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今世幸村》郁遥

20、归来

　　人一生会遇见很多人，不会在生命中留下足迹的，注定是过客。
　　宁静的午后，微风轻轻浮动，细碎的声音从走廊一角传来。
　　“哥哥！我来看你了！”
　　“我也是！”
　　“还有我，大哥哥！”
　　七嘴八舌的声音在门边响起，随即几个小孩一拥而入进病房。
　　我将手中看了许久的书放下，食指轻点在唇边，做个‘安静’的动作，“小声点喔~还有其他人在休息呢~”
　　说罢坐直了身子，对他们温柔一笑，“你们来看我，哥哥很高兴。”
　　“哥哥好漂亮……”说话的小女孩面孔精致如洋娃娃，一双大眼漂亮如琉璃，只是脸色过分的苍白。这是个患有白血病症的孩子。
　　我心下柔软，俯身摸摸她稀疏的头发，“琉佳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她眼睛一亮，惊喜地抓着我的衣角，“真的吗？漂亮哥哥……”
　　闻言有着金色卷发的男孩急了，“可是你昨天还没说完呢，最后那个蒙面人怎么样了呀？”
　　昨天当我说完‘佐罗传奇’时，那种个人英雄情结迅速虏获了所有男孩子的全部注意。
　　“那个啊……”我故意停下卖个关子，欣赏好一会儿他急于知道答案憋得小脸通红的样子，然后眨着眼睛坏笑道，“以后再告诉你。”
　　“啊！”他失落之后，很快意识到我在戏弄他，恼怒地别过脸去不再看我。
　　“漂亮哥哥。”女孩拉着我的衣角，纯真的眼眸里满是期待。
　　“我要说的故事就是‘海的女儿’。”
　　“从前，遥远的海里有一条美丽的小人鱼……”
　　轻柔的声音在静寂的房间里缓缓流过，似春天的微风，带着几分醉人的暖意。
　　所有的孩子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少年。
　　阳光照进室内，细碎的光点跳跃在少年紫色的发间。即使生病而面色苍白，丝毫不减半分优雅和高贵。
　　日光柔和了少年的五官，清淡的面容带着丝丝笑意望着纯真的孩子，眼里落满温柔。
　　不二推开门看见这样的幸村，坦诚，真实，不由地一时怔愣。
　　“……最后小人鱼为了王子的幸福投身海里，化为泡沫消失在空气中。”
　　说完后房间里响起几声稀落的抽泣，女孩们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说道，“为什么小人鱼最后不能跟王子在一起呢？”
　　“也许在爱情的世界里，并不是你付出越多，便能得到幸福。”
　　眼眸闪过一丝哀伤，我低头看向缠在手腕的丝带，如水般冰凉光滑，却带着些许冷意侵入心底。
　　自从柳生奈死后，我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茫然的境地。
　　我的潜意识深处，一直把这个时空的人当成漫画里的人物，即使我生活在他们当中，也觉得别扭万分。就像眼前隔了层玻璃，朦胧的不真实。
　　于是自然而然地，我将自己隔离开，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而当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在我眼前消逝，那种恐慌和无助占据了我全部的心神。
　　我开始审视自己，也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我所遇见的人，遭遇的事，一切都是真实……
　　“哥哥，我知道的，小人鱼最后肯定是变成了星星。”
　　女孩扬起头，白净的脸上还挂着几丝泪痕，大大的眼睛扑闪着长长的睫毛。
　　被那双纯净如水的眼眸吸引，我不由地问，“为什么？”
　　“因为妈妈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所以小人鱼一定变成了星星在守护着王子。”
　　我心底忽地一颤，瞳孔无意识缩小。
　　小奈，你也会变成星星吗？
　　“幸村。”一声轻柔的呼唤，我茫然地回过神。孩子们早已离去，眼前是不知站了多久的不二。
　　他站在阳光中，整个人沐浴着淡淡的光晕，冰蓝的眼眸微微张开，有璀璨的星子在闪耀。
　　他忽地低下头，伸手拂去我落在唇边的发丝。
　　我一惊，条件反射地撇开脸，唇边蓦地触到柔软像花瓣一样的……
　　不二眼中闪过一道光，眸色由浅变深，仿如黑沉的浓墨，里面有云雾在翻滚。
　　等我意识到想逃开时，他低头加深了这个吻。和上次那个浅浅温柔的吻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粗鲁。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在海上漂泊的小船，经受着狂风暴雨的袭击，最终不堪重击地坠入大海……
　　良久，我靠在他怀里低低喘气，眼眸如沾染了夜间的雾气，湿润迷离。
　　好半天我才恍然，一直温柔的不二，也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他沿着我的脸颊一路轻吻，最后咬着我的耳珠模糊地说道，“幸村，和我在一起好吗？”
　　“不二。”我无力地张了张口，在他的眼眸里，我看见自己苍白的脸上飞落着淡淡的嫣红。
　　也许是我太渴望得到温暖了，当一个救命的浮木出现，我拼了命的想要抓住。
　　于是我说，好。
　　不二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反应过来后狂喜地捧住我的脸，“你说的是真的吗？幸村？嗯……我没出现幻听？”
　　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求证，让我心里有一丝酸疼。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也会为我委屈放低自己。
　　我缓缓点头，他眼里的冰川似乎一瞬间融化，直达眼底发自内心的开心和幸福展露在唇角。
　　“我太开心了，幸村。”他在我额头落下一个轻盈如絮的吻。
　　“幸村，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那个阳光正好，微风正好的午后，少年如此许诺。

　　“幸村，后天的集训你会来吗？”
　　我正弯腰给窗前的植物浇水，突然听到真田的这句，我微不察觉地顿了顿，“当然。”
　　“对了弦一郎，最近的训练怎么样？”
　　“一如既往。”
　　我笑弯了眉眼，“弦一郎也是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呢。”
　　真田的嘴角抽了抽，脸貌似黑了点。
　　“其实啊，有柳和弦一郎你在，我是一点也不担心呢。”
　　“我们是王者立海大。”真田一字一顿地说道。
　　“呐，弦一郎，有你们真好。”我微微一笑，风吹着手腕上的丝带上下纷飞，“立海大一定会拿下全国三连霸。”
　　真田点点头，幸村的能力和他们的实力确实无须担心，只是……
　　真田犹豫了下，遂开口问道，“幸村你的身体……不要紧吗？”
　　“这个啊……”我垂下头，露出落寞的表情，“还没完全好呢，怎么办？弦一郎。好担心不能和你们一起比赛……”
　　真田闻言，拳头倏然收紧，“没关系，我们会连同你那份把奖杯送到你面前。”
　　“呵……”我抬头拍拍真田的帽子，忍不住地笑了，“其实我明天就能出院了，只是想看弦一郎变脸的样子。”
　　啪，真田维持已久的冰块脸碎了。此时真田默泪，就知道不该相信部长说的，没一句真话。
　　“真的很有趣呢。”笑眯眯的腹黑部长不忘补了句，顿时真田的心上又插了一刀。
　　时间过得很快，没等聊上几句真田就因部活先行离去。
　　我走至窗边，拿起花洒继续浇溉，只是思绪飞到3小时前——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忍足信看着眼前的少年，眉峰渐渐皱起，“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必须住院治疗，怎么能要求出院？简直胡闹！”
　　我撇过头，不发一言。
　　他看到我固执不言不语的样子更气，手中的钢笔捏地咔嚓作响，“幸村精市，你不要命了吗！”
　　“我请你好好想想那些关心你的人，你的同伴，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顾及下他们的感受吧！”
　　我仰起头，毫无畏惧地和他对视，“就是因为考虑到他们，我才决定出院。”为了立海大的荣耀，那宿命的对决，“你不明白。”
　　“我的确不明白，网球对你那么重要，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我沉默，“学长，我不想讨论网球的重要性，只是我有必须要做的理由。”
　　“对此我只有一个要求，请你帮我保守秘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可以吗？”
　　任性又出奇倔强的少年，让他倍感无奈，“你……罢了，随你吧，不过要减少做肌肉运动。这些药可以暂时缓解疼痛，一旦出现身体问题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明白吗？”
　　他深深地看进我的眼底，“如果你再任性，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我知道了，谢谢你，学长。”对他深一鞠躬，我由衷地感谢。
　　忍足信摘下眼镜疲惫地揉揉眉峰，少年的身影在视线里渐渐模糊。
　　幸村，其实你可以不必那么辛苦。那些孩子有自己的决策力和判断力，你可以试着去依赖他们。

　　出院时我没有让任何人来接我，包括不二，他只是在电话里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我心里一阵温暖，于是简单地收拾下就告别了那些可爱的孩子。
　　玻璃门缓缓开启，我微笑地走在街上。阳光在身体肆意游走，仿佛连日来的疲惫都在暖暖的日光中消失殆尽。
　　身上暖洋洋的，我活动了下筋骨，比想象中要僵硬许多，看来训练计划要提上日程了。
　　踏着缤纷的落樱，我沿着街道一路缓步行走。忽然脚步一顿，前方停着一辆隐隐熟悉的豪华轿车。
　　我心中一动，赶忙藏于身后的藤蔓中。远远望去，少年挽着笑靥如花的女孩儿从酒店中走出。
　　那高傲扬起的五官，俊美非凡。半眯的眼睛显得几分慵懒，尤其眼角的泪痣，张扬而魅惑。
　　此时他低头跟娇小的女孩密语，女孩儿嫣红的笑容和眼里的幸福一刹间刺痛了我。
　　眼睛隐隐的不适，我撇过头去躲避这刺目的阳光。
　　难怪从上次之后再没见过他，原来……是交了女朋友吗。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微笑上前，“呐，迹部，好久不见。”
　　迹部一愣，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惊慌和无措。这些情绪如飞影般一瞬间掠过，快的我来不及细看，然后面色如常的扬起下巴，点点头，“啊，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微微低头，睫毛遮住眼里的幽深，半带忧伤的说道，“一点都不好呢，住院这么久，迹部君来看我的次数少的一只手能数清。”
　　当少年说出‘不好’的时候，迹部心里一丝闷疼。但想到那天的情形，他冷漠地说道，“怎么，他没照顾好你？”
　　呃，什么意思？我愣住了。
　　“有不二在，还需要本大爷的探视？”
　　这带刺的话像鱼骨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难受。
　　我收起开玩笑的心情，脸色也不由地冷了，“是啊，不二的细心的确让我省心不少。不像某些人，只会给人找不痛快。”
　　迹部脸色一变，额头青筋跳动，眼里的风暴愈渐可怕，似要撕裂一切。我毫不退缩地瞪视回去。
　　俩人针锋相对，眼里的火光噼里啪啦，外面晴空万里，这里狂风暴雨。连带着身边的女孩也站不住了。
　　“那个……你们先冷静一下。”见俩人望向她的虎视眈眈的眼神，她瑟缩了下，不过面上仍保持着淑女的风度，“迹部君，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听到这话，迹部一瞬间恢复如常，深蓝的眼眸波澜不惊，“我们走吧，美智子。”说罢他打开车门让女孩上车，然后发动车子绝尘而去，期间没看少年一眼。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眼神带着飘忽的迷茫。
　　“幸村。”隐隐的浅叹，来人将我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青草香，是不二。
　　他将我攥紧的拳头舒展开，见我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他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然后落下一个轻吻。
　　我瞬间惊醒，不自然地推开他，“不二，人来人往的，让人看去不好。”
　　“好，都依你。”温柔宠溺的声调能溺死人。
　　我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不用过来接我吗。”
　　他自然地接过我手提的东西，淡淡一笑，“我不放心。”
　　我不置可否，不二他还真把自己当成易碎品了，遂不满道，“我有那么脆弱吗？”
　　当然没有，只是你的坚强让我心疼。
　　“呐，幸村。”不二停下脚步，冰蓝的眼眸霍然睁开，“今年青学来了了不得的新生呢。”
　　我一震，终于要来了吗，心里有些雀跃和期待，同时又莫名的伤感。
　　最后我定定地看着不二，眼里慢慢燃起斗志的烈火，“全国三连霸一定是我们立海大！”
　　呐，幸村，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话说，今天是部长出院吗？”丸井扛着球拍从场地回来，歪头问即将上场的自家搭档。
　　桑原一边套上重力护腕，一边活动脚筋，“啊，今天部长会回来。”
　　“真的~我的天~我的七仕蛋糕啊……”丸井瘫在教席上哀号。
　　“部长回来跟你的蛋糕有什么关系？”桑原不解，他还是不清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丸井斜睨他一眼，那眼神带着点同情，“桑原啊~你忘了部长是怎么训练我们的？”
　　桑原打了个寒颤，好像的确……部长阴晴不定地加大训练常让他们叫苦不迭。
　　这时默默关注场地的真田突然出声，“柳生，你去替换仁王。”
　　柳生推了推眼镜，镜片的光一闪，正待说什么，那边的场地突然变得嘈杂。
　　黄色的小球从球网另一边飞来，时左时右，对面的一年级新生接的手忙脚乱。
　　“喂！我说，就这点水平也想加入正选？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仁王冷哼，长臂一挥，手腕施力旋转，球划出一道圆弧从球网侧面袭来。
　　眼看就要击中场上的一年生，突然电光火石。球擦着一年生的脸飞向高空，穿透阻碍的气流，利落地压在对面的底线上。
　　一声惊呼，所有人的目光移向一年生的身后。那人手持球拍同后扬的手臂呈180°直线，保持着回击的姿势。
　　好一招‘巨熊回击’，干净、完美，不带一丝赘负。
　　柳刷刷记下数据。
　　“呐，仁王，可不能这样欺负一年级新生噢。”
　　少年嘴角吟笑，手腕的丝带轻舞飞扬，眉间是一贯的高傲，面上却不失优雅。犹如球场上的贵公子，举手投足尽是贵族风范。
　　这人是……
　　新来的一年生们由原先的诧异到恍然，再到不可置信，最后是热切的激动。
　　这是他们部长！传说中的神之子，立海大三巨头之首——幸村精市！
　　“mina~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