却不是难事。
　　男子都不喜欢什么的女人？
　　我心里渐渐浮现魏娆的面容。娇气、暴躁、不讲道理、没品味。

　　我会心一笑：“我要买首饰。”
　　甄玉并未拒绝，便被我拉到不远处的金玉铺。这牌匾挺精致的，里面的东西也价值不菲。要是我看上了什么甄玉买不起的东西，他得多难堪啊！
　　我心中哈哈大笑，面上则羞怯地瞟了甄玉一眼：“甄公子，我可以进去瞧瞧吗？”
　　甄玉挺大方地点了点头。

　　我走进去，老板便笑意盈盈地迎过来，看了看甄玉，笑容又僵在了脸上：“甄公子。”

　　没等他问候我，我便走进里间，装作很懂的模样挑挑拣拣。那日魏娆的首饰太杂乱了，我也不太认识，只是知道她光是同款的耳饰都要买上三种不同的颜色，实在是太败家了。我自然不想戴女儿家的首饰，便看了看簪子。
　　这个金灿灿的看上去很值钱的样子……可是我可不想把这种俗气的东西插在脑袋上。
　　这个木头的和我之前那个倒是有点像，可是看起来太便宜了……若是挑太便宜的岂不是便宜了那个伪君子。
　　这个玉的也好看……可是是男款……

　　我心中纠结万分，脸上也有几分郁结，便扯了扯甄玉的衣袖：“甄公子，我要给你个试炼。你，给我挑个。”
　　我暗笑，若是你拿那个金簪子，我就嘲笑死你。

　　甄玉倒是没有多想。他拿起我刚才看的三个簪子，跟老板说：“要了。”
　　老板眉开眼笑：“甄公子对小娘子真好。”
　　我：“……”

　　虽然没有嘲笑成功，掏空他腰包的目的还是达到了。想到甄玉这家伙肯定心里正骂着我能花钱，我就乐开了花。

　　我左手拿着烧饼，右手拿着糖人，嘴里叼着一个马蹄糕，看着甄玉手里还捧着半只烧鸡和几袋零嘴，露出善良的微笑：“甄公子，我是不是买得太多了？”
　　甄玉沉默地摇了摇头。

　　我装作无意道：“甄公子自己有没有什么产业呢？禾儿平日吃得就比较多，还特别能花钱，不知道甄公子手里头富裕不富裕呢？”
　　甄玉轻轻地说：“家父是盟主，除了各门派每年的缴银，家里有几家镖局、客栈和钱庄，应当是不缺钱的。”
　　没想到这武林盟主混得还不错，每年都能从那么多门派里捞一些税。我心中嫉妒，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甄公子真幸福，都二十多了，还靠着父亲的产业生活啊。”
　　甄玉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眉头紧紧得拧在了一起。

　　我心中狂笑，扎心了吧！这种毒舌妇人，看你敢不敢要！

　　走到街道中央时，周围也更加热闹。年轻的男男女女都出来游玩，若是有心仪的姑娘或者公子便可大胆地上前搭讪，就算被拒绝了也不尴尬。有几对通过传音阁牵线的俊男美女们也见了面，小声交谈着，偶尔发出几声笑声。
　　这就是肆意的江湖啊……

　　甄玉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春心大动的少女们很显然并没有被今日的那些流言蜚语所击退，反而目光都暗暗落在了甄玉的身上，我也接受了不少火辣辣的目光。
　　我见惯了仙庭里那些神仙，再加上对自己的容貌也有几分信心，只知道甄玉样貌生得极好，只不过和天庭里的神仙比起来也不算有多么出众。

　　我对甄玉说：“甄公子你离我远一点吧，我可不想被那些姑娘的目光给撕了。”对，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对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甄玉却只是挪了一小步，挡在了我的前面。那些视线，便被挡住了。
　　我推了推他的后背，嘟囔：“这样子我还看什么庙会啊！”

　　甄玉却不让，我只能抓着他的背，一双眼猥琐地四处打转。
　　那个为什么说这几日雍城全是俊男美女，可是这么看下来，却没有个能比上林美人一根头发丝的。
　　我有几分兴趣缺缺，正巧有一群人碰见甄玉来打招呼，我便摆摆手：“你去跟你朋友好好叙叙，过一会儿，我就在前面河边那颗大树下等你。”

　　我可怕那些人过来，我就要露了破绽了。
　　也不等甄玉拒绝，我就把他一推，低着头转到了一边的面摊中。
　　甄玉见我不想搭理他，便跟着那些人走了。

　　我也不想吃面，看见甄玉走了，便又慢慢走到河边树下，心中盘算着。甄玉的耐性估计也要到极限了，我是等着要他带我出雍城呢，还是现在自己都走呢？
　　也不知道酒儿姑娘怎么吩咐的，要是城门口现在有一堆人守着，我岂不是要自投罗网？

　　怔愣间，我手中的糖人没了。

　　我收回发呆的眼神，只见一个穿着褐色衣袍的男人站在我眼前，手里拿着我的糖人。那人见我看过去，轻咳一声：“小娘子在这里发呆作甚？”
　　这可是赤裸裸的搭讪了。
　　我心中气愤不已。前些日子我在街上晃了那么多圈也不见有美人勾搭我，今日无奈扮了女装却有人欣赏，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世道！

　　我这身型一看就是不男不女，原来眼瞎的不止甄玉一个。

　　那褐衣男子见我不搭理他，又是微微一笑。这人看着也就二十岁上下，长得也还算端正，就是长得不太像好人。这样的人估计不傻，我还是不要理他，以免露了破绽招惹麻烦。

　　“在下杜臻。”杜臻避开了我想要抢过糖人的手，诱哄道，“小娘子告诉我名讳，我便把糖人还你。”

　　若是月香香此刻在天上看我，肯定得笑死我。
　　我一个俊美绝伦、英武不凡的神仙，竟然，被调戏了？

　　“不好意思，我是男的。”我咬了口烧饼，努力消化着自己被调戏的事实。
　　杜臻却不意外，点点头：“我看出来了。”

　　“啪嗒”一声，烧饼也落了地。我抖索着手：“原来你……”
　　“你打扮成这样，倒是挺有意思的。不过既然都是男子，又有什么讲究的。”那人含笑着把糖人还我，指尖在我的手心刮过，“我们去别的地方聊……啊？”

　　那一柄雪白的剑，横在了他的眼前。

　　我却盼着甄玉不要回来。

　　那人白衣胜雪，一双冷眸看着杜臻，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出现的。只是一道剑光闪过，他已经出现了眼前。

　　我却感受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仙气？

　　杜臻后退了几步，目光扫过我和甄玉，笑容也有些勉强：“没想到甄公子，也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甄玉皱起了眉，剑尖依旧毫不留情地锁住了杜臻的喉咙，“你碰她？”
　　我的脸有些发白。
　　杜臻像是这才理解了什么，这甄玉竟然跟个愣头青一眼，公母都分不清。他不敢直接说出来，只好勉强地提着嗓子，故作疑惑道：“他是个男的，我为何不能碰？”

　　剑尖一抖。

　　我觉得有一股凉意在脚下升起。

　　那一双冷霜般眸子，隐含着锐利的锋芒。

　　这下，我知道，我可以说是作死得非常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