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民国》郑斐

5、下毒

　　第二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我才知道昨天晚上有人行刺从北平政府来的视察官员，幸好云亦帆替他挡了刀，才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四太太听了，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不会是，愉夏那面的人吧？”
　　听见愉夏，我浑身不舒服，华夏军阀混战多年，北方基本统一，只剩下霍良和沈友生，而南边一直由云项申.韩珪.还有我父亲均分，直到韩珪进攻我父亲，这才打破了局面。
　　我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亦诗娇俏的怒骂韩珪做事龌龊，伤了大哥，眼眸一转，看向我，“真是的，要不是他，父亲也不会强迫大哥娶自己不喜欢的人，真是讨厌！”
　　我心里咯噔一下，握着筷子的手使了使劲，夹了一筷子米饭送进口中，面无表情。亦诗看我不回应，又挑衅的补了一句，“何和馨，你说是不是？”
　　没有人开口，三太太和四太太边吃边小声聊天，二太太低头喝汤，装没听见，我扒完最后一口米饭，满足的拍了拍肚子，笑着看她，“三小姐，昨儿那冬菇汤真好喝，三小姐今儿还做吗？”
　　亦诗脸色大变，支吾了半天狠狠瞪我一眼，放了筷子转身出去了.我笑眯眯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经意撞上二太太，她仍旧优雅的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和馨，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司令昨天说，再过几天，你父亲要来。”
　　我呼吸一滞，眼眶没来由的红，二太太笑容又深了些，拍拍我的手，“你一定想家了吧，再过几日，等你父亲来了，便可好好团聚团聚，到底是唯一的女儿，又是一手养大，你走了，他必定孤单。”
　　想起临走前那一夜，我放在桌下的手抖的不听使唤，可面上还得强自镇定，笑容满面的道谢。我满心的期盼，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快点到来，可是等父亲武器研究室的成员到姜堰之后，我欢欣鼓舞的跑去问二太太，她却抱歉的告诉我，我父亲不能来了。
　　我一下子就呆在了原地。云项申和云亦帆正巧从外头进来，二太太眉眼间划过一丝不忍，转了头去迎接，我背着人转过头去狠狠掐了自己好几把，总算是把眼泪藏进了眼眸里。
　　晚上饭桌上气氛很好，尤其是云亦诗，我又做了冬菇汤，云亦帆尝过之后，淡淡的说不错，夸了亦诗几句，美的丫头整晚都在笑。可我面对着面前的白米饭，却难以下咽，一直到回到房间，将自己藏进黑乎乎的衣柜里关上柜门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才喷薄而出。
　　云项申一定是不信任父亲，所以夺了武器研究室，却还是将他禁锢在宛城，不让他有机会东山再起。
　　我想给父亲打个电话，他一定好期望见到我，可是伸手碰触柜门的那一刹那，心里针扎似的疼，又一点一点收了回来。
　　还是，不要了吧。
　　如果被云项申知道，他或许又会怀疑我们父女是不是暗中再搞什么小动作，父亲一个人在宛城四面楚歌，处在云项申的监视之下已经过的非常狼狈，我何必只是因为那点徒劳的感情，再给父亲增加压力。
　　眼泪成串成串滴落，我实在忍耐不住，随手扯过一件衣服塞进口中堵住即将倾斜而出的嚎啕大哭。那种锥心蚀骨的疼痛，那种被迫骨肉分离的残忍，我想恨，想恨云项申，想恨云亦帆，还想恨韩珪，恨当初那个偷走父亲武器图纸和机要文件的人，如果不是他得手，韩珪也不会知道了苏淮的底细，继而大举进攻！
　　我正哭着，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我静了一下，门外敲门声又响起，随后便有仆妇开口，“二姨太，您在吗，二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我胡乱擦了眼泪，从衣柜里出来高声应了，匆忙跑到洗手间洗了脸，又上了一层桃花粉遮盖红肿的眼圈，待心情稍微平静，这才去找二太太。只是我想也许我哭的太用力的缘故，桃花粉似乎没起什么作用，二太太细看了我一眼，脸上闪过一抹疼惜的表情，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叫我坐下，笑道，“和馨，你嫁来云家，也有两个月了吧。”
　　我心里动了动，乖巧的笑，“您说的是，我六月里来的，如今都快九月了。”
　　“可是，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还没有跟亦帆圆房是不是？”
　　我嘴角一抽，止不住的脸烧，二太太叹口气，“我虽然不是亦帆的亲生母亲，可也算是从小照顾他长大。亦帆人不坏，只是常年跟着他父亲在外头跑，性子多少有些冷淡。如今既已经娶了你，也算是有妻室的人了，我和司令可都盼望着亦帆能早些给我们抱个孙子，也好叫我们也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你作为亦帆的妻妾，该包容他，是不是？”
　　二太太眯了眼睛，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我一惊，话还没过大脑，冲口而出，“你们，你们想让我给云亦帆生孩子？？”
　　我震惊的看她，就算是父亲不能来的消息，都比不上这一个来的震撼！
　　二太太一愣，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看我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怎么不想？你是他的妻妾，给他生儿育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跟你的身份没有关系。”
　　说到身份，她微微加重了音调。我呆呆的坐在原地，抬起头看她，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身份不重要吗，那怎么不让父亲来呢？把父亲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是更安全，为什么要把父亲困在宛城？？
　　“夫人说的是，是我做的不好，没有主动亲近大少爷。以后我会多关心大少爷，尽到做妻妾的责任。”
　　我吞下满心的苦涩，低头认错，二太太见我如此灵活变通，满意的笑了笑，又叮嘱了几句，放我出了房间。
　　一路上，我都不知道怎么走回去的，云项申居然想让我给云亦帆生孩子，别逗了！
　　如果我生下云亦帆的孩子，并且获得云亦帆的宠幸，别说父亲东山再起，就是一手侵吞云家江山，都是极有可能的。我本来应该是他防之又防的人，他现在说什么，要我给云亦帆生孩子？？
　　别逗了！
　　我坚信云项申这样做是别有用心，睡觉前在床上翻了无数个滚，打定主意明天要去药房配些避孕药以备不时之需。才头疼，就听见外头皮鞋上楼的声音，我心里一抽，云亦帆回来了。
　　二太太的话在耳边响起，“亦帆你别看着他表面冷漠，其实是个内心很柔软的孩子，你若是真心亲近他，他会接纳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二太太胸有成竹，仿佛只要我去靠近，云亦帆就一定会喜极而泣的样子。
　　皱了皱眉，我掀开被子，又一把拉过来；又掀开，又一把拉过来！如此数回，我终于下定决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就是亲近他吗，看他那张冰块脸，要是喜欢我，早就碰我了，至于成婚两个月跟我说话总共不超过五句么？
　　我是去亲近他，又不是去勾引他，端个茶，送个饭的，丫头能做的我也能做，这也算某称程度上的亲近吧。只要叫二太太看见我有所动作了，那还是没结果，总怪不着我了吧！
　　“何和馨，加油！！“
　　我得意的笑，手脚麻利下楼从厨房倒了一杯蜂蜜水，路过我房间门口的时候想起他的伤口，又想起我柜子里那个云南白药，想了想，到底舍不得给他，干脆绝了念头，去他房间送水。
　　敲了门，他很冷漠的应，开开门看见是我，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的放下手里正擦拭着的枪。我端着蜂蜜水走过去，笑嘻嘻的看他一眼，殷勤的问，“大少爷，我给你送蜂蜜水来了，你要不要？”
　　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水，又抬头看我，隐隐皱眉，面无表情，好像我无事献殷勤，当真是那啥奸啥盗的！
　　心里一抽，我脸上的笑又热络了三分，“二太太说你睡前都习惯喝蜂蜜水，要我记着给你送来，我自己冲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你是要喝，还是我去喊伺候你的丫头来给你重新冲？”
　　男人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看，漆黑的眸子一汪静泉，却是深不见底。那天初见那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和杀意又袭来，我被他看的浑身发毛，突然就有些后悔来亲近他。
　　“呵呵，那我叫丫头来给你重新泡。”
　　我干笑两声，自动自发的理解成他不喝，转过身想跑，就快到门边，他突然叫住我，走到我身边深深看我一眼，拿了蜂蜜水轻轻凑到我唇边。我惊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看他的目光微微几分凌厉。
　　丫丫个呸的，感情，他刚才看我好半天，是怕老娘下毒害他啊！！
　　翻了个白眼，我赌气接过杯子一饮而尽，顺手擦了擦唇角，装作恍然大悟的看他，“哎呀，瞧我，怎么一口气给喝了，把您给忘记了？我现在就叫丫头给您重新泡！！”
　　我笑的‘花枝乱颤’，一面说，一面打开房门快速溜出去，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变了嘴脸，一路骂着走回我房间。
　　云亦帆，谁稀得亲近你伺候你啊，二太太还说什么你是个内心柔软的孩子，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