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谱》秭離

13、八 寻妖

　　光光听了四夫人的一面之词自然不够，或许只是为了避免怀疑，茅道士又接连拜访其他几个夫人，脚下却轻快不少。
　　大夫人根本没有见他，只是托古陶给了茅道士一张不知数目的银票，叫他莫要扰她。茅道士嘴巴一咧，马上感恩戴德的，就差发誓了。
　　听茹夫人夜里的话她对这道士也是不喜却也不至于厌恶，当茅道士请丫鬟通传的时候她也应了，和茅道士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茅道士也呆不下去，就很快告辞了。我跟在他身后，他就回头叱喝我：“走快点！”
　　我心中鄙视：就知道把气撒在我身上！

　　三夫人这里却木门大开，显然料到了茅道士的到来。这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原以为三夫人可是恨极了茅道士，会闭门不见，没想到竟然如此猖狂，门开着，却始终没有人来招呼我们一声。
　　茅道士不敢随便进去，还是内里的三夫人沉不住气，走到门前微笑道：“是什么风又把大师吹来了啊……”
　　茅道士见到这样美艳的人儿也不由得直了眼，心中惋惜，面上还是笑眯眯的：“三夫人，贫道又来看你来了……”
　　我心中作呕，忍不住看三夫人她也是一脸便秘的神色。

　　正在这时，三夫人身后竟然又走出一个人。
　　这下我眼睛瞪圆，呼吸都快停止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那人神色淡漠地瞟了一眼那茅道士，就听三夫人娇笑道：“酒儿姑娘你瞧，就是这满嘴胡言乱语的道士，可能收了你去。”
　　茅道士混迹多年，哪能不知道酒儿家和酒儿姑娘的威名。那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当下腿一软，拔腿就跑，连一句话也不敢说。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孤零零地站在三夫人的前院里，当酒儿姑娘的视线又落在了我身上，我又僵得动不了了。
　　三夫人没理会我，冷哼一声就走回了卧室，酒儿姑娘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神色温和宛如初见。
　　听闻酒儿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此三夫人请她来可是一个太太聪明的选择。若说寻妖，又有谁比得上酒儿姑娘这个妖？若她说一句不是，谁不信？我痴痴呆呆看着她，鼻息间似乎又闻到了那醉人的香味。我很想拿出林美人的画卷瞧上一眼就不会迷失了，却没有力气，整个人晕乎乎的。
　　酒儿姑娘走近了我，挑起我的下巴，眼睛清澈如水，透亮如星。她认出了我。
　　“是你。”
　　若是放在平常，有这么一个绝色女子在芸芸众生中认出了我我肯定会给月老烧上两柱香，此刻却只觉得尴尬。
　　我释放出一点仙气，化去了酒儿身上的味道，这才好受了些。我嘿嘿一笑：“酒儿姑娘好。”
　　酒儿姑娘淡淡一笑：“当日你还说要品我这美人酒儿，如今还敢不敢？”

　　我只差跪下了，连连摇头：“不敢，打死我也不敢！”说是这么说，我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咽了下口水。

　　我委屈地看了看她，腆着脸道：“酒儿，我那日回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肚子里长了个东西，你帮我看看。”
　　酒儿姑娘看着我指着小腹的样子皱了皱眉，猛地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我的脑袋：“淫贼。”
　　我心中挂念着那魏敖口中的“树液”和“树老的神识”，一脸希冀地看着酒儿姑娘，被这么一指弹打得头昏眼花。酒儿姑娘这才轻咳一声，气定神闲地往我腹部一扫，说：“这是树老的树液精华。那日他功法即将大成，便给你们饮下了这精华，没想到弄巧成拙。”
　　一说这个我就来气，想到那日还是酒儿姑娘骗我喝的，又不敢说她二人狼狈为奸，只能装作不知道似的苦着脸：“这精华可会害人？”
　　“这树液精华本就是大补之物。树老若是能让它在人的精血里滚一圈回到本体就能妖力大涨；若你能吸收它，也能回复灵力，提升修为。”
　　我听了眼睛一亮：“吸收它。”我正愁没灵力回天庭呢！只是听酒儿姑娘这话，似是知道我身份的，不然凡人怎么又可能吸收这大补之物，就算不死，也难逃被树老捉杀之命。
　　酒儿姑娘眯了眯眼：“当然若你有本事的话……不然等树老抓到你，你这点修为肯定遭殃。”
　　我忍不住从鼻子里哼出气来：“他可知道他惹的可是什么人物？本小仙可是司命的人！”
　　酒儿姑娘没说话，眼珠子在我身上转了一圈，轻笑出声。
　　这可是不屑了。

　　“树老托酒儿家帮他养树，五万金。”酒儿姑娘忽然说，“记得那日船中那本体吗？树老有三千高龄，原本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硬生生用药酒泡活了。”
　　我呼吸一窒，不敢置信：“你们延长了他的寿命？”
　　“也不尽然，若不是他修炼了那功法，我们也帮不了他。”
　　想着那黑色翻滚的液体中是人的尸体，我就觉得恶心。想到酒儿姑娘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自己就是那个帮助树老的人，我立刻感受到了不适。

　　我动了动嘴唇。
　　这时屋里的明玬见酒儿姑娘许久不归，出声叫唤。那一声酥到了了骨子里，像是熟识，让我更加怀疑起三夫人来。酒儿姑娘转身欲走，我忍不住叫住了她。
　　我本是想说什么的，到了嘴边却控制不住问了句：“古府里谁是妖？”
　　酒儿姑娘嘴角抽了下，没能理解我跳跃的思维，只是留给了我一句奇怪的话。
　　“反常即为妖。”

　　***

　　反常。
　　何为反常？

　　我觉得这古府除了我就没一个正常人。
　　茅道士或许得了失心疯，跑得没了踪迹。我知道他在怕什么，酒儿家虽然是妖精窝，却跟他们道士一样也捉妖，自然知道他几斤几两。心中早就对酒儿姑娘的本事夸大，仿佛人家捏捏小指头，他就灰飞烟灭似了的。
　　我唾弃这种人，却不由得挺了挺胸膛——瞧，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刚出了前院便有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向我这走来。其中一个年龄大些，容颜妩媚；一个圆得跟小肉球似的，年纪很小，手里拿着一只风筝。不用猜，这肯定是三夫人的两个女儿。
　　看着这两个娃生养的如此之好，我不禁有些同情四夫人。

　　那五小姐看见我，忽然松开姐姐的手，跑过来抱住了我的腿，喊着：“哥哥抱，哥哥抱！”
　　我愣了下，没想到我的风姿气度已经有对五岁小娃的杀伤力，蹲下身把小肉球抱在怀中，她就咯咯笑了起来，口水都流到了我身上。看着她肉呼呼的可爱脸蛋，我还是忍住了把她扔在地上的冲动。
　　三小姐也小碎步跑了过来，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我原以为这三小姐会和她母亲一样自傲，没想到还是个乖巧的小姑娘，不由得心生怜爱，摸了摸她的脑袋。到底是十三岁的小姑娘，一下子红了脸。
　　五小姐搂住了我的脖子：“漂亮哥哥，你是哪来的？”
　　我眉开眼笑：“小妹妹你真有眼光。哥哥是你们家新来种菜的。”
　　“种菜的？”三小姐一怔，伸出手接过自己的妹妹，忽然碰了一下我的胸。
　　这是在暗示什么？我看向她，却见她放下五小姐，竟然露出了一个我难以形容的邪恶微笑，然后拉着抱着风筝的妹妹跑进了院子。
　　下一刻，我觉得胸口一痒，忍不住大叫一声，扒开衣襟一抓，一只黏糊糊看不出模样的虫子掉落在地，胸膛上已经起了细小的红疹。
　　我不禁脸色一沉——这恶毒的三小姐！她肯定遗传了她母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孽！妖孽！

　　我怒气冲冲地回到院子，见卓乾正在院子里睡午觉晒太阳，对比了一下二人待遇，不由得心中叫屈。我拿水擦拭了一下身子，再抹上药膏，竟然没有好转，反而火辣辣地疼，只能用仙气一擦，这才好了。
　　要是让别人知道我用仙气当药膏抹虫咬，我的脸面何存！
　　心中愤愤不平，我把睡梦中的卓乾推到在地，自己躺在那竹椅子上眼睛一闭，这才舒坦了。
　　卓乾闷哼一声，当下把我揪起来暴打一顿，我连连讨饶。
　　打闹一番，我才发现，卓乾早把那树液吸收了，我倒在这干着急，他还不告诉我。卓乾现在看我脸色不善这才说，吸收这树液要运以灵气，包裹其之，磨耗其之，自然就吸收了。我听得难过，我灵气都没了，难不成还要用仙气去碰撞那树液？不行不行，最近一直用仙气，身子都虚了……
　　我眼巴巴看着卓乾，他却说：“我的灵气可没法帮你，你得自己想办法。”
　　我想到魏敖还欠我灵气，却又不想去找那仗势欺人的兄妹。想到魏娆那一巴掌，我的脸还有些火辣辣的疼，别提多火大了。

　　过了一会儿，我才扁扁嘴，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骂了那假道士好几句，还重复了几遍“三夫人肯定是妖，连孩子都这么妖孽”。

　　卓乾倒是一笑了之：“大夫人请了我俩，三夫人请了酒儿姑娘，四夫人请了茅道士，不知道二夫人又要找谁来除妖。”

作者有话说

　　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