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今世幸村》郁遥

14、天才少女

　　徐缓的风从校园的另一边吹来，温暖的花瓣淹没了脚踝，空气中渗着清甜的味道。
　　新生入学典礼结束后，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地朝教学楼走去，阳光温暖地碎入她们年轻的脸上。
　　“那是……”其中一个女生突然停下脚步，众人下意识地朝她的目光看去。
　　教学楼右侧通往图书馆的幽僻小径上，少年抱着双手静静地靠在神木上，似在闭目养神。
　　“幸村sama！”女生惊呼，惹来一阵花痴的尖叫。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视线，女生们顿时愤愤不已，“怎么是她!”
　　礼堂黑压压地坐满了人，这届的新生入学率比往常高出了好几个百分点，其中有四分之三的人是冲着立海大网球部来的。
　　要说起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许多人都忍不住啧啧称奇。这个在网球上登峰造极，容貌上绝色无双的少年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而此刻，少年站在舞台中央，修长的身材挺拔如松。一束灯光打在少年身上，俊美的五官泛着如玉的光泽，整个人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
　　对着底下蠢蠢欲动的学生，少年淡然地扫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都噤了声。嘴角微微扬起，双唇轻启——
　　“立海大没有死角。”丛容，自信，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
　　这短短的几个字，事后成为了立海大历届学生代表的经典台词之一。
　　帷幕的一角，一双眼睛紧紧追随着少年离去的身影。
　　台上，主持人仍在播报，“下面有请新生代表发言……”
　　“呐，幸村学长。”少年跟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少女，她低着头，有些害羞地揉搓着衣角。
　　突如其来的声音扰乱了我的思绪，缓缓睁开眼，面前站着一个……少女，不，确切地说是女孩。
　　“有事吗？”我勾起嘴角。
　　虽然只是个淡淡疏离的笑，却仍然让她不争气地脸红了，终于鼓起勇气，“那个……我叫柳生奈。”
　　哦？我挑眉。就是那个打破了神奈川的记录，以全胜的成绩入校，传闻中柳生家那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少女淡紫色的短发被风吹散在肩上，眉宇间浑然天成一股书卷的清气，眼睛更是清澈如一汪见底的潭水。
　　好个玲珑剔透的人，“你就是柳生的妹妹。”似赞叹，似感慨……还有一丝莫名的惆怅。高处不胜寒，天才注定孤独。
　　他不记得她了，她心里一酸，眼泪几乎要流出眼眶。手不由地捂住胸口，那个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怎么了？你没事吧。”见她表情有些难看，我不由担心地问。
　　“嗯，我很好。”她勉强笑道，“是这样的，等会儿比吕士哥哥要带我去参观学校，他可能没时间去训练了，让我和学长说一声。”
　　“这样啊……”我摸着下巴眯起了眼。理由是很充分，不过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去了么。太天真了，柳生。
　　身处教务室的柳生突然打了个寒颤，心中隐隐的不详。
　　“你的申请，我同意了。”
　　镜片的光一闪，柳生90度弯腰鞠躬，“非常感谢，给您添麻烦了。”
　　“你跟他说中午不用吃了，部长请他吃海鲜大餐。”我笑得意味深长，“还有饭后甜品哦。”
　　哎？她偏过脸，头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纵然她有着高智商，也没参透少年话语中的深意。
　　看到她如此可爱不做作的表情，我心里忽然变得柔软，抬手抚摸上她丝滑的短发，“小奈也一起来吧……”
　　少年已经走了很久，她仍然呆滞地站在原地。刚才他摸了她的头？还叫她小奈？天哪，她欣喜地简直想要尖叫。
　　忽然她脸色一变，手紧紧地抓住胸口，一点点地弯下腰……
　　“小奈，小奈……”耳边传来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她喃喃道，“哥哥……”
　　柳生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冷静地倒出几粒药，小心翼翼地喂入她口中，“嘘……别说话，先把药吃了。”
　　半晌，药性发挥了作用，她虚弱地睁开眼，“哥哥，我见到他了……”上扬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幸福，紫色的双眸泛起清浅的水光。
　　“小奈……”柳生心中刺痛。即使早熟如他，一遇到关于妹妹的事，也无法再继续保持波澜不惊的表情。那个他，究竟是谁？让他妹妹生生惦念了四年。
　　她轻轻闭上眼，雾水弥漫的世界里，花瓣乘风飞舞，少年微笑着伸出手……
　　双手插在口袋里，我漫不经心地朝教学楼走去。
　　刚才那个少女，那张面孔，似乎在哪见过。可仔细一想，却又毫无头绪。
　　也许是某天不经意间的擦肩而过，才在心里留下了一丝印象吧。毕竟神奈川也就这么大，每天人来人往的都是些熟面孔，觉得似曾相识也很正常。
　　我自嘲一笑，因为那件事，最近精神紧张过度。
　　走到图书馆拐角处，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眸光一闪，那是……
　　樱花树下，一个人背对着太阳光线，手中不知在忙活什么。
　　我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快步上前，右手一拍他的肩膀，“柳生，在做什么呢？”
　　柳生一僵，机械地转过身，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原来是部长啊……”
　　“你妹妹走了？”我抱起双手，装作不经意地问。
　　“啊，恩……”他的额头冒出一丝冷汗。
　　反观他的紧张，我轻松地玩弄着双手，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我让你妹妹带给你的话，想必你都还记得吧。”
　　“什……什么？”他条件反射地后退。
　　我一把凑过去，直把他看得毛骨悚然，“说好的要请你吃‘海鲜大餐’和‘甜品’呢。”故意咬重那几个字，不意外地看到他血色尽失的脸面。
　　“那个……部长……”没待他说完，我径直拖起他，改向网球场走去。
　　“难得的免费机会，可别浪费了。”说着回头送给他一个魅惑的笑容，你说是不是，仁王。
　　柳生，不，是仁王，此刻真是欲哭无泪。本来他是一时兴起，想要扮作自家搭档搭讪学妹的，谁知……碰上了这么个有着千年修为的部长，那绝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啊。
　　见到他泛青的脸色，我笑得更加灿烂，“没想到‘柳生’这么迫不及待啊，那我们加快速度吧。”
　　明明已经认出他是谁了，还叫自己柳生。幸村，你是故意的！他咬牙。
　　我幽怨，哪有，你想多了。
　　眼看只有几步就到网球场了，仁王猛地抱住旁边的一棵大树，泪眼蒙蒙地说道，“部长您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不该在桑原的食盒里放辣椒，不该把文太的泡泡糖换成橡皮泥，更不该……”
　　我挑眉，“接着说。”
　　“更不该扮成部长的样子去调戏小女生……”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检讨自己的仁王突然愣住，刚才他说什么了。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课余生活是如此……缤、纷、多、彩啊。”我狠狠地吐出这几个字。
　　难怪有时走在校园里，会莫名地接收到一些女生‘含羞’的目光，原来都是这家伙弄出来的。
　　我危险地眯起眼，很好，仁王。今天不把你打趴下，我就不是幸村。
　　就在仁王面色灰暗，觉得人生已经走到尽头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天籁般的声音。
　　“比吕士哥哥！原来你在这啊。”
　　说话间，柳生奈已经挽上了仁王的胳膊，“刚从医务室出来就不见了哥哥的踪影，原来是在学长这里。”说着朝我恭敬地行了一礼，“又见面了，学长。”
　　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眸，刚才的闷气瞬间消失。我弯下腰，温柔一笑，“叫我哥哥吧，我很乐意有你这样的妹妹。”
　　闻言她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即又黯淡了下来。犹豫了片刻，她抬起头，甜甜地叫道，“幸村哥哥！”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幸福的光芒。
　　我轻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小奈真乖。”不知为什么，看到她心里就会变得柔软。是个让人心疼，想让人保护的孩子。
　　“幸村哥哥……”她小心地拿捏着字眼，“我找比吕士哥哥还有事，可以借走一会儿吗？”
　　看到她眼里晶亮的期待，我微笑，“好啊，几个小时都没问题，只要小奈高兴。”
　　说完斜睨了仁王一眼，今天算你走运，咱们来日方长。
　　复又转回视线，“那幸村哥哥先走一步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S级警报解除，仁王如释重负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没走过钢丝的人，不会了解那种如履薄冰的心情，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他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跟部长保持至少三米以上的距离，太可怕了。
　　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这才想起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于是他装模作样地低咳一声，“小奈，你……”
　　话未说完，柳生奈扑哧一声笑了，“仁王哥哥，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哈？仁王傻眼。
　　她一脸好奇地扯了扯他的头发，又摸摸他的眼镜，嘴里啧啧有声，“不愧是欺诈师，模仿得真的很像哎。”
　　仁王郁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自家那个有着火眼金睛的妖孽部长就算了，他好奇的是一个小女生也能看出来，这不是在砸他的招牌么。
　　柳生奈歪着头说道，“因为眼睛啊……”
　　眼睛？仁王疑惑。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是善是恶、是正是邪都会在眼神中流露出来，所以眼神是很难伪装的。”
　　见仁王仍茫然的样子，她挠挠头，似乎在想着一种更为合理的解释。
　　“就拿你和比吕士哥哥来说吧。哥哥的眼睛虽然很平静，但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眼眸深处暗藏着波涛。而仁王哥哥呢，眼神带着玩世不恭，而且不时还划过一丝狐狸般的狡黠，像在算计别人……”
　　“停，停……这是什么比喻。”仁王黑线。就他还狐狸呢，耍再多的心计也斗不过一个幸村啊。
　　柳生奈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捂着嘴笑道，“不过，你们跟幸村哥哥相比，还差很多呢。”
　　“你哥哥也是？”柳生奈不置可否。
　　仁王眼珠一转，“看来你很崇拜你的幸村哥哥啊。”
　　“当然！幸村哥哥可是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突然打住，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哼，仁王哥哥真坏，竟然想要套我的话……”
　　仁王汗，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精明么。
　　“既然我帮你逃过了一劫，你要怎么报答我呢？”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冲他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
　　天哪，他以手抚额，原谅他对萌物毫无抵抗力。咽了口水，他视死如归地说道，“那你要我做什么？”
　　“不会让你为难啦。”她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嗯……暂时还没想到。那就这么先欠着吧，等以后需要的时候再来讨。”
　　说罢她嫣然一笑，粉色的花瓣吹落在淡紫色的发上，娇俏的容颜比樱花还美。
　　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周围一切都陷入无声，仁王定定地看着，眼眸里渗出他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温柔。
　　有时爱上一个人只需一分钟，但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生。
　　在这个童话般构筑的世界里，谁是谁的幸福，谁又注定是谁的伤。
　　等柳生奈推开天台的门时，见到的就是一群人‘大战’食物的情形。
　　“小奈。”柳生拍拍旁边的坐垫，示意她坐过来。
　　“哥哥。”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刚要过去，少年忽然出声，“坐这吧。”
　　我指着对面的位置，笑眯眯地对真田说道，“弦一郎就去那边吧。”
　　哎？文太张大了嘴，筷子停在半空。
　　柳顿了顿，镜片一阵反光。
　　见到变得诡异的气氛，桑原嘴巴里的烤肉一时之间也忘了去嚼。
　　柳生奈连忙摇头，“不……不用了，幸村哥哥，我坐这就好。”
　　谁都知道少年身边的位置是专属某个人的，而此刻他的做法无异于……
　　我一个眼神扫过去，她弱弱地低下头，“小奈，听话。”
　　真田忽然起身，拿起食盒默默走到对面，神色自若地吃着寿司，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众人见状也开始消灭起自己眼前的食物，虽然一扫刚才诡异的安静，众人仍是各怀心思，谁也不先开口。
　　柳生奈踌躇片刻，最后将一个包装精美的食盒送到我面前，嗫嚅地说道，“幸村哥哥……”
　　众人刷得抬头，柳生奈缩了缩脖子，伸出的手就要收回——
　　我轻松地拦下，在众人热烈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打开。
　　眸光一闪，我优雅地捻起一块烤鱼，“连我喜欢吃的东西都知道，小奈真有心……”
　　见到少年温柔的笑容和少女羞红的脸颊，真田握紧拳头沉声道，“我吃饱了。”柳也紧随其后地离去。
　　柳生平静的眼眸一时变得冰冷，即使少年是他们的部长，也不代表可以这么随意地利用他的妹妹。
　　文太看了看远去的真田和柳，又在发呆的仁王身上扫了眼，他暗自摇头，继续和甜食战斗。
　　见到搭档的举动，迷糊的桑原也跟着开心地嚼起嘴中的食物。
　　柳生奈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我摸摸她柔软的短发，对着她清亮的眼眸歉意一笑。
　　明明这么温柔，却又那么悲伤，这个人总是如此。没有人能看透他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柳生奈在心中暗下一个决定，悄然握上少年苍白修长的双手，刹那间繁复的碎片凶猛地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