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今世幸村》郁遥

13、初露端倪

　　“所以说，部长你要去校外学习？”丸井嚼着口香糖，歪过头问道。
　　我坐在教席上，抱着双手看着场内努力挥拍的众人。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呀，没有部长的日子会好寂寞哦~”仁王咧嘴一笑，一个眼神递过去，柳生推了推眼镜，一切都在不言中。
　　唯有真田的脸比平时黑了点，“几天？”
　　我托起下巴，作苦恼状，“恩……好像三天吧。”
　　真田心里一紧，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最后抿紧唇低下帽檐。
　　“嘛，不用担心，即使我不在学校，心里也会一直记挂着大家的。”我对着他们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微笑。
　　记忆深刻的‘恶魔式笑容’，让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为了不让大家的训练落后，特地制定了一份额外的练习计划。”笑眯眯地从身后拿出一张密密麻麻涂满了字迹的纸页，“为你们加餐哦~”
　　满意地见到众人面如土色的表情，我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有不听话的存在，我会好好‘关爱’他一番，嗯哼~”我拖着长音，笑得暧昧无比。
　　“你你你……部长，你好狠！”丸井欲哭无泪。他的七仕屋，他的蛋糕，他的甜品啊~全飞了……
　　我挑眉，“哦呀，文太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是因为部长我对你们爱的深沉啊。”
　　“噗哩……”仁王差点没跌倒。
　　柳不停记录的笔咔嚓一声断了。
　　众人一脸便秘的表情，唯有桑原摸着脑袋傻呵呵地笑。
　　“那么真田，这里就交给你了。”少年背对着众人的身影，仿佛被收进温暖的光晕中，渐渐消融于空气。

　　玻璃门自动旋转开，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我感到无所适从的茫然。阳光落在身上，没有半分的温暖，只觉手脚冰冷得彻骨。
　　“你说什么？”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不敢相信我所听到的。手里紧紧地攥住眼前人的衣角，要求他再检查一次，“是不是弄错了？”
　　他无奈地说道，“有没有感觉到手脚发麻？”
　　我活动了下手腕关节，有些不同寻常的僵硬，我以为是睡姿的原因，原来竟是……
　　“病情越早发现，对治疗就越有帮助。这段时间建议你不要进行肌肉运动，联系一下你的家人，然后办住院手术。”
　　半晌，我苦涩地开口，“如果现在治疗，身体会恢复到原先的状态吗？”
　　“你是指……100%？”他翻了下病历卡，在某处用笔打个标注，“如果只是这一个病例的话，或许会是98%。但你曾经接受过一次大的手术，身体已经元气大损，再加上有中度胃病，所以只能恢复到身体的80%。”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但又严肃地说道，“这是最乐观的估计了，依你目前的形势，如果不想病情危及生命的话，最好现在住院。”
　　“80%……”倏然收紧的手背青筋暴露，我低下头，额前的碎发挡住眼中的情绪，“需要多久？”
　　“短则数月，长达两三年。”话音刚落，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在空间里蔓延。
　　忍足信内突然觉得内疚，这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来说太残忍了。他动了动唇，正准备说什么时，少年缓缓抬头，苍白的脸上露出轻忽的微笑，开合的唇瓣吐出沉重无声的话语。
　　……
　　我低着头，恍恍惚惚地走着，想象这条路没有尽头，能够一直走下去。
　　忽然一双脚出现在视线里，“幸村精市？”
　　坐在长椅上，我茫然地看着往来的人群。忽然脸颊一热，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给！”
　　随着来人的落座，淡淡的薄荷香萦绕在两人之间。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随便拿了。”手冢轻啜一口，带着温热的酸酸甜甜的，青苹果的味道。恩，还好，不讨厌。
　　“刚才看到你从医院里出来，是有什么事吗？”沉默片刻，手冢忍不住开口。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应该表现在少年身上，自信骄傲才是少年的色彩。
　　“手冢，你觉得生命重要还是网球重要？”
　　“如果有一天不能打网球了，你该怎么办？”
　　手冢陷入为难，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左手的伤势还在可控制范围内，不曾考虑也不敢想象不能打网球的情景。
　　“我啊……”少年微扬起头，不时有寒风吹过，细碎的发丝落在俊美的容颜上，有着让人心疼的破碎的美。
　　手冢无意识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少年的话语给了他很大的冲击。
　　“对于我来说，网球就是我自己。”
　　“如果没有了网球，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脚步忽然顿住，他握紧胳膊，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眸中的目光坚定而晶亮。
　　明知路途艰辛，明知会磕碰流血，仍然要继续走下去。
　　这种行为，虽愚蠢，却也勇敢。
　　……
　　啪——
　　黄色的网球贴在网丝上疯狂地旋转。
　　少年手握球拍站在网前，五官俊美如玉。
　　“哇，好厉害~”少女的眼睛瞪地浑圆，激动的眸光四溢。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少年的眼眸温柔缱绻。
　　“真的吗？我要！我要~”闻言少女露出大大的笑容，清秀的容颜流转着动人的光芒。
　　“不过，我要收点利息……”少年勾唇一笑，趁少女怔愣的瞬间，印下一个恍如樱花的轻吻。
　　当时有多幸福，后来就有多痛苦。
　　在强大的命运面前，每个人都很弱小。
　　看起来好像会永远继续下去的事物，最后都在转瞬之间迅速地结束。
　　……
　　“喂！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清脆带着怒气的女声破空而来。
　　相貌甜美可爱的短发女孩插着腰，怒气冲冲地瞪着眼前的人。她身后是几个年龄尚小的男孩，他们有些害怕地缩着脖子。
　　“欺负？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在欺负你啊。”
　　女孩面前站着四个成年人，说话的是脸上横肉肆意的男人，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球拍。
　　“你看见了吗？”他用球拍指了指其他人，得到的是他们纷纷的摇头，“瞧见没？”他两手一摊，无赖地说道，“没人欺负你啊~”
　　“你！”女孩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男人狠声道，“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我们小孩子，算什么好汉！”
　　“呦，小妹妹别生气啊~”男人一把抓住女孩的手，“想要我们让出场地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他嘿嘿一笑，“陪我们哥几个玩玩~”
　　在女孩惊慌失措的目光中，男人慢慢低下头……
　　啪——
　　一道残影几乎贴着男人的脸颊驶过，然后打在底线上疯狂地旋转。
　　场地几秒的沉默。
　　火辣的疼痛让男人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一摸脸颊，指尖顿时染成红色。
　　“艹……”男人咒骂一声，狠厉地看过去。少年手握球拍，俊美的脸上如蒙了层冰霜般高傲冷漠。
　　惊艳、贪婪、恶毒……一闪而过，男人暴怒地抓起球拍冲过去，“妈的，臭小子，老子要你……”
　　声音突然中断，男人不可置信的表情下，张大的嘴巴里塞着一个黄色的网球。
　　“你的嘴该洗洗了。”少年眼神冰冷如利刃，狠狠地插进众人的心脏。
　　随着少年的临近，剩下的三个人相互看了眼，然后转身惊慌地逃离。
　　“唔……唔……”少年每进一步，男人便惊恐地退一步。最后他跪在地上疯狂地磕头，乞求少年的原谅。
　　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在看一个可怜的蝼蚁，半晌，失色的唇微启，“滚！”
　　男人如蒙大赦地从地上窜起，那狼狈逃离的模样让几个男孩哈哈大笑。
　　“大哥哥，你好厉害！”
　　“是啊，能不能教教我们？”
　　“……以后别人来欺负我们，就可以把他们打趴下了！”
　　众孩子围堵着我，七嘴八舌地说道。
　　我蹲下身定定地看着他们，温柔地说道，“不行哦。”
　　“为什么啊……”众人不解。
　　“因为网球不能被当做伤人的工具。”见到他们眼中的茫然，我微微一笑。
　　孩子的世界里，没有明确的是非观。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是依照喜好做事。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一直沉默的女孩突然出声道，“等一下！”
　　“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因为我哥哥就是这样……”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白净的脸颊飘上几朵云霞，“大哥哥，如果我……”
　　她期期艾艾地说道，脸上带着害羞的神色，“如果我长大了，可不可以来找你？”
　　不忍拒绝她眼里的期待，我温柔一笑，“好啊。”
　　“太好了！”她欢呼一声，红扑扑的脸蛋可爱的像个秀色可餐的苹果，“大哥哥，记住哦，我叫橘杏！”
　　“我叫幸村精市。”
　　“幸村哥哥再见！”
　　我含笑注视着他们远去，转身对上一双弯如明月的眼眸。
　　“呐，幸村真受女孩子欢迎呢。”
　　舒缓的音乐渐渐流淌，暖黄的色调将每个人晕染得分外柔和。伴着清脆的铃音，不时有人推门而入。
　　“幸村最近还好吗？”不二放下咖啡，浓郁的热气蒸腾而起，对面的少年仿如坐在一片云雾之中，朦朦胧胧并不真切。
　　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比之前远了，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我看向不二放在桌上的手，骨节纤细修长，指甲圆润饱满。见他方才优雅的举止，以及暖如阳光的笑容，我抿唇一笑。
　　“谦谦君子，温文如玉。”
　　“什么？”不二睁开冰蓝色的眼眸。
　　“意思是……”我眨眨眼，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二你变漂亮了。”
　　不二黑线，“我以为漂亮是形容幸村你的。”
　　眼珠子转了转，他旋即绽开一个暧昧的笑容，“说起这个，什么时候能见到幸村穿女装呢。”
　　我抽了抽嘴角，轻轻吐出两个字，“做、梦。”
　　真是一语中的，不过不是梦里，不二有幸见到少年女装模样。时隔多年，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依然刻在不二心中，永难忘怀。
　　“你们训练的如何？”
　　“幸村这是在刺探敌情吗？”
　　我斜睨他一眼，高傲地说道，“我需要吗？”
　　“确实。”他笑了笑，随即暗下眼眸，“手冢的左手受了伤，在和我比赛的时候……”
　　难怪我在医院附近遇见他，原来是去做检查。
　　他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幽幽地说道，“青学的传统并不像你们立海大那样以强者为尊，更多的是上下等级制度。低年级要绝对服从高年级，很多事情都无法放开手脚施展。”
　　正因为这种制度，他才自始至终都隐藏着实力，就是怕惹上是非和麻烦。
　　“即使是大和部长，也无法改变目前的现状。”他垂下头，两只手紧紧地交织在一起，“除了手冢……”
　　“因为他挑战了权威。”我淡淡地说道。漠视规则的后果，可想而知。
　　他点头，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他用右手打赢了学长，却被打折了左手。”
　　“幸村，你说这样的队伍还有留下的必要吗？”他疲倦地闭上眼，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
　　“很辛苦吧。”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我握住他的双手，定定地说道，“但是不二，你要坚持。”
　　因为不久之后会有一个以旋风的姿态卷进的人，给青学注入一股新鲜的血液，并且迅速成长为坚不可摧的支柱。
　　“你不是想和我打一场吗？”
　　“不二，我在全国大赛等你。”
　　不二摊开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少年的温度，他忽而一笑，眉眼尽是融化的温柔。
　　“幸村……”
　　没有朝回家的路走去，我搭乘电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我眯起眼，凝视这个在心里描绘了很久的院落，终于鼓足勇气上前。
　　忽然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我一惊，条件反射地躲进旁边的巷子里。
　　男人推着女人走出院子，女孩跟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着，男人不时地回复几句，女人的神态一直很安详。
　　从这里看过去，一家三口沐浴在橘色的光晕中，温馨而美好。
　　眼睛有些酸涩，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映出孤零零的影子。
　　远处的角落里，一个身影静静注视着少年远去的背影。
　　夕阳西斜，微冷的光照在门牌上，将‘幸村’字样刻画地更加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