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马》宝木涟生

13、海棠盛宴（二）

　　众人听了，皆是啧啧称奇，这个八小姐曹韫，主意实在是多！

　　如今水上海棠花宴已经告一段落，那四十九人纷纷浮出水面，优雅地向着湖心亭的方向谢幕。
　　曹韫吩咐金鹊带着那四十九个人下去领赏，待金鹊答应了下去之后，便转过身来笑着道：“如今花已经赏了，诸位姐妹欠着我什么，可别忘了！”

　　许娇微微一笑，上翘的眼梢中满满都是妩媚，只听她道：“不知八小姐所说的展示可有什么规矩？”

　　曹韫道：“无甚规矩，诸位展示的才艺内容只要与今日这海棠花宴沾边即可。”

　　曹琬问道：“八妹，这展示可是谁先得了主意谁先来么？”

　　曹韫笑道：“与其这样，不如咱们来抽签好了，抽过了签，大家分头准备去，一炷香之后，咱们按着签的顺序来展示即可！”

　　曹韫命丫鬟去取来了平日行令时所用的签子，众人皆把各自所抽到的签子亮了出来——谢兰抽到了第一个，许娇抽到了第二个，第三个是曹韫，第四个是曹妆，姚瑜是第五个，而最后一个是曹琬。

　　曹韫亲手点燃了香并插在了香炉里，烟雾缭绕，熏香缓缓地燃着，众人也开始思考并准备起来。
　　谢兰、曹妆皆吩咐了丫鬟去取东西回来，曹琬和许娇在说着什么，曹韫笑盈盈地立在香炉边上，向站在一旁的姚瑜道：“郡主可曾想到了？”

　　姚瑜道：“已经有了个大概，八小姐呢？”

　　曹韫点头道：“我也已经想到了。”说罢吩咐丫鬟去取纸笔来。

　　姚瑜冷眼瞧着，隐约可以感觉到在场众人对她暗自的打量观察，不过她此时的思绪并没有全部放在这场宴会上，索性也就不去理会那些人的探究。

　　一炷香很快就燃尽了，按照顺序，第一个出场的人是谢兰，其他人仍旧坐在亭子里，谢兰来到亭子下的一块空地上，吩咐人摆上了案几，铺好了宣纸，又研好了磨，用毛笔饱蘸了墨汁，略一思索，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待她收笔之后，丫鬟们上前将那张宣纸拿起展开对着亭子中的诸人，只见谢兰一手方正的楷书端端正正地写下了一首诗——

　　海边奇树生奇彩，知是仙山取得栽。
　　琼蕊藉中闻阆苑，紫苑图上见蓬莱。

　　这是唐代李绅的《海棠诗》，只听谢兰道：“我一时也只想起来这一首与海棠有关的诗文，写出来献丑了，大家别笑话。”

　　众人忙道“怎么会呢”，又纷纷赞了一回谢兰的字。谢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她不经意地向姚瑜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对方似乎是若有所思的，可神情却一直淡淡的，无甚波澜，表面上在是在和众人一起称赞自己的字，实际上眼睛里根本没有多少称赞的意味，以为她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不由得窝了一股火。

　　谢兰的字虽不能和曹韫相提并论，但那一手正楷也算得上是娟秀拿得出手的，她曾经听闻姚瑜琴棋书画样样不精，于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准备等等看姚瑜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她哪里知道姚瑜此时心不在焉是因为挂心着陈熙河和董云意的事情，正在想着到底要如何向皇帝开口，怎么可能放太多的心思在这些什么才艺什么展示上。

　　谢兰刚一转头，便看见许娇眼底略微轻蔑的目光射来，不由得脸都有些红了，却又不得发作，心中憋住的气只得暗自忍下。

　　曹琬吩咐丫鬟把刚刚取来的筝和架子摆好，自己款款地走下了台阶。

　　曹妆奇道：“咦？七姐，这第二个不是该轮到许小姐了么？”

　　曹琬只是一笑，许娇这时也站了起来，嫣然一笑道：“得劳烦七小姐为我伴奏。”说罢提着裙子走到了空地上。曹琬已经让人事先调教好了筝的音准，此时五指一拨，试了试音，觉得可以了，便对着许娇点了点头，许娇回以一笑。

　　筝的音色清婉而活泼，曹琬戴着义甲的右手手指翻动开始拨动起琴弦，左手时而按弦，时而拨弦，悦耳的筝声泠泠地在耳边回荡开来，一首正时兴的《海棠花令》便开始在湖心亭上回响。

　　许娇就着筝的音乐翩翩起舞，舞姿袅娜，妩媚婉转。她的身子极软，款摆着的腰身，婀娜多姿，将女性的娇柔美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偶尔的一个回眸，叫人心神荡漾，眼睛里散发着的柔光，看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乐声持续不断，逐渐地转入了第二乐章，筝声轻柔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悠扬起来。许娇的舞步渐渐放慢，动作定格的时间开始增加，有些动作甚至带了一些难度，这样的娇艳欲滴，倒真像是一朵盛放的秋海棠。

　　谢兰却不以为然，觉得许娇颇有些狐媚子的风范，十分的做作，谢兰只是想着，在场的又没有男子，她许娇再怎么婀娜也没用，真不知道她这么妖娆多姿的是要做给谁看。

　　许娇这么几个动作下来，已是额上蒙了薄汗，但气息丝毫不乱，可见也是个舞蹈的练家子。

　　曹琬拨弦的手指速度加快，《海棠花令》也渐入高潮，许娇开始旋转，并且随着旋律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伴着筝的一个收音，她稳稳地立住了身形，定成一个盛放的造型。

　　其他人不禁拍手叫好，如此妖娆的舞姿，恐怕国公府里的顶级的舞姬里也鲜有人能比得上。

　　许娇拭去了额上的薄汗，对着亭子里的众人施了一礼，又对配乐默契的曹琬微微一笑道：“多谢七小姐。”

　　曹琬一边除去义甲一边道：“不必客气。”

　　刚刚曹琬从国公夫人处出来的时候，六少奶奶特意叮嘱了她帮忙照看自家的妹子。曹琬精乐器，尤擅筝，本来她要是独奏一曲也是可以大大出彩的，可是因着六少奶奶的嘱托，她便自甘做了陪衬，将许娇的舞姿衬托得更加妖娆，更加动人心魂。

　　许娇莲步轻盈，居高临下地看了谢兰一眼，又不动声色地向姚瑜望了望，嘴角勾起，笑容里暗藏着挑衅。